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員話音剛落,蘇鶴亭就甩上了房門。


    太驚悚了,偵查係統在對他說歡迎。


    房門被檢查員擋住,那隻腕骨漂亮的手探出來,像是陰間來的招魂使者。


    “打擾了,”蘇鶴亭同一時間後退,他抬腳踹在門把上,想把檢查員關迴去,“我走錯門了。”


    然而門仿佛被焊住了,紋絲不動。


    僵持隻持續了一秒,房門隨即被檢查員的拳頭砸中,當場破開了。碎屑瞬間四處亂飛,險些飛到蘇鶴亭臉上。


    我靠!


    蘇鶴亭不等檢查員下個動作,旋身飛踢,帶起破掉的門板直衝檢查員頸側,毫不留情。


    檢查員單臂格擋在頸側,穩穩地接下這一擊,接著反手鉗製住蘇鶴亭踢來的腳,想把他整個身體扭翻過去。


    蘇鶴亭無法在這一刻掉頭,於是用左拳揮了個假動作,這是黑豹格鬥中的偽裝技巧,緊隨其後的是強勢右拳,一般能打蒙對手。


    檢查員像是早有預料,僅僅側閃了下腦袋,算作躲避。他那枚十字星耳飾被飛濺的雨珠打中,搖晃不止。


    蘇鶴亭趁機收腿後退,抓住門剩餘的邊框,將它再度甩向檢查員,然後拔腿就跑。


    懲罰區的空氣潮濕悶熱,急促的雨聲猶如疾擂的鼓點。


    蘇鶴亭眨眼間躥進花園,聽見背後一聲響,那門徹底報廢,檢查員追上來了!蘇鶴亭距離鐵柵欄門一步之遙,身後突然掃來一陣勁風,往他的脖頸間灌。


    蘇鶴亭反應快速地曲臂格擋,但是檢查員的力道太大了,這一腳直接把蘇鶴亭踹出了鐵柵欄門!


    要死——!


    怎麽還沒到下線時間!


    蘇鶴亭背部擦過地麵,來不及喘息,身體彈起。檢查員正追到眼前,兩個人又一次打了個照麵,對方的眼神冰冷徹骨。


    提示音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叮叮叮”地狂叫起來,這聲音仿佛是撕碎的小紙片,霎時間塞滿蘇鶴亭的耳朵。


    “懲罰區初次體驗結束。”


    陌生的電子女音忽然響起,在蘇鶴亭腦海裏棒讀。


    “請保持唿吸,準備迴到現實。”


    但是檢查員已經摸向了後腰,這是個拔槍的動作。


    “三、二……”


    ——怎麽還有倒數!


    蘇鶴亭冷不丁地也摸向後腰,他表情冷靜,絲毫沒有落於下風的惶恐,拔槍姿勢相當標準,好像和檢查員一樣勝券在握。


    檢查員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也能帶槍。


    就這一下!


    “啪。”蘇鶴亭比畫出手指槍,還配了個音。他的貓耳從飛機耳豎迴原樣:“開個小小小的玩笑。”


    “……一!”


    倒數聲終止,眼前畫麵刹那間變得模糊,一切仿佛都是被雨水泡發的電影海報。


    蘇鶴亭準時消失,好像從沒出現過。


    鐵柵欄門在暴雨間“吱呀”晃動,門口的燈閃爍了一下,隻剩檢查員孤零零地站在雨裏。


    半晌後,他收迴拔槍的手,在門口蹲下身。因為淋雨,這個姿勢讓他肩臂的肌肉隱約透出襯衫。那是專門為戰鬥而訓練出的肌肉,既不誇張,也不招搖,但爆發力十足。


    他盯著蘇鶴亭消失的地方。


    那裏留下了幾滴血,很快就被雨衝沒了。


    * * *


    蘇鶴亭倏地睜開眼,迴到現實。


    強烈的暈眩感襲擊了他,意識仿佛要打著旋兒離開身體,這感覺像酗酒過後。幾秒後,他空空如也的胃部也開始抽搐。


    “暈眩是正常反應,等一會兒就好了。”大姐頭的聲音忽遠忽近,“和尚,給他杯熱水。”


    不到片刻,和尚就把熱水杯放在了桌麵上。他的光頭在燈下很亮,閃到了蘇鶴亭的眼睛。


    蘇鶴亭單眯起改造眼,眼睛不習慣光亮。他看向前方,暴雨和檢查員都不見了,房間裏點著某種熏香,聞起來很悶。


    懲罰區做得太逼真了,仿佛就是另一個真實世界。蘇鶴亭必須盡快適應這種真假世界的交換,否則會給精神造成巨大創傷。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掌心幹淨,沒有任何傷口。


    他在公交車上受的傷也不見了。


    “在懲罰區受的傷不會帶迴現實,”大姐頭抱著自己的水杯,正站在窗邊觀察蘇鶴亭,“但在懲罰區裏被殺就會真的死。謔,狗兒子,沒在裏麵少胳膊少腿吧?”


    “黃鼠狼給雞拜年,”蘇鶴亭握起手掌,目光不善,“你巴不得弄死我。”


    “怨念不小。”大姐頭勉強安慰他一下,“裏麵多刺激,跟打遊戲似的,還能開闊視野。”


    打遊戲可不會真死。


    蘇鶴亭無視她的迴答,在適應了恍惚後提問:“那個偵查係統怎麽迴事?”


