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這座荒蕪僻靜的小院內,四麵不知何時埋伏了幾名黑衣侍衛,刀劍橫於身側,任由狂風烈烈,他們巋然不動,但殺氣卻無聲地蔓延。


    青和一點點地握緊手中的刀,銳利的鷹眼緊盯著那花門下的身影。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的屍體請出來?”


    清輝之下,投在地上的影子微微一動。


    扶薑從花門下走出,白裙上染著暗紅的血,似奈何橋畔盛開了曼珠沙華,張揚中又透著危險詭異。


    烏濃的墨發垂下,幾縷淩亂地貼在額頭,那張臉上戴著煙紗麵巾,隻露出一雙清冷明亮的眼,勾轉間風華萬千。


    “鍾離越的走狗,也隻會幹這些偷襲的下作把戲嗎?”


    含笑的聲音中夾著譏諷,把鍾離越和青和等人都罵了進去。


    “簡直找死!”


    青和生惱,刀刃泛著殺氣,強勢地殺向扶薑。


    其餘幾人也緊隨其後,人刀合一,身影輕盈似月下落花,卻又裹挾著橫掃千軍之力。


    扶薑凝視著他們,目光沉靜得仿佛在看屍體。


    纖細的手腕驟然一揚,細密而淩厲的牽絲刹那盛放,看似綿柔,卻又勢不可擋地將他們殺得支離破碎。


    眼睜睜地看著前麵的兄弟被割斷了頭顱,青和瞳孔一縮,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牽絲!”他眼眸猩紅,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和十四娘什麽關係?”


    麵紗下扶薑薄唇一勾,“問閻王去吧。”


    她猛一收力,小院內響起了一陣壓抑而痛苦的慘叫。


    經過淬煉的冰蠶絲細不可見,卻強韌得能絞斷他們的頭顱和四肢。


    滿地殘肢斷臂,屍首分離,血腥得令見慣了死人的青和都麵色震驚。


    他即刻拉響了信號彈,同時緊握大刀,強勢而決絕向扶薑劈去。


    牽絲如發,緊緊纏住了他的刀鋒,青和退不得,扶薑亦不想讓。纖細的冰蠶絲在風中緊繃著,顫動著,閃爍著銀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料想是青和的援兵趕至,扶薑一發狠,生生將那刀掰折了,揚起的斷刀迅速朝著來人飛射而去。


    “鏗鏘!”


    刺耳的刀劍相擊聲響起,鍾離越斬落了那把斷刀,幽深的眼眸在觸及扶薑的身影時驟然凝起寒厲的光。


    “是你!”


    那幅畫上的女子,那個帶走了十四娘,又滅了往生樓和何琮之人。


    鍾離越遍尋多日未得,沒料到會在此處碰見她,隨即下令道:“抓活的!”


    扶薑傻了才跟他們打,牽絲一揚,嚇得他們紛紛後退之時,立馬逮空逃了出去。


    身後是窮追不舍的黑衣侍衛,麵前是漆黑一片的周府宅院,扶薑埋頭急奔,卻在經過一間屋子時被人猛地一拽。


    扶薑瞳孔一縮,毫不猶豫地拔出匕首刺向那人。


    對方早有防備,迅疾抓住了她的手,將人壓在了牆壁之上,緊密貼合的身軀毫無縫隙,滾燙的氣息交換著,起伏的胸膛下,兩顆心髒同頻而跳。


    “噓!安靜點。”


    沙啞的聲音在耳畔縈繞,扶薑猛地抬眸,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卻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那名黑袍男子!


    她想掙紮,外麵傳來的響動又令她乖覺地消聲。


    此刻二人躲在一間不起眼的屋子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卻又混雜了一絲隱秘而灼熱的氣息。


    是他身上淡淡的竹香,是她身上撩人的幽香。


    溫熱的大掌攥著她細嫩的手腕,高高壓在她的頭頂,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分外色氣。而她還握著匕首,刀尖正對著他的臉,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黑袍男子卻無動於衷,仗著身處黑暗,他放肆地打量著她。


    飽滿的額頭滲著薄汗,緊蹙的眉峰下,靈眸似月下清泉。淩亂的鬢發貼著白皙中透著紅暈的臉頰,鼻間的唿吸因緊張而克製著,緊抿著唇泛著淺淺的水光。


    再往下,是細白纖弱的脖頸,雪色肌膚紮眼得很。尤其她今夜還穿著白裙,若隱若現的風光叫人著迷。而那繡著青蓮的胸衣,不僅擋不住細深的溝壑,更壓不住起伏的山峰。


    頸間喉結一滾,他握著她的力道驟然收緊,也挨了她淩厲一瞪。


    不知怎麽的,腦海中驟然湧起那一夜香豔的畫麵。


    她靠在溫泉池旁,朦朧水霧掩蓋不住那具姣好的身軀。雪膚染了紅暈,藕臂纖弱無力,媚眼如絲,總於午夜中悄然如夢,拉著人不斷沉淪,沉淪……


    一聲冷笑破了那旖旎幻景,黑袍男子低眸,便撞入了她那雙滿含譏諷的眼。


    “原來堂堂大淵太孫,竟然是個見色起意的禽獸!”


    黑袍男子一怔,待意識到身下的異樣時,黑袍之下的臉騰地一熱,仿佛火燒一般,他迅速撒了手,退出了老遠的距離。


    “抱、抱歉!”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隻是此刻更夾雜了一絲懊惱和羞愧。


    扶薑嫌惡地蹭了蹭手腕,仿佛恨不得把他碰過的地方都扒皮了,眼眸卻眯起了利光。


    “你認識我?”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卻令男子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再次狂跳。


    “何出此言?”


    “不認識我,你為何要救我?”


    今夜一看見他,扶薑便覺得一股詭異的熟悉感。


    尤其是他方才竟然會救自己,這讓扶薑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的敏銳令男子啞口無言,解釋和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因蒼白無力而被他咽了迴去。


    “你不是說了嗎?”他低笑一聲,眷戀地抬起那隻曾握著她的手,薄唇間緩慢地滾出了幾個曖昧的字眼,“見色起意。”


    扶薑黑著臉,心道此人倒真不愧是晉帝的孫子。


    一樣變態!


    扶薑忽然衝著他勾唇,刹那綻放的笑容,如春末盛開的荼蘼,美得亂人心弦。


    “我好看嗎?”


    黑袍男子一怔,輕咳一聲,偏移視線,聲音冷硬:“姑娘自重!”


    “到底是誰不自重?”扶薑媚眼含春,溫柔的嗓音幾乎能讓人甘願沉溺,“你救我,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嗎?”


    “咳咳咳!”


    莫名其妙的走向令他驀然心慌,甚至感覺周圍的空氣都逼仄滾燙起來。


    “外麵的人已經走了,今夜之事,就算你我二人打平了,日後……你還是好自為之。”


    見他匆匆忙忙就要走,扶薑不禁冷笑,同時迅速啟動牽絲,短而細的絲線在她的操控下刺穿了男子的黑袍,旋即猛地一拽,強勢地撕碎了他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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