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禮道歉未免太輕了,如此仗勢欺人、顛倒是非者,就該斷了他的手腳,拔了他的舌頭,讓他再不敢惹是生非、為禍百姓。”


    裴言漫不經心地擦著浸了酒水與血的手,說出的話如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眾人驚愕地注視著他,他卻注視著扶薑,目光片刻不離,幽深的眸子跳動著熾熱的火苗。


    扶薑眉頭一擰,顯然是沒想到會在此處碰到他,想要避開都來不及了。


    魏玄臭著臉,心道裴言還真是陰魂不散。


    鄭吉幹笑著打破僵局,道:“裴小將軍,這倒也沒那麽嚴重。就是幾個小孩兒瞎鬧,隨便打幾板子就好了。”


    “幾板子?”裴言衝著他冷酷一笑,“鄭太守就是這麽當官的?看來我得向貴國皇帝好好請教一下,是否大晟的官員都是這般敷衍了事的。”


    鄭吉當時就綠了臉。


    裴言一個西梁將軍,自然是沒有資格插手大晟的事務,但架不住他有一張惡毒的嘴。


    萬一他真的四處宣揚,再傳到皇帝耳朵裏去,這件事倒沒什麽,但是往日他做的那些齷齪事,可就藏不住了。


    鄭吉遂正色道:“裴小將軍說得在理,今日我於留芳園設宴,這幾個刁民卻故意攪局,還重傷了主簿之子,確實該嚴懲!”


    “鄭太守搞錯了吧?”裴言冷眸一眯,“我說的是曹然,關他們三人什麽事?”


    “什、什麽?”


    鄭吉懵了,曹家父子也傻眼了。


    裴言陰冷地笑著:“鄭太守要是下不了手,裴某可以代勞。”


    鄭吉滿頭冷汗,想要替曹然求個情,裴言已經吩咐手下動手,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爹!爹救我!啊!我的手……唔唔唔唔……”


    曹然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座小閣,到後麵卻逐漸變得低沉啞悶,直到侍衛端著一截斷舌進來,曹主簿徹底驚厥,鄭吉亦嚇得癱坐在地。


    裴言擺擺手,讓他們把那髒東西拿下去,神色從容地走到了扶薑麵前。


    “京城分別,雲州重逢,殿下可是來找我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望著近在咫尺的臉,眼中毫不掩飾的癡迷與歡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恨與委屈。


    扶薑眉眼冷漠,顯然沒有搭理他的準備。


    一旁的魏玄嗤笑一聲:“裴小將軍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


    裴言簡直恨不得掐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奴隸。


    但見扶薑隻是輕輕蹙眉,絲毫沒有發火的意思,便也隻能生生忍下。


    “殿下……”


    他輕輕顫著睫毛,眼巴巴地盯著扶薑,俊美的麵容宛若化冰的春池,渾然沒了方才囂張邪肆的模樣,無言之中又在控訴著魏玄的無禮與被忽視的委屈。


    “裴言,幫我個忙。”扶薑無視他的勾引,麵色沉肅道,“我不方便出麵,幫我找鄭太守詢問秦晏的下落。”


    秦晏奉命剿匪,如今應該是同兵馬駐紮在雲山之外,她並不知曉他的行蹤,想要靠近軍營更是難上加難。


    裴言癟了癟嘴,隻好應下。


    轉身正準備同詢問鄭吉之時,外頭突然有人闖入,慌張大喊道:“大人,出事了!馮義被人劫走了!”


    “什麽?”


    剛被裴言的兇殘操作嚇得失魂的鄭吉猛跳起來,一身肥肉都抖了抖,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馮義被劫,大牢裏還死了不少獄卒,此事更是在雲州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百姓們氣憤填膺地向太守討伐,甚至有人當街痛罵太守府一群酒囊飯袋,連個犯人都看不住。


    禍不單行,馮義越獄的第二日,雲山傳來消息,京城派來剿匪的欽差因為急功近利,導致手下一百多名士兵慘死匪徒之手,而他至今亦生死不明。


    扶薑從店小二口中得知此事,裴言剛好帶著消息前來迎風客棧,不過他知道的情況,遠比外麵傳言得要慘烈得多。


    “五日前,秦晏與雲州總督裘安帶兵夜襲雲山青龍寨,裘安正麵迎敵,秦晏繞後突襲。但秦晏突然轉變了路線,不僅沒有及時支援裘安,還帶著手下一百多人深入青龍寨,結果中了對方的埋伏,全軍覆沒。”


    扶薑眸光微沉,篤定道:“秦晏不可能這麽做。”


    為了活命,他在秦府忍辱負重多年,耐力非常人可比?他又怎麽可能貪功急利,不僅枉顧軍令,還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地帶著手下去送死?


    裴言對秦晏的人品不置一詞。


    “那一戰損失慘重,裘安遍尋秦晏的蹤跡無果,才不得不把情況報迴雲州。如今外麵對秦晏的風評十分不利,不管你想找他做什麽,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以免受他連累。”


    “剿匪大軍駐紮在何處?”


    “雲山東南處的小山坳裏。”裴言忍不住追問,“你不會還打算過去吧?”


    扶薑平靜道:“我必須去。”


    不是為了秦晏,也是為了桑柘。


    那晚馮義告訴她,桑柘就藏在雲山青龍寨內。如今馮義被劫,扶薑懷疑,極有可能是鍾離越的人下的手,她必須趕在對方的前麵找到桑柘。


    隻是如今多了一個任務——找到秦晏,不論死活。


    裴言攔不住她,隻能道:“若你非去不可,我也必須跟你去。”


    扶薑十分爽快地應下,隻是等裴言調兵過來,他們二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看著空蕩蕩的廂房,裴言氣得狠狠地踹了門框一腳,罵道:“肯定是那個心腸歹毒的小奴隸把薑薑拐走了!”


    侍衛訥訥問:“小將軍,那我們還去嗎?”


    裴言瞪他,“當然要去!那可是匪窩,薑薑出事了誰負責?”


    不止因為他喜歡扶薑,還因為扶薑是西梁留在大晟的質子,自然不能有半點閃失。


    裴言氣衝衝地帶著人殺向雲山之時,一輛馬車也悄悄地從迎風客棧後門離開。


    馮義被五花大綁,目光放肆地掃視著對麵的魏貞,惹來對方一記嬌瞪,反而笑得分外狂肆。


    魏瀾熟視無睹,冷聲問道:“馮義,你知道騙我有什麽後果嗎?”


    馮義靠在車廂上,聲音嘶啞:“王爺放心,那小子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若能拿他跟您換點好處,我自然是巴不得。”


    魏瀾這才放心,又不解問:“當年慶王滅了北蠻族,卻唯獨留下了桑柘,讓你帶他躲到雲州,可有說是為了什麽?”


    馮義眸光微閃,“我隻知道,似乎跟六年前容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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