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中,當所有人都進入夢鄉之時,府衙外卻有人未眠。


    江饒城中的一處宅院中,江州的數十位官員正坐在正廳喝茶。嚴為眼看著三更已過還不見父親蹤影,急的直在廳中踱步。


    王文硯本來還在與鄭懷民商議著事情,見嚴為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忍不住出聲道:“我說小嚴大人,嚴大人還沒迴來,您就算再急也沒有用啊,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我怎麽喝的下去這茶。太子這次去的地方可是平縣!平縣!”


    說到這裏,他情緒陡然變得高昂起來,目光直直落在範、李二人身上。


    “我說範大人李大人,您二位是不是太淡定了些?你們這次可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平縣賑災,難道就不怕嗎?”


    “這個……”


    範文博本來還在和李誌昌一起品著茶,聞言抬起了頭。


    他停頓了片刻,道:“這件事還是等嚴大人來了再說吧,現在也不是急的時候。”


    嚴為本來等的就焦躁不安,聽了這話後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怒道:“那什麽時候急?難不成非要等到來日蹲了大獄才急不成!”


    範文博聞言不說話了,對一旁的陳明誌和陳誌遠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嚴為,笑著道:“小嚴大人別急啊,先坐下來喝杯茶潤潤喉吧,嚴大人應該快迴來了。”


    話音剛落,對麵的吳利安便抬起頭出言附和道:“是啊小嚴大人,您就先歇會吧。大晚上走來走去的,老朽的眼睛都快看你看花了。”


    嚴為見幾人都這樣說,隻好跟著坐了下來,隻是神色依舊焦急。他接過陳誌遠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登時眼前一亮。


    嚴為此人雖行事較為衝動,但卻癡迷於茶道、極愛喝茶,因此隻嚐了一口便知這是用上好的茶葉泡製的。


    “好茶啊。”他忍不住讚歎道。


    一旁的何書達聞言轉過了頭,笑道:“這是前些日子汪敬剛送上來的茶葉,說是上好的雨前龍井。若小嚴大人喜歡,下官迴去後就命人送到大人府上。”


    嚴為聞言擺了擺手,“這怎麽好意思。”


    何書達卻道:“小嚴大人喜歡就好,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罷了。”


    嚴為聽罷並不言語,笑著點了點頭,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


    就在他剛放下茶盞不久,廳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一旁的陳明誌往門口看了一眼,笑道:


    “你們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眾人聞聲都往門外看去,見是嚴銘謹到了,紛紛站起身往門外迎去。


    “嚴大人。”


    ……


    眾人笑著迎上,待目送著他落了坐後才一一坐下。


    這時,有小廝新奉上一盞茶放在案上。嚴銘謹端起抿了一口,等到所有人安靜下來後才出了聲:


    “太子現在還在局中,並無異常。”


    眾人聽後各自看了一眼,雖未開口,但懸起來的心已然放了大半。


    嚴銘謹不動聲色的環顧了一圈,見眾人並沒有反對之聲,於是伸出手捋了一把長須,再次出聲道:“殿下已經把征人的事交給了我。”


    吳利安跟在嚴銘謹身邊多年,聞言瞬間察覺到他話中的深意,於是接言道:“不知大人是想要太子成功,還是失敗?”


    嚴銘謹聞言輕笑一聲,“吳大人以為呢?”


    “下官以為,無論是想要賑災成功還是失敗,征人一事,都是個很好的機會。”


    嚴銘謹見吳利安反應如此之快,轉過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才看著眾人道:“諸位覺得呢?”


    眾人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紛紛迴道:“下官與吳大人所想一致。”


    嚴銘謹聞言點了點頭,就在他沉思之際,吳利安再次開了口:“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做?”


    聽了吳利安的話,嚴銘謹並未給出迴答,反而問道:“要是你,你會如何?”


    吳利安:“下官會拚盡全力幫助太子賑災,為自己一搏。”


    他說這話時,眼睛是亮的,那是對未來的期望和對成功的渴望。


    “太子是儲君,如今江州正值危困,若在此時幫了太子,無疑是雪中送炭。不說來日太子登基,就算是在這次奏疏上添上你我的功績,青雲之路也不遠了啊。”


    嚴銘謹依舊沒有迴答,他眯了眯眼睛,腦海中突然想到了那封信上的內容——皇上已存廢儲之心。


    這封信是在太子剛到江州時便遞到他手裏的,他初看時並不相信,因為太子賢名遍布四海,皇帝怎麽可能會生了廢儲的心思呢?


