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二公子迴來了!”


    陳家,管家滿臉喜色地趕來報信,陳錯放下手中的書冊,抬頭便看見了陳不言。


    明明才兩個月不見,陳不言還是陳不言,可陳錯就是感覺他哪哪都變了。


    個子長高了,身材也壯實了不少,稍稍曬黑的皮膚,與從前細皮嫩肉的模樣完全不同。最明顯的是他的眼神,黑潤清亮中又透出一絲陌生的精光。


    陳錯腳步微微一頓,暫時忽略心裏的懷疑,板著臉色,準備跟他算算舊賬。


    “還知道迴來呢?”


    若是以往,陳不言定然是上前拽著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求他原諒。


    陳錯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要跟他生多久的氣,要用什麽話嚇唬他,才能讓他記住教訓,安分地留在他身邊。


    沒想到陳不言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很認真地開口道:“哥,對不起。”


    陳錯愣了一下。


    一股強烈的感覺冒出頭來,越來越控製不住,陳錯的聲音都有些抖。


    “陳不言,你說什麽?”


    哪怕已經十七八歲,心智不全的陳不言還像個小孩一樣,話也說不利索。若是做錯事了,他便拽著他的袖子,半是撒嬌半是耍賴。在外麵叱吒商場的陳錯,唯獨拿他沒有辦法。


    “這些年,給哥添麻煩了。”他像是不知道自己給陳錯帶來了多大的震撼,聲音平靜道,“以後,不言再也不會讓哥操心了。”


    陳錯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顫抖著手想去摸他的頭,卻發現陳不言不知不覺中竟是與他一般高了。於是手落在了他的臉頰,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似乎是要確定,眼前這位少年,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個蠢弟弟。


    “陳不言,你好了?”


    陳不言小幅度地點頭。


    陳錯突然就笑了,落在他的臉上的手握成了拳,克製著力道,砸在他的肩頭。


    “臭小子。”他眼眶濕紅,臉上的笑卻怎麽都收不住。


    聽他說起了這一路的遭遇,尤其是他和扶薑在水天幽穀險些喪命,陳錯的心不由得揪起,同時也不免生出感慨。


    “如此說來,倒是因禍得福了。若是當初我讓人強行帶你迴京,說不定你……”


    陳錯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搖頭笑道:“不管怎麽說,如今你已經恢複了,我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


    想到了什麽,他又取下了方才在看的書冊,遞給陳不言。


    “這是我為你挑選的幾家千金,家世清白,性格溫和,相貌亦不俗。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若是有你喜歡的,我這便派人上門提親。”


    陳不言卻是看也不看,直接道:“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陳錯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你別告訴我,那個人是扶薑。”


    “是。”陳不言一臉坦然,“我喜歡薑薑,不出意外的話,我要跟她成親。”


    “哐當!”


    陳錯屈指敲在他的腦袋,咬牙切齒:“什麽恢複正常了,我看你現在的腦子還沒以前好使。”


    從前陳不言天天跟在扶薑後麵,他隻當他是把扶薑當成玩伴,故而也隨他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心思。


    陳不言默默地挨打,仍執拗道:“我喜歡她,隻喜歡她。”


    陳錯氣笑了,“你知道她是誰嗎?你知道她一直在謀劃什麽嗎?從一開始,她接近你的目的就不純粹。你別傻乎乎地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


    “不重要。”陳不言出奇的平靜,“我隻知道我喜歡她,我想跟她在一起。”


    “陳不言!”


    “哥。”


    陳不言抬眸看他,一言不發,卻看得陳錯軟了心腸。


    “隨便你吧。”陳錯冷笑,“扶薑身邊那些豺狼虎豹,可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我需要哥的幫忙。”


    “……”


    隔日便是中秋,吃過了團圓飯,扶薑便領著眾人一道去花朝園賞月。


    花朝園建於京城東郊的半山腰,園中景致甚佳,不少文人墨客皆夜宴於此。


    阿笙和桑柘他們幾人一入園便跑沒影了,扶薑支開魏玄,獨自上了園中的五雲閣,閣中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殿下遲到了。”


    扶薑挑簾而入,不以為然道:“是蕭丞相早到了。”


    蕭青野坐在窗前,秋夜晚風拂過他的眉眼,俊雅從容如古玉,卻又暗斂鋒芒。


    扶薑坐在他對麵,放肆地打量著他,眸中興味甚濃。


    蕭青野笑:“殿下對蕭某的外貌似乎有意見?”


    “意見談不上,隻是難怪魏貞公主一看見魏玄,便將他錯認為蕭丞相。”


    這甥舅二人實在像極,尤其是那眉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氣質倒是天差地別。


    魏玄是在獸場長大的,滿身的傲骨與銳氣,恨不得將別人刺得鮮血淋漓。而蕭青野是富貴世家榮養出來的貴公子,一舉一動盡是克製與貴氣,所有的情緒,也都很好地藏在了虛偽的笑容裏。


    提起魏玄,蕭青野唇角的笑淡了幾分。


    “敢問殿下,是從何處找到阿玄的?”


    蕭氏幾乎翻遍了整個歲炎,都沒有找到魏玄太子的下落,而蕭青野也根本沒想到,當年的事情之後,魏玄會流落到異國他鄉。


    “我打聽過,他似乎是在五六歲時被賣到鬥獸場的,陰差陽錯被我救了下來。”


    “這些年,阿玄過得如何?”


    “一個獸奴,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你覺得他能過得如何?”


    蕭青野沉默片刻,才道:“殿下又是如何得知魏玄的身份?”


    “歲炎魏氏的玉佩,那複雜的火焰刻紋,可不是誰都仿得來的。”


    從第一次見到魏玄,扶薑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歲炎國內的那些爭鬥,她雖並未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也很清楚蕭氏一直在找遺失的太子。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拿魏玄與歲炎國或者蕭氏做交易。


    蕭青野的眸光涼了幾分:“所以,殿下要怎麽樣才肯把魏玄還給我?”


    “歲炎魏氏當朝,幾乎每任皇後都出自蕭氏。蕭氏內掌後宮,外掌兵權,這也是為何哪怕蕭皇後去世,歲炎皇帝始終不敢再立新後。”


    “說重點。”


    “我要蕭氏的軍隊。”扶薑道,“他日大晟生亂,我要蕭氏無條件助我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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