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忽然想起夏語棠的囑托,淚水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


    “你執意離開,我不會阻攔,隻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城破之後,站在戲樓外聽一曲便是了。”


    “站在戲樓外聽一曲便是了……”,他默念道。


    武生猛的調轉馬頭,向戲樓疾馳而去,縣令的聲音在身後愈來愈遠。


    “你要去哪裏?”


    武生的後槽牙近乎咬碎,“去為一位故人送行!”


    快一點,再快一點……


    遠遠地,火光之下,戲樓的大門被猛的撞碎,衣衫焦碎的幾人從中擠出來,站在近乎倒塌的戲樓外咳嗽著。


    他似乎知道夏語棠叫他來做什麽了……


    隨著馬蹄急急落下,武生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大刀。


    寒光起,人頭落……


    他站在幾人的屍首旁,目露寒光望向戲樓中被烈焰吞噬的身影。


    今夜沒有人哀悼,他隻知道,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能活著出來。


    戲台上,戲已終,夏語棠迴過神來,隻見李正衡仍舊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


    夏語棠微微歎了口氣,指向樓梯上的大衣箱,“幫我把它帶出去,後麵有一道後門封的不太牢靠,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命了。”


    李正衡提起大衣箱,隻見夏語棠還在翻找著什麽,“你不走?”


    西寧王手持長槍步步逼近,“她走不了。”


    夏語棠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杆大戟來,“我本就沒想走。”


    戲樓外,儺望著大火中的望舒樓,呆愣住了。


    此刻縱使他水神上身,怕是也無力迴天了。


    長街盡頭,小生渾身上下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他的手裏是一件墨黑色的戲袍,上麵繡著一輪明月。


    這便是夏語棠這幾日不眠不休在做的事情。


    戲樓內,夏語棠的胸口被長槍貫穿而過,她拄著長戟站在一片屍首之上,任由火焰吞噬著她的身體。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她哪裏會挑滑車呢……


    鮮血汩汩流出,她的生命也在流逝,就在她的意識消散的前一瞬,似乎有一道銀光從她的胸膛中飄了出來。


    “夏語棠”三個大字在火光下散發著柔和的月華,竟然讓她恍惚了一瞬,眼前的明月好似化作了少年的麵龐,在對著她微笑。


    儺定了定神,這熊熊烈火並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隱世已久的曜日劍聖的日輪之火。


    如此之規模,縱使是共工親至,怕是也得費上一番功夫。


    若是他貿然進入,怕是性命難保。


    他能夠感覺到,夏語棠的氣息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若是此時再不有所動作,恐怕便來不及了。


    他還記得月光之下,微涼的夜風吹亂她的發絲,“我怎樣才可以像你一樣灑脫呢?”


    他是這樣迴答的,“當你有了不懼鬼神的實力,或是在這世上也沒有牽掛的時候,也許就可以了。”


    可如今他卻發覺,自詡灑脫的他認為自己看慣了生離死別,其實心裏一直記掛著夏語棠。


    “你這是‘三個時辰’熱度嗎?”


    “是啊,每天給你三個時辰,剩下的留給我自己……”


    墨黑的戲袍上,皎皎的明月一針一線清晰可見,是她多少個日夜挑燈親手縫製的。


    卻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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