金甲帶來的沉重腳步聲迴蕩在洞穴之內,不惑之年的瞿良麵不改色地踏過屍體,隨手握著劍刺死了一個還在掙紮的鑄器師。


    “瞿統領!”


    一名金吾衛捧著一疊賬簿遞到瞿良麵前,瞿良翻看了幾眼,眼神逐漸變得幽暗。


    他抽出其中一本收入懷中,其他的則吩咐手下燒了。


    隻是那名金吾衛剛轉身,便被迎麵飛射而來的牽絲奪去了性命,腥紅的血濺在了賬簿上,散落在屍體之中。


    “保護統領!”


    後方的金吾衛立馬衝上前來,警惕地盯著那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扶薑等人。


    瞿良的目光卻落在了與他們同行的宋橋夕身上。


    “橋夕?”


    宋橋夕衝著他恭敬地拱手:“瞿統領。”


    瞿良臉色冰冷:“你與扶薑是一夥的?”


    宋橋夕故作驚喜:“瞿統領也覺得我和薑薑很有夫妻相?”


    “……”


    “背叛大人,你可知是什麽下場?”


    宋橋夕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統領可知,背叛皇上,又是什麽下場?”


    瞿良的眼神霎時變得可怕。


    “宋橋夕,你知道的不少啊。”


    “好說,也不多……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瞿良冷笑,“既如此,我也不必看在你爹的麵子上,留你的性命了。”


    宋橋夕卻偏頭看著扶薑,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薑薑也不必看在我的麵子上,對我的前上司手下留情哦。”


    “囉嗦!”


    扶薑沒耐心聽他們閑扯,直接提著劍殺上前去。


    一場更為激烈的戰鬥拉開,比起方才那場單方麵的屠殺,扶薑同崔故幾人殺勢兇猛,招招入肉,刀刀見血。如此兇殘的打鬥,竟是讓瞿良這個老將都招架不住。


    扶薑步步緊逼,牽絲將瞿良割得遍體鱗傷,若非那身金甲護體,隻怕他現在已經碎成屍塊了。


    但瞿良也不是草包,縱使擋不住牽絲,他的身手也絕非凡人。兩劍相擊之時,強悍的衝擊力震得扶薑連連後退,那刀鋒落下,逼得她側身躲避,發絲被割斷了疑慮,腹部也遭受了重擊。


    她重重地砸在牆上,拭去唇角的血跡,越發猛烈衝向了瞿良。


    二人鬥得難舍難分,宋橋夕他們與金吾衛亦是兩敗俱傷。


    有人怒斥道:“宋橋夕,你好歹也是金吾衛,竟然與這些賊人混在一起,你對得起皇上和長信侯嗎?”


    “少跟我提我老子。”宋橋夕邪佞一笑,“至於皇上,你確定你們效忠的是皇上嗎?”


    “什麽意思?”


    “瞿良說是奉皇上的命令來此處搜查,可他卻像是要殺人滅口一樣,絲毫沒有打算留活口,這明顯就是在替背後之人隱瞞此處的秘密。”


    這些金吾衛也不全是鍾離越的人,並不清楚鍾離越和瞿良的勾當。本來他們心裏就有懷疑,隻是礙於瞿良是他們的上司而沒有出言質疑。如今被宋橋夕放到明麵上,也不由得他們再裝傻下去。


    其中有一名金吾衛目光閃躲,怒喝道:“宋橋夕,你被扶薑蠱惑,現在又想來蠱惑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你到底是在替正義審判我,還是為了轉移話題而譴責我?”


    “你胡說八道!”


    “事實擺在眼前,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我看你不是執迷不悟,而是一早就知道一切,現在在替他們打掩護罷了。”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去,那名金吾衛頓時急得滿頭大汗,張嘴想要反駁,卻又說不過宋橋夕,最後惱羞成怒,直接提著劍殺了過去。


    宋橋夕能拿下武試第一,絕非單純的靠耍賴,至少在金吾衛裏,他還真找不到幾個對手。


    幾招之後了結了對方的性命,宋橋夕一腳踹開他的屍體,扭頭看著那幾個瞠目結舌的兄弟。


    “現在,你們還相信瞿良嗎?”


    瞿良正與扶薑廝鬥,沒料到身後突然傳來手下的稟告,說宋橋夕帶著幾個金吾衛反水了。


    瞿良氣得差點吐血,殺意也愈發濃烈。


    “既然你們找死,我便成全你們!”


    他大喝一聲,雙手握著刀把,猛地朝著扶薑斬去。


    扶薑避過了第一刀,然而身後便是燒紅的爐子,沒了退路的她根本避不過橫斬而來的第二刀。


    她遂提劍迎上,同時牽絲飛射而出,直衝瞿良的脖頸。


    “鏗鏘!”


    刀劍相擊,刺耳的聲音伴隨著火花,震得扶薑右手發麻,根本握不住劍。


    然而牽絲已經貫穿了他的脖頸,瞿良高大的身軀宛若被凍住了一樣,瞳孔緊緊縮著,表情痛苦不堪。


    扶薑一發狠,猛一收力,牽絲被收迴去的同時,瞿良直挺挺地朝前倒下,腦袋栽入了尚有餘溫的爐子內,連慘叫都來不及響起。


    扶薑渾身是血地靠著牆,正準備去找崔故他們會合,身後突然響起了破竹聲,一支利箭飛速地穿過洞道,直逼她的後背。


    一陣涼風伴隨著黑影從她身側擦過,緊接著“啪嗒”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打落在地。


    扶薑停住腳步,與身後之人背對著。牆壁上懸著的燭燈,將二人的身影投向了相反的方向,此刻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出聲。


    扶薑盯著黑漆漆的洞穴,忽然笑了笑,心道自己還真是上了年紀,老眼昏花了。


    魏玄,魏玄怎麽會在這兒呢?


    邁著疲憊的步伐,她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


    “扶薑,你眼瞎嗎?”


    咬牙切齒的聲音是那麽熟悉,永遠是那副傲慢又欠揍的語氣,乖的時候磨人得緊,生氣的時候又像小孩兒一樣不可理喻。


    扶薑緩緩轉過頭,蒼白的臉頰染了血跡,幾縷發絲淩亂地散落著,遮住了猩紅的眼尾。


    她抬著迷茫的眼,看著朝她走來的魏玄,微微顫抖著,抬起了手。


    魏玄滿肚子的怒火,以及連日晝夜不停奔波的疲倦,此刻都在她那雙輕霧朦朧的眼裏化得一幹二淨。


    他主動俯下身來,深邃的眸子克製著思念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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