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這兒吧,在你再次聯係我之前,應該把我給你的研究資料好好看看。還有,朋友,別忘了鞏固基礎知識啊。”


    “我會的,下次見。”


    羅蘭關掉了通訊水晶球,水晶球上剛才顯示的是一隻神情得意的貓咪。兩人這樣的交流已經持續好幾個月了,但羅蘭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關掉水晶球後,羅蘭看向一旁。在他的桌子上,堆著一大摞紙張、書籍和一些隨手寫的筆記。這些都是貓咪教授扔給他的研究資料。


    “這次他可真是把學院的教材都發給我了……”


    在過去幾個月的交流中,羅蘭一邊不斷改進對方給他的符文圖,一邊從中汲取知識片段。最終,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的這位夥伴決定幹脆把他們通常發給法師的所有基礎符文相關的學院教材都給了他。


    這可是一大堆知識資料,光靠幾隻會飛的信鳥送了一個月才送完。現在他有了一套能填補自己符文理解空白的資料匯編。


    看樣子那隻貓是受夠了羅蘭每次交流時都問問題,所以給他布置了些“作業”,讓他先把基礎內容掌握好,然後再繼續他們的合作。


    雖說此時羅蘭對符文的外部構成已經頗為了解,但他還沒辦法影響符文的編程。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在複製從符文裏發現的既有代碼,然後寄希望於能記住它們。


    所有這些研究資料會從頭開始引導他,教他符文代碼的內在運作原理。雖說要翻閱的資料堆積如山,但幸運的是,隨著他智力的提升,再加上他新獲得的能同時閱讀多頁內容的技能,他希望能快點把這些資料啃下來。


    “嘿,老板,我今晚要出去一趟,明早見。”


    “盡量別惹麻煩啊。”


    “哈,我什麽時候惹過麻煩呀?”


    羅蘭翻了個白眼,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伯尼爾。他的助手正要用剛漲的工資去鎮上好好喝一頓呢。


    他去鎮上可能不止是喝酒,但羅蘭對伯尼爾的夜生活可不感興趣。隻要他能按時迴來工作就行,其他的都無所謂。


    羅蘭的新店開業已經過去幾周了,生意十分火爆。他之前低估了冒險者們消耗低階魔法裝備的速度。


    由於店鋪離地下城很近,那些裝備都被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了。很多裝備在獵殺怪物的過程中丟失了,而且符文的消耗速度也相當快。有些冒險者用了一個月後,寧可多花點金幣買件更好的武器,也不願意拿去修理。


    原來,鎮上的冒險者數量遠比工匠要多得多。普通武器倒是容易找到,但羅蘭售賣的這類商品可就不一樣了。所以開業第一天,他就把堆在工坊裏的所有積壓存貨都賣光了。即便價格壓低了,他還是賺了不少錢,這對未來的發展很有幫助。


    伊洛蒂婭在向新顧客推銷和展示商品方麵幹得很出色。羅蘭把商品上配備的各種符文的用途都寫了下來,而她隻用了幾天就把要售賣的所有商品的用途都記住了。開業第一天她就準備好應對各種情況了,就好像她早就知道魔法武器會如此搶手似的。


    由於人們吵著要進店,羅蘭甚至還得去幫忙。他顯然低估了低於市場價出售的魔法武器的價值。他甚至還認出了幾個城裏來的商人,他們大概是想趁著矮人那邊的情況,把這些商品拿到別的城市去倒賣。


    因為一切都進展順利,羅蘭最終決定給伯尼爾稍微漲了點工資。雖說漲得不多,但這個矮人高興壞了。現在雇了伊洛蒂婭之後,店鋪關門歇業的時候,他倆在工作日都能休息了。


    當他的兩個員工有時間去花自己辛苦掙來的錢、休息放鬆的時候,羅蘭卻還得繼續埋頭苦幹。他需要銘刻更多的符文,製作更多商品拿去售賣,同時還要改進魔像和炮塔的設計。


    現在自己做起生意了,羅蘭才意識到給別人打工也並非那麽糟糕。但要是想把新店鋪經營成功,身為店主的他就得更加努力才行。


    當伯尼爾在酒館裏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他卻要研究符文圖和各種組件清單。當伊洛蒂婭終於有時間陪伴家人、照看他們的時候,他則要忙著敲定新魔像的設計方案,新魔像將會有六條腿,而不是四條。


    “惡人無閑時啊,哈?”羅蘭歎了口氣,但對這種新狀況他心裏還是挺滿足的。他雖然不太樂意給別人打工,但給自己幹活就不一樣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根據具體情況,他要是想休息,隨時都可以決定歇一歇。


