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敲門聲驚醒了扶薑,她盯著虛空,隱隱約約做了一場夢,卻想不起來到底夢見了什麽。


    外頭的人還在敲門,謝景鬱懶散的聲音中又透出一絲暴躁。


    “扶薑……薑薑……你到底起沒起?不是說好了今日一道去爬山的嗎?你若再不起來,我可要踹門了……”


    “謝景鬱?”宗弋走了過來,一臉警惕地問他:“你在這兒幹什麽?”


    謝景鬱靠在門框上,打量著他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長。


    “我來找扶薑,這你都要管?”


    宗弋麵色嚴肅:“此處是暢園,不是謝府,你別胡鬧。”


    “我怎麽就胡鬧了?明明是扶薑約我爬山,誰料她自己倒是睡遲了。”


    “扶薑約你爬山?”宗弋的眼神頓時就沉了下來。


    “不行嗎?”


    宗弋壓低了聲音:“謝景鬱,扶薑身份與你不同,她身為西梁質子,在大晟活著已是不易。你最好離她遠點,以免落人口舌。”


    謝景鬱挑眉,“宗弋,你不對勁啊,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管扶薑的事了?以前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


    “吵什麽?”


    扶薑拉開了門,打斷了宗弋的話。


    謝景鬱立馬湊過去,“薑薑,宗弋說他討厭你。”


    宗弋瞪大了眼,“你胡說八道什麽?”


    謝景鬱繼續告狀:“他還讓我離你遠點。”


    宗弋急得臉都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不就是看不慣我和扶薑感情好嘛。”


    他笑嘻嘻地伸手便要去勾扶薑的肩膀,被扶薑嫌棄地甩開。


    “不是說去爬山?還去不去了?”


    “去去去!”


    謝景鬱追上扶薑的腳步,沒料到宗弋也跟了過來。


    “你來幹嘛?我們好像沒叫你吧?”


    宗弋板著臉:“謝夫子不在,我就有責任幫他管教好學子,以免丟了謝氏學堂的臉。”


    謝景鬱陰陽怪氣,“這兒又不是京城,我們也不是你宗氏的人,你管天管地,還能管到我們頭上?”


    二人吵吵鬧鬧,詭異的是,扶薑竟然沒有絲毫製止他們的意思,失神之餘,控製不住地想起另一個人。


    “扶薑?扶薑!”


    謝景鬱叫了她好幾聲,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得眯起了眸。


    “你在想什麽呢?”


    他們不知什麽時候不吵了,就連宗弋也正盯著她看。


    “沒什麽。”扶薑冷漠地別開臉,“小孩子問那麽多幹嘛?”


    “你很不對勁啊。”謝景鬱特地繞到她麵前,“你平時那麽懶,怎麽會想約我來爬山?”


    他這麽一說,宗弋也察覺到異常,問:“你的小侍衛呢?他這次怎麽沒跟著你?”


    扶薑麵無表情,“還爬不爬?不爬就滾迴去。”


    兩人立馬消聲。


    後日才是祭祀,這兩日容祁帶著一眾大臣在陵廟吃齋念佛,雁留山倒是清靜一些。


    “當年容薑***帶兵北上禦敵,卻於山中遇襲。人人都說是北蠻族翻過了山脈,在雁留山上設下了埋伏,害得懷安軍全軍覆沒。後來皇上震怒,派容騫滅了北蠻,才平息了這場戰爭。”


    宗弋爬上了山坡,望著那座隱在林野深處的陵墓,說起舊事之時,語氣不免慨歎。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都已經六年了。”


    “是啊,六年了。”


    山風吹亂了扶薑的發絲,也吹散了那一聲輕似於無的呢喃。


    謝景鬱嗤笑道:“你傷心什麽?別忘了,當年可是容薑打敗了西梁,才害得你在大晟入質十年,你就一點兒也不恨她?”


    “不知道。”扶薑麵色淡然,“也許也是恨的吧。”


    謝景鬱目不轉睛地看她,“也許?那到底是恨還是不恨?”


    宗弋蹙眉,“你問那些做什麽?”


    扶薑也偏頭看他,謝景鬱彎了彎唇,不動聲色地隱去了眸中的厲色。


    他一把勾住了扶薑的肩膀,笑得吊兒郎當。


    “我這不是擔心扶薑心裏有芥蒂嘛,要是你真討厭容薑,我可以幫你把她的墳刨了,再把她的屍體拖出來鞭打上百遍,你覺得如何?”


    “胡鬧!”宗弋低斥一句。


    扶薑漫不經心,“我怎麽感覺,你比我還恨她?”


    “我當然恨了。”謝景鬱毫不掩飾,“那個女人心狠手辣,背信棄義,冷酷無情……而且還有眼無珠,把垃圾當成寶,反而辜負了真正愛她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你說她活不活該?”


    宗弋頓時惱了,“謝景鬱,慎言!容薑***手段是狠了一些,但且不說她是容氏皇族,便是她為大晟做的功績,便不容抹殺。”


    謝景鬱拽了拽扶薑的袖子,同她咬耳朵道:“別理他,縱使出了名的死忠,但凡我說容氏一句不好,他就有十句來堵我。”


    扶薑斜睨著他:“那你還敢說?”


    謝景鬱不以為意,“我這是心直口快。再說了,容薑都死那麽久了,難不成她還能從棺材裏爬起來教訓我啊。”


    看他得意洋洋地邁著步子往前走,扶薑輕聲一哼,趁著撥開荊棘之時撿起了一顆小石頭,“啪”的一下彈向他的小腿。


    謝景鬱淒厲地“嗷”了一聲,右腿一顫,徑直摔入了草叢裏。


    扶薑從他身邊走過去,遺憾的表情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讓你亂說話,遭罪了吧。”


    “喂,現在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嗎?還不趕緊扶我起來!”


    扶薑直接漠視而過。


    “宗弋!宗弋快扶我一把,我腰扭了。”


    宗弋一臉冷漠:“你就在這兒好好反省吧,省得一會兒嘴上沒個把門,冒犯了山中的英靈。”


    目送著他們二人離開,謝景鬱氣得仰倒。


    跟上扶薑的腳步,宗弋道:“我看見了,方才是你對謝景鬱下的手吧?”


    “嗯,那又如何?”


    宗弋審視著她:“因為他說了對容薑無禮的話?”


    “因為他太吵了。”扶薑漫不經心,“你要是再吵一句,就迴去陪他,別來煩我。”


    宗弋怎麽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雁留山內?


    兩人一路無言,不知不覺中往深山裏走,周圍已經聽不見人聲,唯有重重樹影,連鳥鳴似乎都格外遙遠。


    “我們這是在哪兒?”


    扶薑眸光微閃,不以為意道:“不知道,再往前走走吧。”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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