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山花爛漫,遠遠的,伶倫就看見一男一女並肩而行,華渚手拿藥鋤,邊走邊說著什麽,女節笑語晏然。


    伶倫簡直要氣炸了,登雲屨一點,落在二人麵前,怒極反笑道:“你倆好溫馨啊!”


    “伶倫?!”女節一怔,“你怎麽會在這兒?”


    “打擾你們了?”


    “你又胡說什麽?!”女節俏臉一寒。


    華渚麵色如常,一笑,道:“我們隻是一起采藥迴去的。”


    “采藥?!”伶倫狠狠瞪著華渚,冷笑,“這幾年,你們倆經常出雙入對,當我瞎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女節氣得滿臉通紅,“我做什麽,用你指手劃腳?!”


    “我是你的朋友,是神鬥的兄弟!”伶倫沉聲道。


    “那他人呢?”女節忽然平靜了。


    伶倫語塞。


    女節不再說話,和華渚繞過伶倫。


    “我今天急著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有人曾經看見神鬥在天虞山采藥,他一定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所以才不能迴來!”伶倫衝女節背影大聲喊道。


    女節似乎微微一僵,隨即越走越遠。


    三年來,神鬥獲益匪淺,與歧伯漸漸親厚,那隻墨鳥極具靈性,神鬥也越來越喜歡它,一日,歧伯外出救人,狂風驟雨,雷電交加,墨鳥依舊東飛,神鬥哪裏放心得下,隻好從後跟隨。


    所幸,東海晴空萬裏、風平浪靜,泛著白色泡沫的海潮拍打著一望無垠的岸灘,神鬥坐在礁岩之上,望著不知疲倦的墨鳥飛來飛去,將一塊塊小小的石子投入茫茫大海。


    「精衛」「精衛」,每投入一塊,墨鳥都鳴叫著。


    頭頂一暗,神鬥迴首,歧伯負手而立。


    “您來了?!”神鬥連忙起身。


    “嗯!”歧伯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靜靜地凝視著飛翔的墨鳥與海。


    良久,“它為什麽要填海啊?”


    “她怕別人再像她一樣吧!”


    “您說它是您的女兒?”神鬥問。


    歧伯沉默半晌,終於緩聲道:“她叫女娃,是我最小的女兒,也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從小,她就常纏著我,來東海看日出,那時我很忙,隻好哄她說,等她十六歲生日的時候,一定帶她來,她高興極了!但到了那一天,我卻完全忘記了!不知道她當時怎樣的失望!”說到這,歧伯頓了頓……


    “她就拉著她的哥哥,偷偷跑來了,兩個孩子劃了條小舟,去海上看日出,結果,風浪大作……隻有她的哥哥一個人逃了迴來,我找了幾天幾夜,僅僅找到了她一縷精魄,之後,我放逐了她的哥哥,放下了一切,一直陪著她,經過了萬年,她才化成了現在的樣子!也許,我永遠也不能把她真正地變迴我的女兒了!”歧伯始終語調平緩。


    但神鬥聽著,心底卻不禁陣陣的波動酸楚,那裏麵,包含著無盡的內疚和自責,以及如眼前大海一般深廣、難以言喻的愛。


    海浪嘩嘩起伏,仿佛吟唱著一曲憂傷的歌。


    “女娃不具靈根嗎?”神鬥黯然問道。


    “自是有的!”


    “那再大的風浪,怎麽可能無法脫險?!”


    歧伯不語,兩眼卻忽然有了一絲無法說清的東西,竟似是極度的憤怒,但一閃而沒。


    「精衛」「精衛」,女娃又向大海投下了一塊石子。


    “那咱們就在這裏多待幾天吧,陪女娃看日出!”神鬥不再追問,道。


    歧伯一怔,轉過頭,望向女娃,目光柔和。


    海天一線,露出一抹魚肚白,接著漸漸發亮,一點晨曦,緩緩綻放,旭日突地一跳,像一個剛睡醒的孩子,帶著甜甜的夢,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紅彤彤的臉龐,暖暖的光,染紅了天空,和整個海洋……


    女娃飛迴,落在歧伯的肩膀,烏溜溜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著,身影慢慢拉長……


    旭日冉冉升起。


    「精衛」「精衛」,女娃歡快地叫著……


    “你很好!”歧伯輕聲道,像怕打擾了女娃。


    “……怎麽又誇我?”


    “我一直陪著她,卻仍然沒想過陪她一起好好看看日出!”


    “可能您不願來此吧……”


    歧伯默然。


    “其實,她的哥哥那時候還很小,責罰是不是太重了?!”神鬥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問,暗忖,難道歧伯很久以前是哪個部族的族長嗎?!


    歧伯沒有迴答。


    “女娃,迴家嘍!”


    「精衛」「精衛」,女娃跳到神鬥的肩頭。


    岐山邨。


    “咱們什麽時候去啊?”神鬥繞了一圈,看著附子、陽起石、烏頭、天雄王都已經料理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問,他很急,他想念女節,說好幾天,結果數年,女節一定又生氣了吧?!想到此,心頭驀得一疼。


    “下個月。”歧伯道。


    “太好了……最後那兩味藥是什麽?”


    “石鍾乳和鳳凰血。”


    “鳳凰血?”神鬥訝然。


    “嗯!”歧伯頷首,“鳳凰九年一落,才等了三年,你就著急了?!”


    “嘿嘿!”神鬥赧然一笑,“在哪裏?”


    “丹穴山。”


    梁州,天虞山之東南,丹穴山,綿延數百裏,山勢雄偉,柱峰巍峨,莽林古木,澗瀑穀溪,奇花異草,猛獸珍禽,丹水發源,湧流向東,最高峰有三,大劍峰、小劍峰、梧桐峰。


    四大聖教之首的劍閣便坐落於大劍峰,千屋百舍,懸築峭壁危崖。


    “鳳凰在哪呢?”神鬥東張西望。


    “鳳凰在梧桐峰,未迴呢!”


    “那這裏是哪?”


    “丹源峰。”


    “做什麽?”


    “去丹源洞采石鍾乳。”


    “哦!”


    峰底,沿著丹水,溯流而上,一個巨大的溶洞,水深數尺,瑰麗壯觀,千姿百態的石柱從洞頂從水裏如筍般生出,如花、如蓮、如鳥、如獸、如雲、如林,目眩神迷,鬼斧神工。


    “我還從沒來過這樣的溶洞呢!”神鬥似癡了……


    歧伯微笑不語,隨他邊走邊看。


    不知過了多久,神鬥猛醒道:“咱們來做什麽?”


    “你看到什麽了?”


    “那裏像海,那裏像人!”神鬥指著說。


    “如果你隻看到了過去熟悉的東西,那就是在用眼看,不是用心看!”


    神鬥一愣,若有所思,再抬首,沉吟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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