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來人啊!有人拐賣美少年啦!”


    “救命啊!綁架啦!救唔唔唔唔……”


    漆黑的密林內迴蕩著溫槿殺豬般的嚎叫,很快又被堵得隻剩下不滿的唔噥聲。


    有人挑簾而出,清冷的目光夾雜著利芒,刺得溫槿背脊一涼,渾身僵直得不敢動彈,隻是睜著一雙桀驁不屈的眼,氣勢在對方的注視下漸漸弱了下來。


    風卷著淡淡的白霧掃過他的衣角,暗沉的山林內幾星燭火,映著他如雪的白衣。深邃的眼瞳暗藏無邊漩渦,卻又很好地掩飾在那張清風明月的臉下。


    扶離漫不經心地轉著指間的帝王戒,聲線清淡:“你吵死了。”


    “唔唔唔唔!”


    見他急切地想發聲,扶離朝白榆使了個眼色,後者才拿下了溫槿嘴裏的布。


    “扶離!你別太過分!”一得了自由,溫槿便急哄哄嚷道,“你憑什麽抓我?”


    “抓你?”扶離毫無溫度地笑了一聲,氣定神閑道,“若非我救你,你拖著那具屍體,準備喂這山裏的野獸嗎?”


    溫槿反駁:“謝玉琅不是屍體!”


    扶離冷漠地瞥了一眼倒在馬車上的謝玉琅,“在我眼裏,他跟屍體也沒什麽兩樣了。”


    溫槿自知跟他硬來沒有好處,隻好軟下態度,僵笑著道:“扶離大哥,好歹你也是扶薑的哥哥,跟我哥也有不淺的交情,看在他們倆的份上,你就……”


    “唰!”


    冰冷的視線化作了寒刃,淩厲地射向溫槿,嚇得他噤若寒蟬。


    “誰允許你在我麵前提她?”


    溫槿咽了咽口水,“你是說扶薑還是……”


    後麵的話,溫槿沒再說下去。


    因為扶離的眼神已經兇得想砍人了。


    扶離比溫槿高了一些,輕而易舉地捏住了他的後頸,將人提溜到自己麵前,陰冷的聲線如毒蛇般爬上溫槿的耳膜。


    “別告訴我,扶薑也在此處。”


    溫槿渾身汗毛倒立,笑容格外僵硬。


    “怎麽、怎麽可能?她可是西梁質子,現在還在京城待著呢。”


    扶離眯起了眸,“謝玉琅是她的未婚夫,她放心把謝玉琅交給你?”


    未婚夫?


    溫槿瞳孔一縮,好像發現了重大秘密。


    “我哪知道?”他隻能故作憋屈道,“你又不知道不知道你妹妹有多兇,她的命令,我敢不從嗎?”


    扶離定定地看著他,看得溫槿冷汗淋漓,卻又不敢動彈半分。


    後頸忽然被鬆開,溫槿得了自由,立馬竄了出去,防備地與扶離拉開了距離。


    扶離顯然也沒有打算傷他性命,隻吩咐白榆看好他。


    溫槿不解:“喂,你到底抓我做什麽?又不殺我,那你幹脆放了我唄。”


    扶離跟溫行雲那個死變態一樣,性情多變,黑心爛肺,滿肚子壞水,最好離他遠點才是。


    “放了你?”扶離微微偏頭,“我還指望拿你跟溫行雲做交易,你覺得可能嗎?”


    溫槿瞪大了雙眼,滿口髒話地罵罵咧咧,嘴巴又被白榆堵上了。


    扶離迴到了馬車上,忍不住心口的疼痛,臉色瞬間慘白,抓著桌沿的手鼓起了道道猙獰的青筋。


    “王上!”


    白榆一驚,趕緊從格子裏取出了藥喂他吃下,扶離忍過了這陣痛,臉色依舊不好看,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


    白榆擔憂道:“我們一路從西梁過來,王上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忘歸林,若是溫家不肯救……”


    扶離微微靠在軟枕上,冷漠的下頜線在光影下清晰分明。


    “不是還有溫槿嗎?溫家不肯救,溫行雲總不會不管他。”


    “不是說,溫家兄弟倆的關係不好嗎?上迴在京城,溫大公子還托我們追捕溫二公子。”


    “溫行雲的把戲罷了。”扶離倦怠地閉上眼,“他若真的厭惡溫槿,以他的手段,豈容溫槿活到現在?”


    白榆的腦迴路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便也作罷。


    他扭頭看著旁側昏迷不醒、狀若死人的謝玉琅,“王上,那他怎麽辦?”


    他合上眼,似是疲憊至極。


    “丟出去。”


    白榆麵露難色,“王上,這不太好吧,他畢竟是九公主……是那位***殿下的未婚夫,若是殿下知道了……”


    扶離冷冷掀眸,白榆立馬低下頭去,麻溜地準備把謝玉琅丟出馬車。


    隻是他剛要動手,陰晴不定的扶離又開口了。


    “慢著。”他輕輕敲了敲桌沿,聲線低沉,“把人放下。”


    白榆又把謝玉琅放了迴去,聽扶離道:“容薑不可能放心把謝玉琅交給溫槿,所以,她一定就在附近。”


    另一邊,崔故駕著馬車在前頭帶路,三叔與陳氏侍衛則駕著另一輛緊隨其後。


    陳不言滿足地湊在扶薑身旁,問道:“薑薑,我們要、要去哪兒找謝夫子他們啊。”


    “往南走,直接去溫氏山莊。”


    “謝夫子他們會在那兒嗎?”


    扶薑搖頭,她現在也隻能賭一把了。


    趕車的崔故忽然出聲道:“殿下,你出來看看。”


    扶薑掀開簾子抬眼看去,漆黑的林子內漸漸冒出了點點熒光,在白霧中若隱若現,忽遠忽近,卻又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


    魏玄眉頭一皺,“是溫槿的毒蟲。”


    他在那蟲子上灑了熒光粉,在夜間尤為明顯。


    扶薑吩咐:“跟上去。”


    那毒蟲緩緩向南而行,甚至還吞噬了林間不少的毒蟲。在它們的帶領下,周遭的白霧漸漸散去,但奇花異草卻越來越多。


    陳不言趴在車窗上,驚訝不已地看著林間的花草。


    豔得仿佛能滴血的紅色花瓣上長著人臉似的斑紋,藍色如鬼手般的藤葉繞著巨樹向上攀爬,幾顆嫩黃色的蘑菇湊在一起,上麵還趴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小蟲……


    它們就像各類礦石磨成的彩粉勾畫而成,如今就活活地出現在他麵前,如何叫陳不言不驚歎?


    他好奇地伸出手去觸摸樹幹上垂下的藍藤,卻沒有注意到那藤葉之間藏著一條小蛇,張著滿口利牙狠狠地朝著他的手指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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