    “哦,他啊……”大姐頭摸了摸下巴,“應該叫懲罰區防火牆?反正他全年無休,把我們派去的臥底全殺了。”


    蘇鶴亭擰起眉:“全殺了?”


    “對,全殺了。”大姐頭喝了口熱水,“這家夥很棘手。”


    當然棘手,蘇鶴亭想到剛才的場景:“他能複活。”


    “不僅呢,他還有預知能力。”大姐頭停頓須臾,眉心微蹙,似乎在斟酌自己接下來的措辭,“臥底上線地點都是隨機的,但他總能提前知道。”


    和尚站在一旁,豎起紙質的時刻表,給蘇鶴亭看時間:“你20:58進入懲罰區,他20:55已經上了會經過你的公交車。”


    蘇鶴亭不信什麽預知能力:“那他在車上不動手?”


    “夜行遊女1打斷了他的計劃,”和尚說,“他得先保護公交車上的其他人。”


    蘇鶴亭無法理解:“他不是個偵查係統嗎?”


    “那也得救人。”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後說,“我們知道那些人是npc,可他不一定知道。”


    什麽奇怪的設定。


    如果要救人,主神係統大可直接搞串數據在懲罰區裏扮演警察,而不是讓一個偵查係統獨自充當超級英雄。


    蘇鶴亭眸光微動,保留疑問,沒跟和尚深入交談,而是繼續問:“你們要怎麽分辨裏麵的真人和npc?”


    和尚沒轉頭,用大拇指給蘇鶴亭指了下隔壁:“我們有專門的真人檢測,遇到真人會給你發短信。”


    真他媽質樸啊。


    短信在關鍵時刻根本不頂用,蘇鶴亭不會掏出它來誦讀完再打架,提示音還像個bb機一樣在幹擾他的聽覺。


    “麻煩給我懲罰區的全部資料,”蘇鶴亭不客氣,“不然這任務你們自己幹去吧。”


    和尚還沒有卸掉武裝,隻是摘掉了防毒麵具。他看了眼大姐頭,警告蘇鶴亭:“我勸你好好——”


    “別勸了,”蘇鶴亭涼涼地打斷和尚,“不想給就在這裏槍斃我,趕緊去找下一個倒黴鬼。”


    房間裏立刻變得落針可聞。


    “說吧,”大姐頭摸到口袋,裏麵還有包煙,但她沒抽,在兩指間捏了捏,選擇妥協,“你還有什麽要求?”


    蘇鶴亭要了份大盤雞。


    * * *


    蘇鶴亭迴到筒子樓已經是深夜,他花五十塊洗了個澡,在洗漱池前用吹風機吹耳朵。


    泰坦說得沒錯,蘇鶴亭的耳朵和尾巴很難打理。


    他撩開潮濕的頭發,把它們在手指間吹得亂七八糟。耳朵不喜歡熱風,抖動了好幾下。他吹完耳朵吹尾巴,邊邊角角都要毛蓬蓬的,否則很容易感染。


    蘇鶴亭捏著尾巴尖,觀察有沒有掉毛。他切換了下連接口,檢查裏麵有沒有滲水。


    當個拚接人並不快樂。


    腦機接口要打開顱骨才能植入,大腦神經元容易受損,接口還可能舊化。最重要的是,雖然植入體能改變肉|體,但也增加了腦死亡的風險2。


    蘇鶴亭記不清自己是不是自願做手術的。


    大爆炸幾乎炸掉了他半條命,沒有這些麻煩的植入體,他可能要永遠躺在病床上,連站立都做不到。


    小吹風機吹了半個小時就發燙,開始斷斷續續地出風。


    蘇鶴亭關掉了它,正好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一下。


    這是他目前最貴的東西,和他在懲罰區裏用的古董手機相似,隻接受最原始的信息id卡,能發短信,接電話。


    蘇鶴亭認識的拚接人都用這個。


    這東西因為老舊,一般不受刑天的信息監管,在拚接人手中流通範圍很廣。除此以外,它還能保值。


    主神係統太新潮了,反係統生存地就崇尚複古,高價格的奢侈品都會故意做舊,像這種真正的老物件更貴,對懷念舊世界的幸存者來說很有收藏價值。


    蘇鶴亭點開消息,發件人是隱士。


    隱士:我聽說你被抓了,又給放了。幹他娘,剛才髒話組織被和尚抄了。你是臥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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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神係統訓誡人類不許講髒話,諸如“你爸”“你他媽”這種詞都是違禁詞,所以反係統生存地就出現了專門教人罵髒話的遊 | 行組織,各種語言都有,還有方言。


    蘇鶴亭剛學到“你他媽”就退出了,裏邊神經病太多了。


    他迴複:你傻子吧。


    隱士:?身份確認,是你本人。


    隱士:我頭還沒拚好,最近打不了比賽,所以賄賂裁判想雇個替打。


    蘇鶴亭立刻把自己掛在交易場裏的替打廣告發過去。


    【找我,專業替打。超便宜,包上分。】


    隱士:你不早說???


    隱士:我剛把替打錢付了!


    蘇鶴亭:你找的誰?


    隱士:一個叫謝枕書的。


    隱士:你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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