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知壓著怒火,“榮安一案確實是殿下所破,但這不代表,殿下可以一再插手大理寺查案!”


    他竟不知扶薑何時偷偷溜了進來。


    容妘身份不一般,卻在她生辰當日,死得如此轟動而慘烈。此案疑點重重,沁香院是容妘生前所待的最後一個地方,扶薑如此貿然,若是破壞了現場,極有可能會抹殺重要線索。


    扶薑懶散地倚著窗台,窗外涼風拂起少年的衣袖,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世外之姿。


    “顧大人別急著生氣,不如您先過來看看?”


    顧寧知擰眉,大步走上前,正欲開口,卻注意到了窗台上明顯的腳印。


    “這是……”


    “公主府內並無密道,若那兩名侍衛所言不假,容妘定然是在迴到房間後被賊人帶走,這腳印就是證據。”


    她的話令顧寧知雙眸一眯:“你怎知公主府內沒有密道?”


    扶薑摸了摸鼻子。


    這宅子就是她賜給容妘的,她能不知道嗎?


    “這不是重點!”扶薑輕咳一聲,把顧寧知的注意力拉迴到案件上,“重點是,兇手是如何避開門前的侍衛,潛伏到後院中來帶走容妘?”


    顧寧知麵色冷凝,“公主府內守衛森嚴,誰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


    “唰”的一聲,窗外忽然倒垂下一個腦袋,把顧寧知嚇得瞳孔都震了震。


    扶薑亦是捂著小心髒,險些氣得仰倒。


    待看清楚是誰時,她忍不住咬牙怒罵:“魏小狗,你找死嗎?”


    魏玄一個躍身穩穩落地,俊美的臉生冷無情。


    “不是你們叫我的嗎?”


    就是他,姓魏名玄,能夠避開侍衛的耳目,悄無聲息地潛進沁香院內。


    扶薑氣笑了,“上趕著當嫌疑犯,還真是有你的。”


    顧寧知卻出聲質問:“你為何會在此處?”


    魏玄張嘴欲迴答,便被扶薑打斷:“我不跟顧大人交代過了嗎?我怕福安公主傷害謝夫子,才特地讓我的侍衛盯著她。”


    顧寧知眼眸光銳利,“可現在福安公主死了,而他又恰好出現在這裏。”


    扶薑笑意逐漸變淡,“你的意思是,我的侍衛可能是兇手?”


    顧寧知平靜道:“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扶薑冷冷道:“他不是。”


    “證明他清白的證據呢?”


    “那你懷疑他的證據呢?”


    “不管他是不是,隻需跟我迴大理寺配合調查即可。”


    “顧大人不去追查真兇,反而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關人士身上,莫不是想找他當替罪羊,好跟你的皇上交差?”


    氣氛驟然冷了下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視線交匯時針鋒相對,火花四濺,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顧寧知的耐心被磨滅,就在他準備派人先把魏玄扣押起來時,魏玄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沒有人進出過。”在他們齊刷刷的注視下,魏玄重複道,“容妘進來後,再無人進出過。”


    顧寧知和扶薑皆變了臉色。


    顧寧知冷著臉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且不說魏玄是不是在撒謊,此話的邏輯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


    若說兇手是提早埋伏在沁香院內,倒是可以避開前院的侍衛。可是容妘是死在獸園,兇手必然要把她從沁香院帶到獸園。


    無視顧寧知懷疑的目光,魏玄語氣冷淡:“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在沁香院外盯著,若有人出去,我必然察覺得到。”


    顧寧知冷笑,“殿下這位小侍衛,未免有些口吐狂言了。若是無人離開,福安公主又是如何到的獸園?這窗台上的腳印又如何解釋?”


    扶薑沒有理會他的嘲諷,隻是沉默地盯著那顯眼的腳印,須臾笑出聲來。


    “我們都被騙了。”


    顧寧知問:“什麽意思?”


    扶薑指著窗台,“顧大人不覺得這腳印是特地留給我們看的嗎?”


    顧寧知仔細觀察了一番,又轉頭巡視著一塵不染的屋子,眸色深了深。


    “確實,這腳印是憑空出現在此處的。”


    也就是說,是兇手故意讓他們以為,他是從窗台上帶走容妘的。


    扶薑輕輕扣了扣窗欞,“顧大人別忘了,還有一個問題,從沁香院到獸園至少需要兩刻。假定兇手早就埋伏在屋內,他又是如何在一刻鍾內悄無聲息地完成這場謀殺?”


    不等顧寧知迴答,扶薑又拿出了一件證物,正是她從獸園內撿到的那片沾血的衣角。


    “我一直很奇怪,如果說容妘剛死不久,為何這衣服上的血跡凝固得如此之快,血色也略顯暗沉?現在看來,是我們都被兇手誤導了。”


    顧寧知瞳孔一震,一個可怕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在迴沁香院更衣的路上,福安公主就死了?”


    “不可能。”魏玄道,“從前院到沁香院,我一直跟著她,親眼看見她進屋的,門口的侍衛也可以作證。”


    “當然。”扶薑臉上露出了一抹森冷的微笑,不疾不徐道,“因為那個人根本不是容妘,真正的容妘,可能昨晚就死了。”


    此話一出,顧寧知和魏玄皆是背脊一寒。


    顧寧知沉聲道:“你的意思是,今日出席生辰宴的福安公主是假的?”


    “不僅是假的,還有可能就是兇手,而且……”扶薑頓了一下,看向院子外被召集起來的一群人,眸光幽深,“就在他們當中。”


    沁香院是容妘的寢居,內設一間主屋,三間偏房,另有閣樓和涼亭各一座,還有小廚房,格局堪比宮殿,也不算辜負了容妘奢侈之名。


    沁香院內伺候的下人也不少,除了模樣俊俏的侍衛和男寵,另外還有不少粗使丫鬟,連春兒也在其中。


    魏玄站在廊下,看著顧寧知一一審問那些人,低頭問扶薑:“難怪今日容妘沒認出我,原來是個假的!不過這麽多人,顧寧知該怎麽找?”


    “有三個條件。”扶薑伸出手指,“第一,這個人有高超的易容術,第二,他對容妘十分熟悉,第三,他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所以,隻要找出誰有易容的痕跡,並且昨晚和今日的行蹤有疑,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兇手。


    然而結果卻是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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