    可是當看到後麵的內容時,他對此已然深信不疑。


    他身為地方官員,距離京師甚遠,本不該麵臨站隊問題,可是如今,卻有人將機會擺在了他眼前。


    他知道,這是一場豪賭。可富貴險中求,不賭一把,他便永遠隻能做一個地方官!


    他不願,也不甘!


    太子為人清正無私,雖然此刻瞞住了他,但難保不會有東窗事發的時候。既然皇帝已存廢儲之心,而此時又有人給他遞了橄欖枝,他為何不能為自己搏一個錦繡前程?


    與其餘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不若放手一搏。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嚴銘謹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茶,輕聲道:“我打算弄一些有疫病的人進去拖延進度,讓他治不了水。”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皆是一變。


    坐在前方的李正璘沉思片刻後抬頭看向嚴銘謹,沉聲道:“太子畢竟是儲君,此刻阻撓他,對你我而言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嚴銘謹聽了李正璘的話嗤笑一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以為,憑我們做的那些事情,太子他能放過我們?”


    李正璘麵色微變,但還是說道:“您方才不是說,太子還在局中嗎?”


    “隻是現在還在罷了,你以為你能瞞得住一輩子?”


    “這……”


    李正璘被這話一噎,登時便不出聲了。


    陳明誌、鄭懷民等人見此也大致明白了過來,因此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讚成了嚴銘謹的觀點,隻有吳利安垂眸沉思著,久久不發一言。


    嚴銘謹自然察覺到了吳利安的沉默,但眼下幾乎所有人都支持他的決定,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什麽。


    ……


    “那既然如此,這次的糧草還劫嗎?”


    見眾人都沉默下來,孫寒江詢問出聲。


    “劫!怎麽不劫?”


    嚴銘謹撫須一笑,眼神中盡是自得之意。這時,一人突然出聲道:


    “如今已然打算拖延治水之事,若在劫持糧草,會不會太張揚了些?”


    嚴銘謹聞言望去,見說話的人正是楊思茂。


    楊思茂見他望向自己微微頷首,繼續說道:“若以後太子追查下來,恐怕不妙啊。”


    此言一出,瞬間得到了鄭懷民、王文硯等人的點頭。


    嚴銘謹自然將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他嗤笑一聲,冷聲道:“事到如今,我們還有退路嗎?”


    “這……”


    眾人聽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噤了聲。


    眼下的時間耽誤不得,嚴銘謹也不願再繼續這樣下去,於是直接出言挑明了方向——


    “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官還能坑害你們不成?如今我們應該議的不該是劫不劫糧草,而是怎麽劫,劫多少!”


    此言一錘定音,瞬間給接下來的談話定了基調。


    吳利安一聽這話便知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為了長話短說,他不等別人開口便出聲道:


    “不知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見有人提出,嚴銘謹心中自然高興,於是對著他笑了笑,道:“如今賑災糧一分為二十份,九為治水。我打算取九之六七,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聽了嚴銘謹這樣一番言論,孫寒江心中又是一驚。


    他不禁開口問道:“之前隻是打算劫取一半,如今不減反增會不會太惹人注意了?”


    誰知嚴銘謹聽後卻笑道:“賑災糧是山匪所劫,難道山匪劫糧還要顧及這許多嗎?”


    “不用顧及這些。”


    孫寒江答道:“隻是如此一來,江州恐怕要徹底亂了。”


    誰知嚴銘謹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他眸中閃過一絲陰狠,低聲道:“亂了好啊,亂了才好做事。”


    “……”


    眾人聞言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紛紛起身道:“下官願追隨大人。”


    嚴銘謹點了點頭,伸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盞,用茶蓋小心撥弄著盞裏的茶葉。


    “既如此,那我們便說一下關於此次賑災的事宜吧。”


    “正璘,此次你與白子羽一同前往涼川。涼川此次受災並不重,所以我並不擔心,隻是涼川是雪月宗的所在,所以你動手時務必要提防著雪月宗的人,萬不可留下把柄。”


    李正璘在江州為官多年,自然知道雪月宗的厲害,聞言自是不敢輕怠,忙起身迴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嗯。”


