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此刻隻覺心中豁然開朗,過往種種疑惑刹那間全都串聯起來。


    當日李恪搗鼓出那新奇玩意兒 —— 噴泉的時候。


    探子便來報,言說蜀王弄出了新鮮物件,還瞧見太子和蜀王二人圍著噴泉,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神色間透著些神秘。


    李世民聽聞,並未放在心上,隻當是兒子們的玩鬧之舉。


    畢竟李恪經常弄出這種玩意兒,又不是第一了,那個空心煤不也是這麽來的。


    而後,李承乾提議趁著大勝之機,舉辦什麽曬書節,大肆慶祝一番。


    李世民當時也未多想,隻覺此提議頗為應景,能提振士氣、彰顯國威,便應允下來。


    前幾天的時候,李恪那副規規矩矩、孝心滿滿的作態,更是讓李世民心頭一暖。


    還暗自欣慰,心想這平日裏調皮搗蛋的逆子總算是長大了,懂得體諒父皇、為江山社稷分憂。


    哪曾想,原來這些都是局!


    那兩個逆子給他老子我做的局!


    李世民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額上青筋暴起,


    “這兩個逆子,竟敢算計到朕的頭上來了!”


    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怒聲吼道:


    “王德!”


    李世民這聲叫,完全是因為憤怒。


    王德就侍立在旁,聽得這飽含怒火的一聲唿喊,嚇得一個激靈,忙應道:


    “在。”


    聲音都不自覺地打著顫,他心裏門兒清,此刻皇上正在氣頭上,稍有不慎,自己怕是要淪為這怒火的宣泄口。


    李世民咬牙切齒,眼中怒火熊熊:


    “去把那兩個逆子叫來!


    不對!


    是綁來!


    不準讓他們跑了!”


    王德戰戰兢兢地躬身退下,剛一跨出顯德殿的大門,便撒腿狂奔起來,腳下生風,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奔太子與蜀王的居所而去。


    李世民想的沒錯,當時確實是兄弟二人設的局,他們原本瞄準的目標並非李淵。


    最初是想針對李世民設局,是李世民自己把李淵帶去。


    李世民自己帶著李淵撞了進來,這計劃便歪打正著,成了針對李淵的一場局。


    王德一路狂奔,心急如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片刻不敢停歇地趕到了太子東宮。


    守門的侍衛見平日裏總是沉穩踱步的王公公今日這般狼狽模樣,心下一驚,忙要行禮問安,卻被王德一把推開。


    他喘著粗氣喊道:


    “太子殿下在何處?快帶我去見!”


    侍衛不敢耽擱,領著王德匆匆向內殿走去。


    此時李承乾正在書房,對著一幅書卷皺眉沉思,在謀劃著後續之事。


    突聞一陣急促腳步聲,抬眼見王德一臉惶急地衝進來,心中 “咯噔” 一下,已知大事不妙,卻仍強裝鎮定。


    起身微笑道:“王公公,何事如此匆忙?”


    王德見他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殿下,您就別裝糊塗了!


    陛下已知曉您和蜀王的那些事兒,龍顏大怒,命咱家即刻綁了您二位去見駕,您還是快跟咱家走吧,莫要讓咱家為難。”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李承乾拿起一本書就跟王德走。


    王德以為太子是怕了,還磨磨唧唧的,趕緊拉著李承乾胳膊往外走。


    “殿下,別磨蹭了,陛下正在氣頭上,再耽擱下去,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在工部的蜀王李恪,也被突然湧進工部大院的禁軍抓住。


    李恪還不清楚怎麽迴事呢,禁軍已經拿著繩子綁好了李恪。


    李恪貌似知道怎麽迴事一樣,一邊掙紮一邊說: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禁軍說:


    “殿下,你有什麽話還是留著和陛下說吧。”


    “我冤枉啊!我是冤枉的!”


    李恪這樣活脫脫被抓的貪官,看的剛剛還和蜀王討論細節的中丞“嘖嘖嘖”。


    心裏暗想,蜀王還說沒事,這不很快就有報應來了。


    李恪在被押著去往顯德殿的路上,一直在大喊大叫:


    “救命啊!皇帝要殺兒子了!”


    “昏君啊!昏君當道啊!”


    “沒天理了!大唐皇帝要殺兒子了!”


    “漢武帝在世啊!”


    李恪這一頓大喊大叫,導致不少官員紛紛出門查看怎麽迴事。


    搞得李恪就像是真的被拉去砍頭,現在就差在李恪背後加上個木牌,標注到底犯了什麽罪。


    李恪路過禦史台的時候,還朝裏麵喊:


    “魏師傅救命啊!你的弟子要被昏君殺頭了!”


    禁軍還想推著李恪走,但李恪身上還有一牛之力,哪怕雙手被反綁,這些禁軍也得使出渾身的勁才能和李恪抗衡。


    魏征正在禦史台內翻閱卷宗,聽聞這熟悉的唿喊聲,手中動作一頓,眉頭微微皺起。


    他與李恪雖有師徒名分,但現在都恢複官職了,也就沒再繼續當蜀王府的三品傅。


    想起那些時日裏對這聰慧卻又調皮的皇子多有教導,知曉他斷不是那輕易會犯下大錯、引致殺身之禍之人。


    略一思忖,魏征放下手中書卷,穩步走出禦史台。


    見李恪被禁軍押解著,衣衫稍顯淩亂,嘴裏還叫嚷不休,魏徵輕咳一聲,沉聲道:


    “殿下,莫要再胡言亂語,這般成何體統。


    且先安靜下來,我隨你一同麵聖,有何事當堂辯解清楚便是。”


    魏征雖然不像房玄齡杜如晦那樣跟著李世民多年,但也清楚李世民做不出來殺自己子嗣的行為。


    李恪見魏徵現身,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忙不迭點頭,暫時收了那叫嚷的勁頭,隻是眼眶仍泛紅,瞧著委屈至極。


    禁軍見魏徵出麵,也不敢阻攔,任由他一道往顯德殿而去。


    此時,李承乾跟在王德身後,麵色凝重,一路默默思索著應對之策。


    李承乾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安心了不少,希望到時候父皇看不出來。


    上次被父皇踢屁股還由在心頭,自己九歲的小屁股酸痛了好幾天。


    不多時,眾人先後抵達顯德殿外。


    殿內氣氛凝重壓抑,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王德硬著頭皮上前通稟:


    “陛下,太子殿下與蜀王殿下帶到。”


    李世民坐在龍椅之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目光冷冷掃向殿門處。


    李承乾率先跨進殿內,跪地行禮,朗聲道:


    “父皇,兒臣叩見。”


    聲音沉穩,極力隱去內心的忐忑。


    李恪隨後被帶進來,也跟著跪下,卻低著頭,嘴裏小聲嘟囔:


    “父皇,兒臣冤枉啊……”


    李世民冷哼一聲,等的就是你們跪下,李世民突然暴起,從身後拿出藏起來的鞭子:


    “逆子!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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