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臉色黝黑,麵相憨厚的漢子帶著一個衣衫襤褸,年紀大概十二三歲的小乞丐出現在了好滋味的大門口。


    看到了坐在一樓大廳裏的李岩,他們兩個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石頭哥!”


    “李警官!”


    聞言,本來正喝著茶水的李岩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連忙朝著兩個人招了招手:


    “都進來吧,晚飯還沒吃呢吧!”


    說著,他看向了正侍立在一邊的店夥計,從懷裏麵掏出了幾張毛票,吩咐道:


    “去,讓後廚上幾個拿手的好菜來,盡量葷腥多一點的,我這兩個兄弟好多日子沒怎麽吃過好的了。”


    店夥計知道這位爺是自家老板的親戚,於是也不打算把這兩個“穿著邋遢的家夥趕出店去”。


    畢竟現在已經快要打烊了,店裏麵本就沒有什麽客人。


    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他就趕緊弓著腰堆起了笑臉:


    “李警官您稍等著,你要的菜馬上就好。”


    這年頭吃飯還能給錢的黑狗子本來就不多了,更別說,李岩還本來就和自家老板沾親帶故。


    見他一路小跑著掀開了通往後廚的簾子,李岩的目光才終於重新移迴了自己麵前的小乞丐和漢子身上。


    “走吧,我們上樓上去說,要不然來了客人的話,也怪不好辦的。”


    說著話的功夫,李岩就已經轉過身來,領著兩個人上了樓梯。


    剛剛賀掌櫃早已經給他找好了一個靠窗的雅間,所以他打開雅間的房門後,便第一時間看到了擺在桌上的幾個小菜和一壺茶水。


    “伢子,鐵牛,你們這幾個月還好嗎?”


    很快,在李岩的示意之下,三個人分別落座。


    他所說的伢子,就是這個年紀不大的小乞丐,平時就在望雲路及北麵的法租界區域乞討為生。


    因為晚上要找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所以他們這些乞丐們的坐標大多都以城隍廟為中心,向外輻射。


    而這個麵相憨厚,皮膚黝黑的漢子,就是鐵牛。


    鐵牛的主要工作,就是在碼頭區扛麻包,像是這樣的力氣活,他已經幹了五六年。


    其實……這兩個人都是他手下的線人,現在的話來講,也叫做點子。


    這年頭,警察的手下都或多或少的有幾個線人,可能是大飯館中的夥計,也可能是夜場,歌舞廳中的陪酒女。


    他們每個月,給這些人一點錢,讓他們在吃不上飯的時候勉強維持溫飽,或是交不起房租的時候補齊房租,不至於被房東給趕出來。


    這麽一來,在不會發生危險的的情況下,這些點子自然會盡可能的幫他們打聽和收集一些坊間的傳聞和消息。


    在這之前的幾個月,李岩因為身體的原因,自己都已經顧不上了,就更不可能管的上這兩個線人的死活。


    現在,他的手頭寬裕了一些,平時也需要這些人幫自己做一些事情,就打算重新把這些線人們召集起來。


    也許是第一次來到館子的包間裏麵吃飯,鐵牛和伢子走進了這雅間之後,就一直上看看,下看看,竟然連桌上放的幾個小菜和兩盤糕點都不香了。


    聽到李岩的問話,這兩個人才終於移迴了目光。


    相比於話不多,也比較木訥的鐵牛,伢子明顯要機靈不少:


    “還能怎麽樣,饑一頓飽一頓的活著吧,要不是能去牛哥那裏蹭點飯吃,我現在說不定早就已經……”


    伢子的話,讓李岩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了。


    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幾塊銀元,給兩個人一人分了兩塊:


    “從今往後你們就盡管放心,跟著我……也不能保證讓你們大富大貴。


    但是吃飽肚子,這肯定沒有什麽問題。


    來,都拿著。”


    擺在兩個人麵前的那明晃晃的銀元,讓伢子和鐵牛不由的都有些錯愕。


    “石頭哥,這是不是有點多了,你每個月的工錢也不多……”


    見兩個人推辭,李岩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讓你們拿著就拿著,你們不會以為我真就靠那點薪水過日子吧?


    這還是預付給你們的,今後要是有什麽有用的消息,你石頭哥還有重賞。”


    聽到李岩這慷慨激昂的一番話,伢子和鐵牛都吞了吞口水,看這樣子,“石頭哥”最近這段日子是找到了發財的路子啊!


    既然李岩這麽大方,他們當然是有錢不拿王八蛋。


    這迴既然拿了錢,兩個人也終於不再拘束了,伢子今天一天,就隻有早上的時候啃了半個饃饃。


    現在摸著肚子,還有點咕咕的直叫喚呢!


    現在就見到李岩這樣的態度,他自然是不再客氣什麽了,直接把桌上的那盤桂花糕端到了自己的跟前,拿起一塊,大口塞進了自己嘴裏。


    “別著急,後麵還有硬菜呢!”


    李岩話裏的硬菜,一般就是東北的大盤肉菜的意思,不過,這個時候伢子根本就沒有聽他繼續解釋的意思了。


    見此情況,他隻能把一碟花生米拿給了鐵牛,又對著他努了努下巴:


    “喝酒嗎,用不用來一壺酒?”


    鐵牛一愣,然後眼睛裏麵露出一抹光芒來,李岩見此情況,幹脆就不用再繼續問了,自己起身來到門外的走道,扒著護欄向下探身問道:


    “夥計,你們這兒有什麽酒,來一壺好的。”


    夥計這個時候正端著兩個熱菜向樓梯上走來,聽了李岩的話,他連忙抬起頭:


    “有洋河大曲,八毛一壺,李警官您要嗎?”


    洋河大曲是出產自江蘇宿遷洋河鎮的名酒,當然了,它最出名的一次,就是在南京指揮學院裏,丁某人擦皮靴時提到的那一嘴。


    李岩現在也是不差錢的人,直接就朝著樓梯口擺了擺手:


    “行,就它了,給我上一壺!”


    “好嘞,您稍等!”


    這迴,原本還打算上樓的夥計不得不原路返迴了櫃台,從櫃台後一隻兩尺高的酒缸提出滿滿一壺酒來,這才又重新把酒放在了托盤上,三步並作兩步的上了樓上的雅間。


    很快,店夥計放下了手中的托盤,然後轉身就下了樓。


    “快吃吧,今後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和情報,你們兩個及時來通知我就好了……”


    等店夥計離開之後,李岩把他放下的幾個菜都推到了伢子和鐵牛的身前。


    “李警官,我這兒還真有一個消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正朝自己嘴裏麵扔著花生的李岩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鐵牛,目光中帶著些好奇:


    “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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