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首領怒罵一聲,狠狠地瞪了宋慈一眼,衝著圍著宋慈的那群士兵喊了一聲:


    “殺了!”


    隨後便帶著其餘的人匆匆忙忙往糧倉方向跑去。


    隱藏在暗處的蘇喆就等著這個機會,等大隊人馬一走,就帶人從暗處衝出。


    “阿慈!”


    蘇喆砍翻幾人衝到宋慈身邊。


    “你?你怎麽在這兒!”


    宋慈驚愕不已,蘇喆帶來的人一加入戰鬥,她的壓力驟減。


    “說來話長,快跟我走!”


    眾人砍翻城樓上餘下的敵人,快速從城樓上往下搭好繩梯。


    城中的喧鬧廝殺聲越來越響,不光是糧倉方向,城中好幾處都同時燃起了火光。南城門口的守衛本就不多,那首領又篤定了宋慈已經是強弩之末,帶走了前來支援的隊伍。眼下南門倒成了空虛。


    登高望遠,蘇喆焦急地看著空空的街道。


    也不知等了多久,夜色中出現五條身影,幾個起落就落在了蘇喆等人跟前。


    “世子,快走!”


    眾人並作一處,從城樓上搭著繩梯一躍而下,遁入茫茫夜色之中。


    城中糧倉不光囤著供邊城守軍的糧食,還囤了一部分供給前線的糧食。蘇喆等人算是歪打正著。


    那首領帶著隊伍好不容易撲滅了大火,糧倉中的糧食也損失了近兩成。


    “將軍,大火起得實在蹊蹺。”


    屬下聞著空氣中的焦香,湊近了說道。


    “哼,大啟人實在奸詐!明麵上在城樓那邊偷屍體,背地裏卻在這裏放火燒糧。他們是怎麽混進來的!”


    首領衝著手下怒罵。


    屬下等人全都低頭不敢說話。


    “加緊城中戒備,全城搜捕。”


    “是!”


    城中還在混亂之中,蘇喆等人已經趁著夜色跑出好遠。


    入城前,他們的馬匹就藏在了城外山林裏。見城中沒有追兵跟出,眾人這才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歇歇腳,商量後續的事情。


    宋慈跪在地上,背上的大布包已經解下放在跟前。


    “阿慈。”


    蘇喆小心翼翼走到宋慈身邊,他想問問宋慈今夜是怎麽迴事情,可等他看清宋慈眼前的情景時,隻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布包裏,儼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當日在長亭送別,爹看到我給他縫的這件衣服還笑話我。我答應他,一定好好學,開春的時候給他做一件春衫。”


    啪嗒!


    一滴眼淚砸在白骨上。


    宋慈全身顫抖,雙手握拳砸在地上,失聲道:


    “爹,那個北邙人說,是漢人殺了你。爹,你告訴我是誰!你告訴我,我要把他揪出來千刀萬剮,喝幹他的血、啃完他的肉,將他挫骨揚灰,讓他嚐盡和你一樣的痛!”


    “爹!”


    宋慈泣不成聲。


    看著鎮北侯的遺體,蘇喆同樣心神震動。


    一代名將,死後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跪在地上,對著遺體道:


    “嶽父大人,您的仇我和阿慈一同替您報,您的冤屈我也一定為您洗刷。您安息吧。”


    “阿慈,嶽父大人遭受了太多苦難。咱們還是讓他早日入土為安吧。阿慈?”


    蘇喆扭頭,就見宋慈一臉蒼白嘴角滲血,再細看,她前胸有多處傷痕,胸口處一個大洞還滴答滴答往外淌著血,滴在遺骨前的地麵上已經形成了一小灘。


    “阿慈!”


    隨著蘇喆的一聲驚唿,宋慈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


    二月春風拂麵。


    不同於北境苦寒之地,日漸迴暖的江南早已是一片春意盎然。到處草長鶯飛、春暖花開。


    自古江南便是繁華富庶之地,自將軍府的大船駛過金陵界後,兩岸的風光便一日旖旎一日。


    船上的氣氛卻很是凝重。


    自“裴珩”舊傷複發後,老夫人日夜以淚洗麵,蘇璃更是寸步不離的照顧左右。喜姐兒心中難過,前幾日也是天天跟著老夫人哭,可她到底是孩子,沒幾天就適應了。


    再者說,當初裴珩在床上不能動躺了三年,她也早就習慣了。眼下父親不過是重新迴到了那種狀態。


    還有就是,她內心堅定地認為,娘親這麽厲害,能讓躺了三年的父親重新站起來,那麽眼下也一定能讓父親重新醒過來。


    這麽一想,她就釋懷了。


    倒是歡哥兒,聰慧如他第二天一早僅看了躺在床上的“裴珩”一眼,便心知肚明。這日,眼看著快到臨安府了,歡哥兒找了個沒人的時候便同蘇璃開門見山:


    “娘,爹應該快過隴右道了吧。”


    蘇璃先是一愣,隨後問道:


    “哪裏有破綻?”


    歡哥兒搖搖頭,道:


    “先前沒有十分確定,但現在確定了。”


    好大兒,竟詐自己!


    蘇璃抬手扶額。


    她自詡也算聰明,可在這早慧近妖的兒子麵前還是太嫩,被他這麽一糊弄就露了餡。


    “娘,您下次注意,別被人一詐就詐出來了。”


    歡哥兒淡淡看了一眼蘇璃,轉身離去之前又提醒道,


    “爹的四肢有舊傷,雖說別人不會扒開爹的衣服和褲子看,但做戲要做全套。”


    “哦。”蘇璃點點頭。


    “還有,連姨易容得雖像,但男女的脈搏終究有別,除了費老之外,千萬別讓任何人再靠近連姨,尤其是大夫和懂醫術之人。”


    這下,連床上的“裴珩”也驚嚇地瞪大了眼睛。


    連蓉易容成裴珩的模樣,這件事情除了蘇璃和裴珩,就隻有頌枝頌桃知道,歡哥兒又是怎麽知道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


    “娘,你放心,我誰都沒告訴。我現在去看著盧姨娘。還有半日就要下船了,你們抓緊時間準備。”


    等歡哥兒一走,床上的連蓉衝著蘇璃連連眨眼睛,蘇璃忙著安撫,同時也感歎:


    “這麽聰明的兒子,下次還是提前和他通個氣,省得他背地裏生我的氣,說話都陰陽怪氣的。”


    一路順風順水,小半日的水程船隻很快就靠了岸。


    三叔一家早就算著日子在碼頭等了半日了,看著掛著裴字的大船靠岸,全都興奮地蹦了起來。


    “來了!來了!”


    一靠岸,船板一搭,五姑娘和六姑娘就已經如飛燕一般衝了上來。三叔和三叔母帶著一群仆從也迎了上來。


    “母親,可算把您給盼來了。”


    三叔一家忙著行禮。


    見了阿璃帶著孩子們出來,三叔母笑著迎上去:


    “阿璃!咦?這,珩哥兒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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