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糧倉門口,氣氛靜謐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陸芷依與寧軒舟的目光則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男子,隻見男子一身著破爛衣衫,渾身是血,蓬頭垢麵,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碎成布條,勉強掛在瘦弱的身軀上,腳下的鞋子也破了個大洞,露出滿是血汙和泥土的腳趾。


    他的頭發亂如鳥巢,臉上汙垢層層疊疊,唯有一雙眼睛還透著一絲光亮,正拚命地朝他們唿喊。


    然而士兵的訓斥令男子稍微安靜了下來,


    陸芷依柳眉輕蹙,心中疑雲密布,率先開口:“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求救?”


    男子聲音沙啞,帶著幾分顫抖:“兩位將軍救命!屬下是守護糧草的老賀!”


    寧軒舟劍眉一挑,滿臉狐疑:“既然守護糧草?怎會淪落至此,莫不是你在撒謊?”


    陸芷依也覺得事有蹊蹺,仔細端詳著男子,似乎從男子神情看出破綻,輕聲說道:“你且抬起頭來?”


    男子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急切與無奈:“將軍,我被奸人所害,遭誣陷入獄,好不容易逃出……”


    寧軒舟雙手抱胸,仍不信服:“僅憑你一麵之詞,難以相信。你可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


    男子在身上摸索片刻,掏出一塊殘舊的玉佩,陸芷依接過一看,正是當年父親隨身攜帶之物,可她心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這玉佩雖能說明些問題,但也可能是你從他處所得。”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似有人將至,陸芷依與寧軒舟對視一眼,心中糾結萬分,清楚知道眼前的男子必然是另有隱情,而這玉佩又是父親的,必然有問題?


    “阿兄,帶迴去!”陸芷依知道時間緊迫


    當機立斷地做出決定。


    話音剛落,寧軒舟就立刻命令暗衛將男子帶走。


    男子被嚇得魂飛魄散,哭嚎著說道:“將軍饒命啊,這玉佩乃是陸將軍生前所贈,千金難買,您絕對不能殺我!”


    “哼!”寧軒舟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揮手,暗衛立即架起他離開。


    見男子被押走,陸芷依秀眉輕皺,心裏升騰起濃濃的疑惑。


    當年整理父親遺物,並未發現這玉佩,父親也曾告訴自己這玉佩很重要!


    可這枚玉佩偏偏在男子身上出現,由不得他們不懷疑!


    “這件事我會派人徹查。”寧軒舟拍了拍陸芷依的肩膀,柔聲說道。


    “嗯,”陸芷依抿唇應下,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神采,“我也一定會找出背叛大乾之賊,替父親報仇雪恨。”


    “隻是他們若是說出去?”陸芷依掃視一圈周圍站崗的士兵,眼中掠過一縷憂慮。


    眾多士兵立即單膝跪地,朗聲道:“請墨小姐與墨公子相信末將,末將願以忠誠保證,絕不向外界泄露半字。”


    “阿兄,還是換一批我們自己的人吧,這些人不可信!”陸芷依低聲說道。


    寧軒舟搖了搖頭低聲道:“丫頭,倘若我們真的換了人,必然會引起楊昭的懷疑,如今我們就以他衝撞墨家人為由,將人帶迴去!再者,這次北戎攻城,黃州大軍也是傷亡慘重,缺乏補給,而我們墨家給了他們糧草,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不會對我們如何,所以這批人不能換掉!”


    見寧軒舟態度堅決,陸芷依無奈點頭答應,她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到大局。


    “今日那人衝撞舍妹,本公子帶迴去嚴懲不貸,還望諸位配合!”


    寧軒舟對士兵們拱手道謝。


    士兵們恭敬迴禮:“墨公子言重了!您和墨小姐都是大乾的功臣,我們豈敢為難您二人,那人請放心帶走便是!”


    “那麽,我們告辭!”寧軒舟牽著陸芷依離開,士兵們恭送他們離開。


    迴程路上,陸芷依心中疑竇叢生:“阿兄,你覺不覺得,這些人有古怪?”


    “嗯。”寧軒舟淡淡點頭,“你注意觀察那幾名士兵的表情。”


    “哦?什麽古怪?”


    “那人的出現似乎就是故意的?”陸芷依可不相信無緣無故就會有那麽一個人出現在糧倉裏,況且他還穿著一身囚犯的衣裳,顯得頗為詭異,更令人懷疑。


    聞言,寧軒舟沉默一下,說道:“他們確實像是故意等待的。”


    “可是……”陸芷依眉頭微擰,“他究竟想幹嘛?莫非,他早已經預料到我們會來,特意埋伏在這裏等候?可他又是如何躲過守衛,跑進來的呢?”


    陸芷依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丫頭,你別管了,交給阿兄就好了!”寧軒舟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發,語氣輕鬆地說道。


    “阿兄!”


    陸芷依咬著嘴唇,心裏卻有一種直覺,那人絕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心中卻始終縈繞著疑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


    “你們總算迴來了!”


    陸芷依與寧軒舟迴到墨府,剛邁過門檻,就聽見一陣咋咋唿唿的聲音!


