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公坐在去往徐宅的馬車上。


    剛才送來的陌生來信的第二頁,他一直沒有打開。


    西北軍的總指揮,多麽令人向往的位置。


    可惜,這背後要付出的一切,可不僅僅是出賣梁靖一個兒子就能換來的。


    西北軍完全掌握在西北鎮國公的手中,且對方一直深受陛下信任。


    無論是誰送來這封信,都意味著有人要對西北軍下手了。


    梁國公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他的國公身份來自於朝廷,陛下是他效忠的對象。


    他清楚送來那封信件的幕後之人一定在等他有所反應。


    梁國公準備裝作無事發生,前往徐宅參加梁靖的進宅宴會,期間注意所有異動的人員,在這之後他將上書陛下。


    手中的書信將作為證物一同呈上去。


    有了決斷之後,梁國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最後看了眼手中的信,將它收入懷中。


    馬車一個急刹車,讓國公爺迴神的同時皺眉。


    車夫的解釋從外麵傳來,“國公爺,前麵有輛馬車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故意攔路?


    梁國公的馬車行走在順天許多年,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攔路者了。


    他掀開車簾,看到不遠處馬車上坐著一個老者,正朝著自己微笑。


    這人是?


    楊閣老!


    待梁國公看清對方馬車上坐的人,隻感到意外。


    梁國公吩咐道:“靠過去,打個招唿。”


    車夫聽國公爺的口氣,像是認識對方,鬆了一口氣。


    馬車不緊不慢地上前,最後梁國公的馬車與楊閣老的馬車並立。


    楊閣老主動開口道:“梁國公,我已經等候多時了。”


    梁國公雖然心中帶著疑問,麵上卻恭敬迴道:“楊閣老找我,所為何事?”


    對方是文臣首輔,和他們這幫武將素無來往。


    就是上朝兩幫人都不站在一塊。


    對方能因為何事,在這裏等他?


    楊閣老沒有直接迴答梁國公的問題,而是笑眯眯地詢問道:“梁國公近日身體可還康健?大理寺的牢房陰暗潮濕,若身上有舊傷的,在裏麵恐怕不好受吧!”


    經楊閣老那麽一說,梁國公想起在牢房裏隱隱泛痛的左肩,此刻也有所感應一般開始幻痛起來。


    梁國公雖然不知道對方說這些的目的,但又不好得罪,隻能皮笑肉不笑迴答道:“多謝楊閣老的關心,陛下聖明,自不會隨便冤枉為他盡忠的臣子。”


    楊閣老笑容更甚了,隻是在梁國公看來帶著嘲諷的意味。


    梁國公知道,大理寺乃至三法司所呈上的折子都會經過內閣,自己被關大理寺的案子真相到底如何,瞞不過麵前的這位。


    楊閣老點點頭,也不戳破:“上次梁國公蒙冤入獄,背後有西戎細作的影子。


    看來梁國公能征善戰的名頭,已經傳到西北去了。


    為此我也在陛下那邊為你說了幾句好話。”


    原來楊閣老是想要來賣個人情!


    梁國公敷衍地笑了笑,他和楊閣老之間可沒什麽交情,楊閣老這討人情來得未免太突然了些吧!


    不等梁國公表態,楊閣老繼續道:“還請梁國公多多保重身體。畢竟朝廷也好,陛下也罷,都需要你這樣的將領來戍衛邊疆。


    老夫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望著楊閣老離去的馬車,梁國公隻感到莫名其妙。


    對方在半路攔住他,就為了說這麽不痛不癢的幾句話,順便把自己能出大理寺的功勞攬在自己頭上,非要他記這個人情?


    這幫文官,說話總喜歡故作高深,懶得理他!


    梁國公:“繼續趕路吧!”


    他等下還有正事要做,那封信件的背後的元兇——


    梁國公忽然大喊:“等等,停車!”


    馬車來了一個急停。


    梁國公腦子裏冒出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那封匿名來信,會不會就是楊閣老送來的。


    軍中密報的書信格式,除了軍營中的將士,還有誰更熟悉?


    那必然是內閣的人!


    梁國公隻感覺後背發涼。


    若送信之人真的是楊閣老,那一切就糟了。


    照做與否,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梁國公準備上書的奏折,會先送到內閣,楊閣老若想要捂住,自己的折子必定會石沉大海。


    而梁國公府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楊閣老那邊。


    在此之前,梁國公還天真地認為,西北鎮國公和誰鬥都不會輸,可現在他不會繼續天真地這樣想了。


    對方可是權傾朝野的楊閣老。


    等等!


    梁國公記得,楊閣老和徐家好像是有舊怨的!