    雖說看起來他被新責任束縛住了,但其實他再自由不過了。他沒有債務纏身,而且他的手藝讓他擁有了能應用在其他方麵的技能。就算這個小生意做不下去了,他也能過得挺好,這都多虧了他的辛勤努力,讓他掌握了一門別人無法否認的技能。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想讓自己的小生意以失敗告終。像這樣有地下城且不斷發展的城市可不多見,在矮人勢力強大的城市裏,他可沒辦法和矮人聯盟那樣的勢力競爭。


    “差點忘了……”


    羅蘭結束了和魔法貓的通話後,還得和介紹他認識魔法貓的那個人保持聯係。這個人叫露西爾·德·維爾,來自一個相當顯赫的伯爵家族。


    “晚上好,羅……我是說,韋蘭先生。”


    “晚上好,希望我沒在不合適的時候打擾你。”


    雖然露西爾知道羅蘭的真實身世,但羅蘭還是堅持讓她用自己現在的化名稱唿自己。他不清楚這些魔法通訊工具會不會被外界監聽記錄。不過鑒於它們之間是靠某種信號進行通訊的,很有可能會被第三方截獲信息。


    “教授總是滿懷喜愛地提起你呢,我從沒見他在談論別人的時候這麽高興過!”


    “啊?你確定你說的不是別的會說話的貓?”


    羅蘭有點困惑,因為那隻貓向來毫不避諱地指出他在基礎知識方麵有多欠缺。每次他提出問題,對方迴答的時候總是一副得意的樣子,以至於他後來都有點不敢提那些可能會顯得自己沒文化的問題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很高興能收到這麽多研究資料的原因。有了這些知識,他希望那隻貓能別再總挑他的毛病了。


    “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呢,韋蘭先生。”


    露西爾笑了笑,眼睛直視著麵前的水晶球。羅蘭這邊看到的畫麵有點像魚眼鏡頭拍攝的那樣變形了,這讓露西爾的鼻子看起來有點不好看,但也讓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她所在的房間。


    很明顯,她已經從魔法學院搬到別的地方去了。這讓羅蘭心裏產生了一個疑問,他不得不問一下。


    “羅伯特完成騎士訓練了嗎?”


    “啊,很高興你問到這個,韋蘭先生。羅伯特不久前已經迴他家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到了呢。”


    “你說的家,是指阿登莊園嗎?”


    “是的。”


    露西爾點了點頭,羅蘭則把頭稍稍偏向一側。他透過窗戶望向外麵,看著從雲層中探出一角的月亮。


    他的這位冰係法師朋友並不清楚,但羅蘭依然很擔心家裏的情況。羅伯特結束學院生活後,會被分配到某個合適的職位上。


    他要麽憑借貴族血統應征入伍,成為一名指揮官。要麽就投靠另一位貴族,加入其私人軍隊,那樣的話他的軍銜就取決於這位高階貴族了。


    選擇第一種途徑的人在晉升到顯赫職位之前,得經曆很長一段時間的考驗。而選擇後者的話,根據所效力的對象不同,有可能很快就能平步青雲。


    而且給別的富有貴族效力相對來說危險係數要低得多。大多數情況下,像羅伯特這樣的人也就是當個私人保鏢,跟在主子身後保護他們罷了。他們平時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主子待在府邸的時候繼續訓練自己。


    具體要看他效力的高階貴族是誰,這可能是個很輕鬆的職位。不用問,羅蘭也知道他這位“哥哥”會選擇哪條路。要弄清楚羅伯特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及他打算如何在世上闖出一番名堂,並不是什麽難事。


    “那麽,你知道他打算加入哪個軍團嗎?”


    “啊,原來您知道他的決定呀?羅伯特先生還不太確定,不過他提到過對騎兵部隊挺感興趣的。”


    “他還真是打算追隨父親的腳步啊,哈?”


    羅蘭小聲嘀咕著,露西爾那邊聽到的則是一陣嘈雜的聲音。


    “您說什麽,韋蘭先生?什麽腳步?”


    “不好意思,我剛才隻是自言自語呢。”


    羅蘭知道父親的軍功,父親最初也是從騎兵部隊的一名騎士做起的。他從一名新手騎士一路晉升到騎士指揮官的職位,這可是普通騎士所能期望達到的最高頭銜了。後來獲得貴族身份後,他又繼續往更高的職位攀升。


    要效仿父親的成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羅伯特也可以走這條路。那樣的話,他就能獲得屬於自己的、獨立於阿登莊園之外的貴族頭銜了。他可以選擇保留阿登這個姓氏,也可以另取一個。要是換了新姓氏,他就得設計自己的紋章,還會得到一些封地。


    “那麽,你完成學院的訓練了嗎?你是打算成為宮廷法師呢,還是做一名自由法師呀,露西爾小姐?”


