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公老矣,剛才的比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輸誰贏!”


    “噓,別瞎說。陛下已經判了平局。”


    “比試規則就是比射箭的準頭,既然雙方都命中了,那自然是平局。”


    最後這人雖然是在幫梁國公說話,隻是他自己說到後麵都有些底氣不足。


    戰場上,射中敵人和射殺敵人,可不是一迴事情。


    主將若能於百步外射中敵軍的軍旗,更或是敵軍的將領,兩軍交戰的士氣會大不一樣。


    邊上朝臣們的閑言碎語,不受控製地鑽入梁國公的耳朵。


    此刻梁國公心中有著熊熊怒火,他仇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徐靖。


    都是因為他!


    自己才會被人當著陛下的麵指指點點。


    自己走馬上任西北,徐靖有什麽不滿意的!


    自己繼承了父親的遺誌,掌握了西北軍,光複梁家門楣,重迴世家權利的巔峰,與徐靖來說也是好事。


    他到底有什麽好阻攔的!


    梁國公:“戰場上麵無父子。第二局,你可要小心了。”


    梁國公此刻已經拋棄了徐靖是他兒子的想法。


    完全將他視作競爭對手。


    陛下就在上麵看著,這一戰關乎梁國公府的榮譽。


    梁國公和徐靖這對父子,如今被放在蹺蹺板上。


    徐靖上,就意味著梁國公老了,連自己兒子都不能戰勝,那麽他起複的日子將會遙遙無期。


    即便陛下想到朝廷上的老將,也再沒有梁國公的一席之地了。


    太監繼續高聲宣布:“第二局,馬戰。雙方各執一武器,誰能將對方斬下馬,則獲勝!”


    兩匹上好的戰馬被牽了上來。


    太和殿廣場,多少年都沒有這等活物入場了,今日真是開眼了。


    一排兵器被抬了上來,上麵分別有木刀、木槍、木棍和木戈。


    馬上作戰,兵器自然是越長越好。


    梁國公首選選擇了木戈,可刺、可勾、可伐,靈活多變。


    徐靖則挑了槍。


    待二人上馬之時,楊閣老身邊有人對牽馬的小太監一個眼神。


    對方偷偷射出一支銀針,在徐靖身下那匹馬的腿上。


    馬兒受了刺激,當即發出嘶鳴,同時開始不受控製地奔跑。


    在在場所有人看來,就是徐靖率先發動馬兒偷襲。


    “這徐靖還是太年輕,即便你再心急,也不能搞偷襲吧?”


    “兵不厭詐,到了戰場上,敵軍也會乖乖站在原地等你嗎?”


    “可這是比試!天子眼下,徐靖都敢這樣。若真放他去了西北,待他掌控了西北軍,拿出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那一套,又當如何?”


    魏長風看著徐靖身下的馬,察覺到了異常,向皇帝解釋道:“陛下,徐靖的馬好像受驚了。”


    皇帝麵上看不出表情,“看來有人很想要梁國公贏啊!”


    皇帝的視線滑向下方的楊閣老,梁國公是他第一個推薦的。


    梁國公移交兵權已經很久了,平日裏也十分低調。


    若不是最近找迴了徐靖這個親生兒子,又被人陷害入獄,他在皇帝這裏並不顯眼。


    不論是楊閣老還是太子,都有自己信任的武將。


    皇帝這才沒有駁斥昨日楊閣老的意見。


    現在看來,梁國公身後未必沒有人扶持。


    皇帝愣神的這一會功夫,廣場上的馬戰已經開始了。


    徐靖感受到身下馬兒受驚,開始沒方向地亂衝,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勒緊韁繩,而是任由馬兒直衝梁國公而去。


    梁國公握緊韁繩,也衝了上去。


    兩馬匯合之際,梁國公和徐靖同時出手了。


    梁國公手中的戈先是擋住了徐靖的槍刺,隨後梁國公一個迴拉,並沒有預想中地將徐靖帶著一個踉蹌。


    徐靖手中的槍挑著戈而動,梁國公見一招不起效,快速收迴兵器。


    兩匹馬分開,第一迴合的試探,二人並未有太大的勝負。


    徐靖釋放了一輪馬的精力,發現它比之前要溫順許多,明白剛才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這更加肯定了徐靖的猜測。


    梁國公一定和許墨雪,或者是西戎那邊達成了什麽交易。


    西北鎮國公的入獄,說不定就是為了給梁國公讓路。


    隻是他昏庸的父親,真的能扛起西北軍的大旗?


    梁國公調整好身下的馬兒,再次發動攻勢。


    這一次雙方都不是試探,而是動真格的。


    木質兵器是殺不死人的,梁國公選擇木戈也是為了更好地鉗製徐靖,找準機會將他挑下馬來。


    巧了,徐靖也是同樣的想法。


    梁國公率先發動攻勢,用手中的木戈刺向徐靖的右肩,並快速調轉方向,勾住徐靖的肩膀。


    徐靖無視梁國公的攻勢,出槍擊中他的右肩腋下。


    雙方皆命中目標,隻是徐靖一隻手拉住梁國公的木戈,同時臥倒在馬背上,再一槍刺中梁國公身下的馬腹部。


    梁國公知道不好!


    勒緊韁繩,貼在馬背上,防止落得人仰馬翻的下場。


    徐靖趁機一槍刺中對方馬的脖子。


    木質的槍頭沒入馬身。


    再抽出來的時候,馬一個急停跪在地上,梁國公也被甩下馬背。


    梁靖手中帶血的槍頭,抵在他的下巴。


    變故發生的太快,徐靖的一連串動作,從兩人兵器交手,到人仰馬翻梁國公滾落在地,不過兩個唿吸的時間。


    大臣們前一刻還在為兩人的身手拍手稱讚,後一刻梁國公已經成了徐靖搶下的階下囚?


    梁國公輸得也太快了。


    皇帝笑著宣布:“哈哈哈,看來是徐靖青出於藍,更勝一籌。


    梁國公府不愧是兵書傳家。


    又為我朝培育出一名兵馬上的大將。


    今日梁國公、徐靖為我們表演了一場精彩的馬戰,二人都重重有賞!”


    有敏感的人,察覺到陛下話中的反諷。


    順天所有人都知道,徐靖從小沒有在梁國公府長大,梁國公對他哪裏來的栽培。


    甚至陛下在稱唿二人的時候,都沒有用父子,而是梁、徐兩家分得清清楚楚。


    且陛下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沒有第三場比試了。


    梁國公麵色灰敗地躺在太和殿廣場上。


    他輸了。


    輸給了自己的兒子梁靖!


    陛下的誇讚,比嘲諷更為令人傷心。


    梁國公知道,屬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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