    他連忙掏出懷中疊好的信箋,從下麵翻出第二張信紙。


    原本梁國公沒準備打開這頁。


    一目十行翻看過上麵的內容後,梁國公有種果然如此的釋然。


    這張發黃信紙,是徐公所寫的親筆信。


    先帝在世時,徐家為避禍事,子孫後代改姓孫。


    當初孫家肯收留他們,也是冒了殺頭風險的。


    萬一改姓之後,先帝還是要斬草除根呢?


    孫家勢必要受到牽連。


    所以徐公曾手寫書信一封,表示自己的後代,直係子孫,不得出現三代還宗的事情。


    梁靖嚴格來說就是第三代。


    這裏麵的關係就十分微妙了。


    因為孫旭以及孫旭的子孫,已經完全歸入孫家,並沒有違背當初的誓言。


    徐慧算是外嫁女,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能算是繼承人。


    徐家的政敵,也就是楊閣老沒有辦法拿著這張手書攻訐徐家後人。


    可梁靖姓梁!


    所以楊閣老才會選中他!


    這張手書,放在別人手裏毫無用處。


    身為梁靖的生父,梁國公一旦拿出這封手書,梁靖就注定要背上不忠、不孝之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徐家子孫改姓,視為不忠。


    梁靖身為梁家子弟,放著國公府不繼承,卻狗拿耗子去繼承徐氏一脈,視為不孝。


    一個不忠不孝的人,該如何麵對天下文人的口誅筆伐?


    楊閣老是要壞了梁靖的根基啊!


    馬車行駛的速度很慢,梁國公並未催促,因為他現在內心一片混亂。


    反倒是車夫主動解釋道:“國公爺,今日朱雀大街來了許多人,應當都是來賀喜的。”


    梁國公掀開車簾,發現兩邊停駐了許多的馬車,上麵各家的印記很容易辨認。


    他們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楊閣老的門生。


    大理寺、禮部、吏部,一眼望過去,他國公府的武將馬車,被淹沒在文官的馬車中。


    梁國公清楚意識到,這些人不是來道喜的,而是楊閣老派來警告自己的。


    梁國公感覺自己一頭紮進了一張為他而設的陷阱中,越掙紮、陷得越深!


    楊閣老已經把東西遞來了。


    梁國公清楚,若是自己不同意,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畢竟手握兵權實力強悍如西北鎮國公,楊閣老都不放在眼裏。


    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穿過堵在巷口的馬車,朱雀大街終於到了,鞭炮聲一點點越來越近。


    梁國公知道,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到了。


    他下了馬車,一眼就看到在門口迎客,笑得合不攏嘴的孫旭。


    這個老家夥,還不知道梁靖繼承了徐氏,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吧!


    若不是受他挑撥,靖兒哪裏會招惹到楊閣老之流。


    他倒好,躲在靖兒這棵大樹後麵乘涼,好處撈盡!


    孫旭一眼就在往來的賓客中注意到了梁國公。


    他板著個死人臉,煞風景得很!


    孫旭:“梁國公,裏麵請吧!”


    兩人生分的像仇人一般,梁國公略過孫旭,一言不發地跨進徐宅。


    進門後發現孫旭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麵,梁國公厭惡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孫旭:“你說我跟著你做什麽!”


    當然是害怕你來砸場子!


    梁國公:“靖兒在哪裏,我要找他談一談!”


    孫旭:“他在裏麵招唿客人,梁國公若不擺架子,昨夜便來找梁靖,或許更合適一些吧!”


    孫旭這張嘴皮子,賤得厲害!


    梁國公恨不能拿刀割了它!


    梁國公咬著牙重複道:“我要見靖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可惜孫旭擺明了要將梁國公的話當耳旁風。


    梁國公被一路帶到廳內,就被梁氏族人纏上了。


    七叔公:“大柱,你終於來了。”


    七叔公滿臉寫著不樂意。


    族裏還沒有一個小輩,敢帶著欠條上門來找他。


    梁懷之昨夜帶著歉意上門,拿出欠條的時候,七叔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靖也太狂妄了,居然用這樣的手段,來挑撥梁懷之與梁氏族人之間的關係。


    其心可誅!


    七叔公害怕梁國公搖擺,割舍不下梁靖這麽優秀的孩子,提醒道:“梁靖這小子,目無尊長,又對我們梁家心懷怨恨,此子斷不可留!”


    梁國公聽了七叔公的話,隻覺得可笑!


    七叔公以為自己是誰?


    梁靖的去留還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便是他這個國公爺,此刻也不過別人手中的棋子。


    下棋之人,是楊閣老與陛下。


    他們這些小卒子,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思及此事,梁國公發出一聲長歎。


    算了,逃不過的。


    那就隻剩下向前走一條路了。


    恰逢此時,梁靖、寧明歌作為此次進宅宴席的主人家,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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