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了,軍情處裏麵有內鬼,要不然就是在總部,職位很高,要不然就是幹脆在租界的情報支隊裏,位置重要。


    這樣的消息,他即使想傳遞給總部,也是有心無力了。


    現在特高科裏麵得到這消息的人本就不多,一旦泄露出去,大江鴻的身份就勢必有暴露的風險。


    他娘的,日本人是會點什麽絕活嗎,為什麽總能在中國的軍隊和政府內部安插內奸。


    ……


    南市警察局,保安處的辦公室裏,李岩正打著瞌睡。


    “告訴大家一個消息,這兩個人是我們警局最近招聘的新人,從杭州警察學校畢業的。”


    杭州警察學校?


    正趴在桌子上的李岩聽到這個單位,就知道這兩個新人大概率是和自己一樣來混日子的。


    不過,就在他打算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好好的打個盹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辦公室的門口響了起來。


    “大家好,我是茅元亮,很高興能見到大家。


    今天晚上,百利歌舞廳……我請客,各位千萬賞光,不要拒絕。”


    聽到這個聲音和這個名字,李岩像是被二百二十伏的電線給電了一樣,咻的就坐了起來。


    他把視線投向了門前的兩個穿著嶄新警服的年輕人身上,停頓了好久,才不得不承認,這個茅元亮,就是那個茅元亮。


    怎麽,日本鬼子這是已經開始為戰後占領和統治上海,培養自己的力量了?


    又或者是這些偽警察把佐佐木的性命搞沒了,所以沒法再迴東北去了?


    想了想,李岩還是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原本,身邊有黃言平這一個炸彈,李岩就已經覺得日子不太好過了,現在又一下子塞進來兩個,這實在是讓他一時間有些不能適應。


    ……


    吹吹牛,打打牌,很快,就到了下值的時間。


    李岩正打算和黃言平一起去法租界的日語學校,誰想到,黃言平卻把茅元亮兩個也帶了過來:


    “石頭,給你介紹下,這是茅元亮,我老家的表弟。


    這是田保義,茅元亮在杭州警察學校的同學。


    從今天開始,他們兩位和我們一起去日語學校學習。”


    “幸會,幸會……”


    李岩很是熱情的和茅元亮與田保義握了手,這才慢悠悠的問道:


    “兩位都是從杭州來的?”


    “沒錯,剛剛畢業不到一個月……”


    圓臉,有些胖乎乎的田保義不假思索的迴道。


    “那杭州有一道名菜叫西湖醋魚,想必兩位都已經品嚐過了吧?”


    李岩眨了眨眼睛,目光之中透露出來的盡是無辜和好奇。


    “石頭,前麵就是好滋味,我記得這是你姑姑家的飯館吧,咱們先去吃點墊墊肚子,然後再去上課?”


    見茅元亮兩個人有些為難的樣子,黃言平瞬間就不著痕跡的把話題扯了開來。


    李岩當然也不打算窮追猛打,這幾個家夥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萬一把他們逼急了,不顧自己的身份來自己家要搞死自己,那就虧大了。


    ……


    閘北區,昌盛綢緞莊。


    一個帶著黑色寬邊禮帽,穿著風衣的男人打量了眼身後的街道,這才慢悠悠的邁進了店裏。


    店員是一個三十多歲,臉上帶著笑容的男人,他頭頂著一頂瓜皮小帽,帽子上還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揪。


    “先生,你要買布還是買綢緞?”


    風衣年輕人目光閃爍,語氣卻很堅定:


    “我要買今年新年新織的蘇錦……”


    “這……”


    店員愣了愣,來到店門前,不著痕跡的在門上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您請跟我來吧,平湖同誌就在後麵。”


    風衣男人很快走進了後院,在後院的堂屋裏,他見到了一個四十餘歲,頭發有些許糟亂,戴著大大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見到風衣青年,那中年男人一下子變得有些激動,一連張了張嘴,幾秒鍾之後才終於道:


    “小宋,沒想到你竟然活了下來。”


    “嗯,我也不知道我現在這樣,到底是對的還是……”


    宋應中抿了抿嘴唇,默默低下了頭來。


    他到底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學生,驟然間經曆這麽多的爾虞我詐,難免開始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的,他在屋子裏坐了下來,和中年男人講述了自己這些天的經曆。


    對於宋應中把自己在牢獄之中經曆的一切一筆帶過,中年男人格外的唏噓,他也覺得……像宋應中這個年紀的孩子,實在還是有些勉強自己了。


    不過,很快,他就被宋應中之後說出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你是說,那個自稱風箏的人拿出了五千銀元來幫助你脫身?”


    “沒錯……”


    宋應中點了點頭,直言不諱道:


    “那家夥會不會是黨務調查處的人派來的臥底,想要把我們給一網打盡?”


    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睛,悠悠道:


    “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如果黨務調查處的人想要做一個局,引誘我們的人上鉤,他們完全可以直接把餘雙變成這個魚餌,而不去驚動任何與餘雙有關聯的同誌。


    畢竟,餘雙在黨內的地位和資曆,可比你這個年輕人要深厚的多了。


    利用這樣的辦法,你即使能夠返迴我黨,也會經曆層層的審查,難以接觸到什麽真正重要的人和機密。”


    “那他是……”


    這下,宋應中更不知道該怎麽定位這個時時刻刻都把自己隱藏在麵具之下的身影了。


    不過很快,中年男人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我估計,這個風箏……應該是早期上海地下組織的成員,隻不過,現在與組織失去了聯係。


    你應該也知道,在幾年前的時候,上海的地下組織曾經遭受過一次近乎毀滅的打擊,許多成員都被捕或是失蹤。


    那可以說,是我黨最黑暗的一段時期了。


    現在,風箏之所以敢冒險出手幫你,說不定就是看中了你身上堅韌的性格。


    前些日子,楚政委在上海的落腳點被餘雙透露給敵人,幸好得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警示,這才能免於一劫。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風箏應該就是那給出警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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