    羅蘭把話題轉到了別的方向。他最關心的是羅伯特有沒有把他的事告訴父親。作為一個有能力統領一支小軍隊的人,父親要是知道了,完全可以強行把羅伯特拽迴莊園。露西爾向他保證過會保守秘密,但羅蘭還是擔心萬一因為什麽原因消息走漏了。


    “哦……我還沒決定呢,爸爸想讓我暫時留在莊園裏。那次意外之後,他變得過度保護我了……”


    露西爾畢竟是伯爵的女兒,而且還是個技藝嫻熟的法師。她很有價值,她那次險些喪命的經曆她父親也知道。雖說珀西瓦爾和考官把大部分情況都淡化處理了,但還是有一些消息傳了出去。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無人監管的情況下被困在地下洞穴裏長達一周,那可是要有人掉腦袋的。據說後來把被困時間淡化成了幾個小時,而且還給了羅伯特一大筆獎勵,希望能借此堵住大家的嘴。羅蘭不太確定,但估計是用了契約或者騎士誓言之類的手段,防止大家把事情全抖摟出來。


    由於貴族們根本不把平民和冒險者的話當迴事,這件事也就成功地被壓下去了。真相或許永遠不會傳到他耳朵裏,而且既然露西爾也願意配合隱瞞此事,那他也就沒必要再深究了。


    “聽起來也不算太糟呀,你為什麽不加入學院的法師團呢?你看起來一直都是那種喜歡鑽研學問的人啊。”


    法師謀生的途徑有幾種。宮廷魔法師能拿到很多報酬,但國家需要的時候,他們必須響應戰爭征召。而自由法師,顧名思義,雖然沒有什麽福利待遇,但很自由。


    露西爾可以加入這個王國的某個自由法師公會。公會會幫她進一步提升等級,同時偶爾會給她安排一些任務。去冒險也是一種選擇,因為有些公會專門負責把魔法師借給冒險者公會。


    在羅蘭看來,露西爾還是對知識有著強烈的渴望。雖說在地下城的怪物戰鬥中她幫了忙,但她還沒完全準備好成為一名戰鬥法師。決定權在她自己手裏,不過現在她父親介入了這件事。


    “我真的很想和教授一起工作……說不定我能成為他的助手呢!”


    羅蘭笑了笑,聽著露西爾繼續往下說。兩人的交談持續了大概十五分鍾,之後魔法通訊就結束了。完成了每月一次的聯絡後,羅蘭終於可以自由地繼續工作了。


    “等羅伯特參軍了,他可就沒什麽時間幹別的了,說不定要好幾年才能迴家呢……”


    他哥哥肯定是要參軍的。騎士們既要巡邏邊境,還要應對地下城外的怪物。他們沒多少空閑時間能迴家探親,像羅伯特這樣剛入伍的就更沒機會了。


    通訊結束後,羅蘭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桌上那堆資料。


    “我想還是晚點再看吧……”


    他覺得今天再去翻閱那些古老的符文書籍也沒什麽用了,於是便迴到工坊準備大幹一場。通往他地下工坊的入口現在藏在一個書架後麵,隻要拉動一本特定的書,書架就能打開。


    下去之前,他看了一眼那隻紅寶石狼,用力拍了拍它的腦袋。


    “我把家就交給你了。”


    阿格尼叫了一聲,吐出舌頭,尾巴歡快地搖著,它驕傲地站在那兒,仿佛在告訴羅蘭,一切都包在它身上。


    入口緩緩露了出來,羅蘭順著樓梯走了下去。原來的那扇門已經用幾層金屬加固過了。門的右邊有一顆發光的小水晶,照亮了這條昏暗的樓梯。


    羅蘭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張黑色的小卡片。卡片上刻著許多各式各樣的微小符文。他把卡片朝那顆寶石靠近時,卡片開始發光。寶石的紅色光芒變成了綠色,接著他聽到門上的鎖被打開的聲音。


    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他以前的鐵匠工坊。工具都整齊有序地掛在兩邊,在一張工作台上,他看到了一件還沒完工的物品。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條用閃亮的銀色金屬製成的蜘蛛腿,表麵布滿了各種符文銘刻。


    整個工坊被橙色的燈光照亮,因為明亮的藍色燈光總會讓他想起以前工作時那些不愉快的經曆。羅蘭走到工具架前,拿起一把錘子和一把小鑿子。


    接著,他就用這兩樣工具繼續完善改進後的魔像腿上的符文工藝,這隻魔像腿將會用在他下一個設計作品中。


    錘子亮起明亮的藍色光芒,上麵顯現出許多各式各樣的符文符號。羅蘭輕輕敲了一下,用錘頭碰了碰小鑿子。一道細小的魔力流便通過這件特製工具,一直傳到魔像腿上。當光芒接觸到銀色金屬時,魔像腿尚未完工的那一麵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符文組件。


    夜深了,符文鐵匠敲打的聲音還在持續著,在他心裏,這僅僅是個開始,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可他的時間卻很有限。


    就這樣,阿爾布魯克城的符文鐵匠和他的店鋪繼續在城裏引起旁人的關注,也讓他的競爭對手們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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