    嚴銘謹點了點頭,目光又望向了鄭懷民、王文硯和楊思茂三人。


    “宛江、仟河河流眾多,受災較為嚴重,你們三人務必小心行事。尤其是懷民和文硯,此次你們前往宛江乃是與白子寧一起。他是太子的表兄,所以務必謹慎才是,千萬不能被他捉住了把柄。”


    “大人放心,下官定然注意。”


    嚴銘謹點了點頭,目光又望向了陳明誌和陳誌遠。


    “趙文貞是個有能力的,此次你二人與他一同前往臨嶽,也要當心。”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起身迴道:“是,下官明白。”


    嚴銘謹又望向了何書達,何書達見狀不等他開口便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然會當心周顯煬。”


    嚴銘謹聞言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又囑咐道:“周顯煬武功不弱,所以我會讓百躍多派些人手去津宜。”


    “是。”


    “利安,寒江,你們兩人辦事我向來放心,且秦韋江和胡瑞文也知根知底,利縣、漢雲一行,以茶代酒,提前為你們慶賀了。”


    吳利安、孫寒江聞言相視一笑,忙端起茶盞與之隔空而碰,紛紛迴道:


    “借大人吉言。”


    嚴銘謹點了點頭,最後才看向了坐在右側的範文博和李誌昌二人,似是想到什麽,他並沒有說太多,隻說了句“你們此次隨同太子去平縣,要多多注意”後便不再多言了。


    ……


    待將事情全部安排妥當後,嚴銘謹從懷中取出一張輿圖鋪在桌案上。


    在嚴銘謹的示意下,眾人紛紛上前,隻見輿圖上用朱筆標記了好幾處地點。


    “我已經和百躍聯係上了,他們會派人等候在標記處,若有意外,煙花為信。”


    眾人聽罷點了點頭,待記清地點後又紛紛迴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嚴銘謹見狀端起茶盞站了起來,笑道:“此一行,務必成功。我與為兒便在這江饒等候諸位佳音了。”


    ……


    *


    對罷後續事宜後,嚴銘謹簡單交代幾句後便讓他們散了,隻留下了範文博和李誌昌兩人。


    範、李二人見嚴銘謹叫住自己,一時也摸不清頭緒,於是在眾人走後問道:


    “不知大人叫住下官與誌昌兩人可是還有要事交代?”


    嚴銘謹聞言點了點頭,他麵上掛著堪稱和煦的笑,但說出的話卻讓兩人麵色一白。


    “我已經告訴太子殿下,讓他當心你們了。”


    李誌昌聽後隻覺得眼前一黑,幸得範文博扶住才不至於跌在地上。


    範文博當然也是怕的,但他顯然比李誌昌的心態更穩一些,雖然害怕,但仍站的筆直。


    他笑著問道:“不知大人此舉何意?兔子急了都咬人呢,嚴大人如此待我們,就不怕到時我們為了自保供出大人?”


    嚴銘謹聞言撫須一笑,並未將他的威脅看在眼裏。


    “本官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麽長時間,若是怕的話,早就不知死了多少迴了。”


    說到這裏,他唇邊突然揚起一抹笑意,出聲問道:“範大人,我記得你老家是在平縣吧?”


    範文博聞言眼神微變,但仍含笑問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本官什麽意思,範大人難道不知道嗎?還是說,範大人想在平縣看到你的老母親,還有妻兒?”


    “……”


    常言說打蛇要打七寸,此言無異於打在了範文博的七寸之上。


    所以,待他聽明白嚴銘謹話中的意思後,竟直接哈哈大笑起來,連說了三個“好”字,可卻一聲比一聲悲涼。


    當年,他就是為了治至親的病才與嚴銘謹狼狽為奸走上歧途,如今,又是因為至親走上絕路。


    真是循環往複,循環往複啊!


    嚴銘謹並不理會他的失態,反而一直靜靜等著,直到範文博平複了情緒後才再次開了口:


    “既然當初選了這條路,便要做好挨刀的準備。若你們能聰明點,隻要本官活一天,你們的家人我自會好好照應,不然……”


    他話音一轉,“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趕盡殺絕了。”


    李誌昌聞言並不說話,隻是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範文博雖然仍直直站著,但眉宇間已有鬆動之色。


    嚴銘謹見此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出聲:


    “其實你們又何必如此呢?就算是你們向太子告發了我,又能如何?你們犯了什麽罪,別人不知道,難道你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江州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因為什麽,想必你們心裏都清楚吧?既然都清楚,那你們覺得,太子會保你們的家人不受牽連嗎?或者說……他願意保嗎?”


