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拉著她的手,兩人進了列賓美院,來到一間小咖啡館。雖然是新年假期,但學校的咖啡館依然人聲鼎沸。這也是司南沒有預料,兩人隻好尋了一處幽靜的石凳坐下。


    “抱歉,我沒想到放假了,還這麽多人。”司南有些歉意地說,“我們先坐一會,一會我再帶你逛逛。”


    “沒事的,姐姐,我就是想來看你。”蘇清知笑得溫柔而滿足。


    “其實2、3、4號我也在莫斯科,早知道還可以去看你的演出。”司南有些遺憾地說道。


    蘇清知聞言一怔,隨即低下頭,特別懊惱:“都怪我,姐姐,是我沒先跟你說我們在莫斯科。”


    她其實是專程過來聖彼得堡看司南的,如果知道她也在莫斯科,她都沒有必要專程過來。


    司南可以說是她的救命恩人。3年前她和團友在巴黎參演由法蘭西劇院著名導演漢斯執導的《南音現代歌劇——化蝶》。


    演出結束後,返迴c國,在去往機場的高速路上,無意間看到一塊達喀爾拉力賽的宣傳牌。她瞬間不淡定,一路上不停地刷著手機,通過網上的各種信息最終得知龍亓會參加這次的比賽,並且當下就在巴黎,參加巴黎的賽段。她思忖了一會,做出此生最為大膽且叛逆的決定——放棄隨團返迴,獨自留在巴黎,隻為追尋那個遙不可及的身影。


    在機場內去往安檢的途中,她悄悄把南音琵琶存放在一個奢侈品店裏。然後捏造了一個謊言,跟團隊們說,她的琵琶落在酒店了。團友們都知道她這個南音琵琶是名家鍛造,祖傳的寶貝,必須去取迴。大家都非常著急,最後蘇清知說了她的決定,她的大件行李跟團友們先運迴國內,自己改簽機票,迴酒店拿琵琶,再自行返程。


    就這樣,蘇清知跟團友告別,長這麽大,頭一次撒謊,她既緊張又害怕。但當團友們都過了安檢,她籲了一口。


    雖然她來巴黎已經有幾次了,去年她受邀參演f國當代多媒體舞劇《馬可波羅神遊之旅》。但衝動之後蘇清知還是有些許害怕,她對這個異國並不熟悉,也不會說f語。


    但想著能見龍亓,她又信心滿滿。後天也許就可以在巴黎賽段起點站看到龍亓。這麽多年,她時常在達喀爾拉力賽國內的報道中看到他的身影,她無數次預想著跟他再見麵時,說一聲:“嗨,你還記得我嗎?”。也在非常多的急救培訓中不斷練習包紮,為的是某天為他包紮時,說一聲:“我會包紮了。”


    打定主意,蘇清知返迴奢侈品店拿了琵琶,一個人打了的士迴巴黎市中心。因為不熟,所以跟的士司機報了原先住過的酒店。排練和演出都住在這個酒店,對周邊也算是稍微熟悉一點。於是辦理入住手續後,便想出門買些衣物,她的行李讓團友帶迴國內了。


    巴黎的黃昏時分,夕陽如熔金般灑在塞納河畔,給這座浪漫之都披上了一層溫柔的光輝。街角咖啡館的香氣與遠處艾菲爾鐵塔的輪廓交織成一幅動人心魄的畫麵。


    蘇清知按導航穿過兩條街道。忽然悠揚琴聲傳來,蘇清知停頓腳步,眉眼綻開,那熟悉的曲調、那獨特的韻味,是故土是鄉音。這種c國獨有的器樂,讓她心頭驟暖,便循聲而去。


    空曠的街道,有一群人在圍觀,她小跑過去。果不其然,一個穿著古風裙裳,披著紅色鬥篷,白色麵紗的少女,正彈奏著《彝族舞曲》,純純的猶抱琵琶半遮麵。


    蘇知清出生在泉城的南音世家,曾祖父、祖父、父親都是南音傳承人。其中,祖父是c國文聯終身成就曲藝藝術家蘇統煥。


    她雖然年紀才21歲,卻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南音傳承人。四歲學藝,精習指、譜、大曲及各項樂器,她會唱會彈。琵琶、洞簫、拍板、二弦、三弦無所不能。是南音界少見“坐遍五張金交椅”的音樂全才。


    平時和團友都是受文化組織,或者中外交流中心的邀請到當地演出。不是在恢弘的劇院,就是在絢麗的舞台,很少有在街頭這樣接地氣的地方表演。


    蘇清知覺得這種街頭表演十分有趣,抱著南音琵琶,悄然融入了圍觀的人群之中。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好奇與興奮,看得津津有味。


    一曲終了,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古風少女抱著琵琶優雅起身,向四周半揖做謝。就在她抬頭的一刹那,她的目光與同樣身著古風漢服,披著蒼筤色繡花鬥篷、懷抱南音琵琶的蘇清知交匯在了一起。


    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兩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驚訝與喜悅。


    古風少女愣怔一下,繼而驚訝,兩人眼神交匯時,隨即相視而微笑。古風少女主動開聲:“你也是學琵琶的?”


    蘇清知燦然笑道:“是,不過我學的是南音琵琶。”


    “有沒有興趣合奏一曲?”古風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邀請道。


    蘇清知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好呀,你想彈哪一首,我配合你。”她的迴答既爽快又謙遜,是一個南音傳承人的素養與風度。


    不過古風少女並不認識蘇清知,隻道她是爽快。


    “《琵琶語》怎麽樣?”古風少女敢在街道彈奏,她對自身的實力有著充分的自信。而《琵琶語》在琵琶考級中隻是算三級曲目,她猜想著蘇清知應該會彈。這也是她同為音樂人的禮貌。


    “可以。”蘇清知溫潤笑答。


    少女隨即從旁邊的行李中拿出一張椅子,給蘇清知坐。椅子是她為了應對不時之需而特意準備的。她周末都會來到這個街頭演奏琵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駐足聆聽。有時候也會遇到一些同樣熱愛音樂的人現場合奏幾曲。然後每次演出都會拍成視頻發到國內的社交平台上。


    蘇清知坐下後,示意古風少女先開始演奏。即使同樣的曲子,不同老師也會有不同的改編,何況還是不同派別的琵琶,兩人又沒有事先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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