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使力掙開了那惱人的袖子,瞧見那姍姍來遲的扶薑,語氣很是不滿。


    “你怎麽現在才來?”


    沒看見他差點被那個老妖婆生吞活剝了嗎?


    扶薑從容一笑,“這不是給魏小郎君留點發揮的時間嗎?”


    魏玄輕哼:“你要是再來晚點,我早就把這老妖怪剁了。”


    “是是是,魏小郎君神勇無雙,打遍天下無敵手,是我多此一舉了。”


    隨蕊捂著嘴,血順著指縫流下,失去了血液滋潤的皮膚越發顯得蒼老猙獰。淒厲恐怖的叫聲,更如同被打迴原形的惡鬼。


    此刻的隨蕊,哪裏還是那個受萬人追捧的花魁?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隨蕊瞬間陷入癲狂,暴躁地怒吼著,血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滲。


    那張臉如枯朽的樹皮一樣,此刻糊滿了腐臭的血,另人萬分作嘔。


    魏玄迅速捂住了扶薑的口鼻,嫌惡道:“這老妖婆是吃屎了嗎?怎麽這麽臭?”


    扶薑沉默了。


    隨蕊的叫聲也戛然而止,盯著魏玄的眼神越發陰森兇殘。


    扶薑歎氣:“魏小狗,你說你惹她幹嘛?”


    魏玄冷笑,“我還怕她不成?桑柘就在床下,我來對付她,你去救他出來。”


    魏玄提著劍襲向隨蕊,扶薑則迅速越過了這場戰局,費力地把昏迷不醒的桑柘拖了出來。


    這小子年歲不大,體格卻壯得跟牛一樣。扶薑把他撈出來後,也沒注意到床底下還有一個人,抬著酸軟的手,便往他臉上抽。


    當然了,喚醒他是第一目的,但誰知道有沒有泄憤的心思呢?


    隨蕊的迷藥確實有點東西,扶薑抽得手都發麻了,桑柘的臉頰也腫起來了,卻愣是沒把他叫醒。


    沒辦法,扶薑隻能喊魏玄幫忙,抬頭卻看魏玄明明要拿下隨蕊了,身軀忽然晃了晃,速度也慢了下來,不僅沒傷到隨蕊,手臂還被隨蕊抓出了猙獰的血痕。


    扶薑迅速出動牽絲,幫魏玄擋住了隨蕊一招,在魏玄倒下之時,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手一觸碰到他的身軀,那滾燙的溫度燒得扶薑都有些心驚。


    “怎麽了?”


    魏玄眼前發昏,唿吸越來越急促,氣憤而無力地罵道:“這老妖婆對我下毒!”


    扶薑眸色一冷,把魏玄丟到一旁,遂握著他的劍與隨蕊互鬥。


    隨蕊還想故技重施,衝著扶薑灑了一把迷煙,然而扶薑卻不似魏玄那般神智不清,渾身乏力,反而越戰越勇,勇到隨蕊都懷疑催情散失了作用。


    直到她無意間瞥見扶薑的側臉,暖色的燭光落在她的臉上,亦掩蓋不了那一層駭人的冰霜。淩厲的氣勢如平原突起的山峰,強烈的壓迫感迎麵襲來,也讓隨蕊越發不確定自己的猜測。


    “你是女人?”


    縱使隨蕊覺得不像,可是若非扶薑是女子,她又怎麽扛得住她專門為男子調配的催情散?


    扶薑語氣冰冷:“我是不是女人不要緊,反正,你很快就會變成死人了。”


    劍鋒一掃,碎了漫天的紅紗,寒光一點,劍氣如雪光乍然盛放,迷了隨蕊的眼,也穿透了她的身軀。


    隨蕊淒厲地慘叫,一掌把扶薑拍開,看著她的眼神已有了忌憚和恐懼。


    她遂也不猶豫,迅速跳窗而逃,臨走前還望屋裏扔了兩顆火彈。


    扶薑還以為是暗器,即刻揮劍擊開,那火彈砸落在床榻上,瞬間燃爆。雖然威力不大,但是火一下子就蔓延開來。


    扶薑立刻掩麵,先把昏昏沉沉的魏玄丟出去,又把半死不活的桑柘拖出來,他的腦袋磕到了門框下,瞬間被疼醒。


    “好痛……”


    桑柘一手捂著後腦勺,一手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眼睛還沒睜開就開始叫罵。


    “老妖婆,你給我等著,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氣喘籲籲的扶薑踹了他一腳,才徹底把他踹醒了。


    “沒死就趕緊起來,我可沒力氣拖著你們迴去。”


    桑柘迷茫地睜眼,看見扶薑時,臉上剛浮現狂喜之色,很快又被埋怨和憤恨取代。


    “你怎麽來得這麽遲,知不知道差一點你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了!那個老妖婆呢?敢欺負我和我兄弟,看我不剁了他!”


    扶薑瞧著他這副連站都站不穩還想去幹架的孬樣,不屑地冷笑:“你偷跑出來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還敢嫌我來得晚?”


    桑柘心虛得不行,但嘴又硬得跟石頭一樣。


    “誰讓你不許我出門?我就是想個龍舟怎麽了?哪有端陽節不看劃龍舟的?”


    “你還有理是麽?”


    扶薑抬起手作勢就要抽他,桑柘立馬抱著腦袋,扭頭卻看見了火光衝天的蘭閣,頓時大喜。


    “那個老妖婆死了?”


    扶薑語氣很衝:“沒死,跑了。”


    要不是為了救這兩個拖油瓶,她怎麽可能看著隨蕊從她眼前溜走?


    桑柘小聲罵了句廢物,後知後覺周圍少了一個人,神色慌張地看向扶薑。


    “我兄弟呢?”


    扶薑擰眉,“你腦子抽風了?你兄弟不是早就死了嗎?”


    “不是!”桑柘急得險些咬到了舌頭,“是那個跟我一起被那個老妖婆綁來的少年,就是他救我出來的,要不是他我早就被那個老妖婆咬死了!”


    扶薑麵無表情:“不知道,沒看見,可能死了吧。”


    “不可能!”桑柘急得滿臉通紅,“他就在裏麵,和我綁在一起,你怎麽會沒看見他?”


    “沒看見就是沒看見,這麽大的火,估計他已經被燒成灰了。”


    蘭閣這麽大的動靜,很快就招來了眠花樓的人,扶薑踢了踢黯然神傷的桑柘,催促道:“別傻愣著,來人了,我們趕緊走!”


    桑柘卻突然跪在地上,衝著蘭閣悲傷地磕了個頭。


    “容幸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桑柘來世再報!”


    扶薑腳步猛地一頓,眸子銳利地盯著他。


    “你方才說什麽?”


    桑柘吸了吸鼻子,不太想跟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說話。


    有腳步聲接近,扶薑還以為是眠花樓的人,結果抬頭時卻意外地看見了陳錯。


    “你怎麽在這兒?”


    陳錯也嚇得不輕,遂正色道:“殿下,我找到容幸了。他曾在康州的馬行幫人喂馬,還在鄞州碼頭做過苦力,還在地下黑市打過拳……”


    扶薑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他最後一次出現在京城北郊,有人親眼看見他被一個女人帶走了,那個女人就是眠花樓的新花魁,隨蕊!”


    扶薑瞳孔一震,垂眸同滿臉呆滯迷茫的桑柘對視一眼,猛地轉身衝入了被熊熊烈焰包圍的蘭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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