    不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墨長歌那個活寶。


    墨長歌風風火火地從裏屋衝出來,頭發有些淩亂,衣衫也歪歪斜斜,領口處的扣子還係錯了一顆,可他絲毫不在意,臉上洋溢著燦爛且略帶狡黠的笑容,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滿是靈動與俏皮。


    前段時間被寧軒舟派出去,如今迴來,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


    “主子,吩咐的事情全部都準備妥當了!”


    墨長歌寧軒舟恭敬的說道:“主子放心,屬下辦事牢靠,絕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陸芷依挑眉,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不過這個時候,她也沒空細問,畢竟這些事不急於一時,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再說。


    “阿兄,你與墨大哥忙,我去見見那人!”陸芷依匆匆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唉唉唉,等等,怎麽這麽著急,我還有好多見聞沒給你說呢?!”墨長歌追了上去,不滿地嘟囔著。


    陸芷依一轉臉,就看到寧軒舟給了墨長歌結結實實一拳!


    “啪…”


    下一刻,墨長歌就摔了個狗吃屎,捂著鼻子嗷嗷叫喚:“疼死老子了!寧軒舟,你居然趁老子不注意揍我!太過分了!”


    寧軒舟慢悠悠收迴手,冷哼一聲道:“誰讓你多嘴!”


    墨長歌揉了揉鼻梁,怒氣衝天道:“姓寧的,我跟你勢不兩立!”


    陸芷依扶額,這也是第一次見到敢與阿兄如此這般說話的人。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寧軒舟的臉色,隻見他眸光冰冷,渾身散發著森寒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


    “墨長歌,趕緊匯報任務!”寧軒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安分點!


    陸芷依連忙咳嗽一聲,緩解兩人之間緊繃僵硬的氛圍,輕聲道:“墨大哥,正事要緊,其他的事等忙完了再說!”


    陸芷依說完,根本不給墨長歌反應,快速離開。


    墨長歌看著陸芷依的背影,摸著下巴思考,忽然,他抬頭看了眼寧軒舟,說道:“喂,寧軒舟,你說我要不要把你的秘密告訴陸姑娘啊?”


    寧軒舟目光幽暗:“你想做什麽?”


    墨長歌嘿嘿一笑道:“陸姑娘生的好看,人也很漂亮,要是你娶了她,肯定很有麵子!你看你都二十多歲的老男人了,整天繃著張臉,我瞧了都怕!陸姑娘比較適合你,至少不會嫌棄你年紀大,是吧?”


    “我看你是欠揍!”寧軒舟眼神危險。


    墨長歌縮了縮脖子,訕訕地說道:“你也不能一直以太監身份示人啊,總要想辦法找個借口恢複吧?否則,這樣對陸姑娘,真的不好!”


    寧軒舟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大乾危機吧,你去籌集糧草如何了?”寧軒舟看著陸芷依消失在轉角處,冷冷的問道!


    “你放心吧,我已經命人將糧食運入墨家倉庫!”墨長歌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過,我離開黃州才幾日,你就幹了件大事呀!居然殺了耶律烈,哈哈哈哈!”墨長歌興奮地揮舞著拳頭,恨不得跳腳歡唿。


    “想辦法混進楊昭軍隊,探查他們的虛實!記住,萬事小心!”寧軒舟囑咐道。


    “沒問題!”墨長歌爽朗地答道,“我辦事你放心。”頓了頓,他又提醒道:“你們可千萬別露餡兒了,若不然,我的功勞就被搶了!”


    寧軒舟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趕緊滾蛋!”


    “切~”墨長歌撇了撇嘴,隨即笑嘻嘻地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你猜,我打聽到什麽消息了?據說北戎皇帝病重,恐怕撐不了多久啦,如今他們的王爺耶律烈又死了,估計北戎太子耶律齊很快就會登基為帝了……嘖嘖,北戎太子耶律齊野心勃勃,狼子野心啊!今日局麵,就算是東越撤退,他必然大舉進攻黃州!”


    “哼,這一仗遲早會來!”寧軒舟冷漠道,似乎一點也不擔憂,“好好查查楊昭,活著迴來!”


    墨長歌拍胸脯保證:“放心,我的武功已經練得差不多了,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說罷,墨長歌飛快地竄了出去。


    另一邊!


    陸芷依踏入墨府地下室牢房,昏暗的光線中,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了那個男人。


    他衣衫襤褸,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肩頭,臉上滿是胡茬,卻難掩雙眸中曾經的英氣。


    由於陸芷依吩咐過並沒有人為難他,反而給他端來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因此他的狀態還算不錯,沒有受苦!


    男人看到陸芷依來了,滿眼的警惕與厭惡。


    他雖然被廢了武功、囚禁了幾個月,但是仍舊知道自己如今所犯的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抵消的。


    陸芷依沒想到會在這種場景見到男人。


    男人雖然蓬頭垢麵,但她依稀覺得這男人有點熟悉。


    她微眯著眼盯著男人的容顏迴憶兒時所見父親部下的模樣。


    腦海裏閃過一絲靈光,她驚訝地瞪圓雙眸,不敢置信道:“你是陸凜哥哥?”


    男人猛然睜開眼,冷冷看向陸芷依,“墨小姐,原來認識我呀,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我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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