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笑盈盈向寧明歌招手:“這是靖兒的媳婦吧?上前來讓我仔細瞧瞧!”


    寧明歌走近,乖巧地喚她一聲:“大嬸嬸。”


    朱氏眉目帶笑,“哎,這是給侄媳婦的紅包,你收好!”


    說完從另一隻手褪下一隻鐲子。


    紅黑層層相疊的瑪瑙鐲子。


    朱氏開口稱讚道:“靖兒媳婦長得真大方,我今日可是一見如故。若換了別人,我可舍不得把這瑪瑙鐲子送給她。”


    自從本朝疆土擴出了嘉峪關,深入北疆以後,那裏的和田美玉便在順天流傳來開。


    瑪瑙不比和田玉,在北疆可以說遍地都是,便宜貨而已。


    朱氏這是欺負寧明歌不識貨?


    一邊的林氏本在喝茶,壓低茶碗偷偷瞄著徐氏的臉色,發現徐氏笑容不改,她也隻當無事發生繼續喝茶。


    寧嘉善早知道有這麽一出,並不意外地笑著。


    剛才徐氏要給寧明歌立規矩,那碗茶可全潑在她手上,是該給寧明歌一點苦頭嚐嚐!


    朱氏認識寧嘉善在前,人心有偏,寧明歌懶得與她計較,隻想順利走完拜見長輩的流程。


    寧明歌:“多謝大嬸嬸!”


    她伸手去接,朱氏卻捏著鐲子不給。


    朱氏嘴上念叨著:“瑪瑙鐲子你先前一定沒見過。我這鐲子可不一般,上麵黑紅相間的,你看像不像羽毛,因此也叫羽紋瑪瑙。”


    朱氏似乎是在向在場眾人展示她的鐲子,將它舉得高高的,必須要寧明歌伸手去夠!


    寧明歌眼色微沉。


    瑪瑙不及白玉值錢,朱氏偏心也就罷了,她更是要用手裏的鐲子,來打寧明歌的臉。


    梁懷之和二房親近,昨日梁銅川來幫寧嘉善毀她婚服,教訓了熊孩子,又來個朱氏。


    端著嬸嬸架子,吃準了寧明歌一個新媳婦,不敢在這個時候翻臉。


    寧明歌收迴手,敷衍地捧場道:“好像是這麽一迴事。”


    寧明歌的迴應打開了朱氏的話匣子,“瑪瑙鐲子對於梁國公府這樣的門第,不算什麽貴重東西,不過你先前在寧家一定沒見過吧?”


    “你也是命好,靖兒流落在外十幾年,好不容易找迴來,你跟著他有機會到我們國公府,我們今日才有機會成為一家人。”


    朱氏的話裏直白地嫌棄寧明歌的出身低微。


    換做別個麵皮薄的姑娘,可能被朱氏這麽一嗆,直接下不來台。


    眼紅、翻臉?


    總之要頂上一個不敬長輩的罵名。


    寧明歌這個時候一反常態,格外乖順:“大嬸嬸說的是。”


    一副麵團子模樣,任朱氏擺弄。


    朱氏疑惑地看著寧明歌,這丫頭是真聽不懂,還是真一副好脾氣。


    亦或是,來了個心計深厚、難纏的主?


    朱氏見自己的話沒有成功激怒寧明歌,換了一條路子。


    她親昵地牽過寧明歌的手,“你這孩子,我實在歡喜!剛才嬸嬸和你說幾句貼心話,也是為你好罷了。這鐲子嬸嬸不僅要送給你,還要親自幫你戴上!”


    說罷擼起寧明歌的衣袖,準備將瑪瑙鐲子戴她手上。


    紅黑相間的鐲子貼著寧明歌的腕子,她才知道朱氏的手段是真的狠!


    那瑪瑙鐲子做得極為寬厚,外麵看碩大一個,其實裏麵的圈口極小。


    朱氏捏著她的手,寧明歌注意到她的手腕纖細,所以剛才那瑪瑙鐲子從她手上褪下來極為順滑。


    可如今要戴在寧明歌手上。


    朱氏強捏著寧明歌的手,將她五指收攏,穿過寬厚的瑪瑙鐲子。


    堅硬的鐲子刮過寧明歌的手腕,在上麵留下長長一道紅痕。


    刮骨得疼!


    即使寧明歌做好了準備,依舊疼得變了臉色。


    朱氏還在一旁假惺惺安慰道:“戴鐲子都這樣,忍一下就好了。”


    寧明歌知道,即便她出言揭穿朱氏,也會被她三言兩語推脫過去,畢竟這磨人的鐲子,是眾人看著從她手腕上摘下來的。


    朱氏像欣賞一件滿意的作品,將寧明歌的手舉高,向眾人炫耀道:“這瑪瑙鐲子,是不是和靖兒媳婦極為般配?”


    寧明歌終於對朱氏有了一個深刻印象。


    嘴甜、心狠、手段硬。


    比她的親婆婆徐氏厲害太多了。


    怪不得她能和徐氏玩得好,自己的婆婆恐怕成了朱氏手中的傀儡還不自知吧!


    徐氏隻覺得解氣。


    朱氏不愧是自己最好的姐妹,她若能有這手段,哪裏還容寧明歌這個兒媳婦蹦躂到現在!


    徐氏:“還是桂珍你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明歌與這瑪瑙極為般配!”


    寧明歌低眉順眼地聽著,一句話也不說,不喜不悲。


    徐氏見她沒了之前的神氣勁,又覺得沒意思。


    林氏這時候終於喝完茶了,“我這邊可沒有桂珍準備得那麽好,就兩個見麵紅包,你們兩個孩子各領一個吧!”


    朱氏、林氏一前一後兩個紅包,讓寧明歌暫時弄清了二房、三房的為人,林嬸嬸不是個喜歡作妖的。


    這時舅爺的妻子邵芳容姍姍來遲。


    徐氏招唿道:“嫂子,你怎麽才來。”


    朱氏、林氏齊聲道:“芳容,你來了。”


    剛才如麵團子一般的寧明歌,這個時候像忽然睡醒了一樣。


    她迅速迎了上去,親昵地攙著邵氏的手,“舅媽,您可算來了。”


    邵氏見其中一個新媳婦打扮的人迎麵而來,愣在原地。


    這是誰家的媳婦?


    懷之的媳婦好像不長這個樣子?


    邵氏狐疑的視線在堂內幾人臉上劃過,終於認出站在遠處的寧嘉善。


    那她身邊這位,是梁靖的媳婦?


    徐氏、朱氏臉上的笑容一僵,寧明歌剛才木雕泥像一般,現在怎麽突然活過來了!


    還和邵芳容走這麽近,她們什麽時候這麽親近了?


    寧明歌:“要說我最先認識這個家哪個長輩,一定是舅舅與舅媽,那日舅舅來下聘,第一次見麵就給了我五千兩見麵禮。


    我哪裏見過這樣的大場麵。


    後麵舅舅派人送來一株珊瑚樹,通體血紅,有接近三尺高,這樣的奇珍當初可是從臻園花了十萬兩拍下來的。


    喜兒,去把那株血珊瑚拿出來,給諸位長輩們看看,這是舅舅、舅媽對梁靖和我的疼愛!”


    寧明歌連珠炮一樣的話,砸得在場的人都暈了。


    下聘那日孫旭做舅舅的給了五千兩見麵禮?


    後麵孫家還送了一株十萬兩的血珊瑚樹?


    眾人視線齊聚在邵芳容身上。


    想到紅包裏那二百兩改口銀子。


    你這麽一搞,我們本家叔叔、嬸嬸還怎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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