    兩人聽罷麵色突然變得慘白,李誌昌小腿一軟,登時栽在了地上。就連範文博也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踉蹌幾步後癱坐在椅子上。


    他抬起頭呆滯的望著天花板上的精美圖案,然後緩緩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嚴銘謹邊說邊觀察著兩人的反應,待看到他們的眼神完全絕望下來後才輕歎了一口氣。


    再次開口時,他刻意放緩了自己的聲音,真誠道:“本官言盡於此,二位大人可要好好想想啊。”


    說罷,他端起一旁的茶盞再次抿了一口。看著兩人緊緊閉合的雙眼和痛苦絕望的神色,他嘴角輕勾起一抹不易人察覺的笑。


    ……


    良久的沉寂後,範文博終於睜開了眼睛。他轉過頭緊緊盯著坐在上位的嚴銘謹,然後在他的注視下站起了身子、彎下了腰。


    他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該怎麽做,還請大人好好待下官家人。”


    “這是自然。”


    嚴銘謹將茶盞放在桌案上,“同僚一場,隻要範大人不做蠢事,你的家人本官自然會多加照拂。”


    範文博自然清楚他指的是什麽,再次保證道:“大人放心,就算是死,下官也什麽都不知道。”


    李誌昌怔怔的看著兩人,直到範文博扶起他才反應過來,忙道:“下官與範大人一樣,什麽也不知道。”


    嚴銘謹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既如此,本官便不留二位了。明日還要早起趕路,你們可要好好休息才是啊,累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範文博聞言笑了笑,“謝大人關心,隻希望大人不要忘了今日答應我們的話。”


    “放心。本官雖然心狠,但為官至今還從未失過信譽。”


    見二人眉間仍有遲疑,嚴銘謹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嚴銘謹願用自己的性命和官途起誓,會照拂好範文博、李誌昌二人的親眷,保其無憂。若違此誓,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聽了嚴銘謹這般保證,兩人心中俱是一震,範文博也徹底安了心。他與李誌昌對視一眼後點點頭,兩人這才放心離開。


    ……


    在範文博和李誌昌離開正廳後,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


    茶盞中的水早已涼透,可嚴銘謹卻好似沒有發覺一般,將一盞冷茶全部喝下肚後才走出了正廳。


    剛出門口,嚴銘謹便看到了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的吳利安。


    “……”


    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他並不意外,於是笑著走了過去。


    “不知吳大人等在這裏可是還有話要說?”


    吳利安聞言思索了片刻,然後做了個請的姿勢。“還請嚴大人移步偏廳。”


    嚴銘謹聞言並未說什麽,抬腳走在前麵。


    到了偏廳以後,吳利安觀察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後才將房門關上。


    嚴銘謹見他如此謹慎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認真打量起了他。


    “現在,可以說了吧?”


    吳利安聽後點了點頭,直接問道:“大人可是接到了什麽消息?”


    !!!


    聽了這樣一番直白的問話,嚴銘謹表麵雖然仍鎮定自若,但內心早已翻起驚濤駭浪。


    他沒想到,吳利安反應竟如此之快,僅僅憑借著他晚間的表現便想到了這一層。


    ……


    雖然嚴銘謹並未開口,但觀其神情,吳利安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他猜對了。


    吳利安跟在嚴銘謹身邊多年,替他做了不少事,可謂是他的左膀右臂。因此,在他猜出了這點後嚴銘謹便沒有隱瞞,將那封信的事情告訴了他,隻是隱瞞了信中的內容,單單告訴了他句——皇帝已有廢儲之心。


    !!!


    吳利安突然間得到了這樣驚天的消息,瞬間震得說不出話來,仔細思索後,他眉頭突然皺緊,小聲道:


    “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消息保真嗎?”


    “絕對是真的!”


    嚴銘謹十分篤定的答道,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對權力的炙熱。


    “這可是貴妃娘娘遞來的消息。如今大淵誰人不知,這些年最受皇上寵愛的便是這位鄧貴妃。你覺得,她遞來的消息能是假的?”


    吳利安聞言登時便沉默下來。


    “皇帝已存廢儲之心,若此次賑災失敗、你我能讓太子永遠留在江州,屆時躋身京師,路還遠嗎?”


    “……”


    聽了嚴銘謹這樣一番言論,吳利安垂眸思索了許久。


    最後,他似是在心中做好了取舍,走上前俯身一拜道:“下官願誓死追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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