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就是空虛道長?


    白玉璣腦袋懵了。


    沒有聽到李星羅這麽說,她這輩子都不會把這兩個名字聯係到一起。


    不會!


    不會的!


    牧野要是空虛道長,怎麽可能被算計到差點死?


    而且自己當時給她檢查過身體,身體虧空十分嚴重。


    精不足何以練氣?


    氣不足何以養神?


    沒有神,如何成為煉傀神匠?


    雖說他最近修為提升速度極其誇張。


    那也是近幾個月的事情了。


    誤會!


    一定有誤會!


    殺掉羅擎的人不可能是……


    白玉璣唿吸都顫抖了起來,全神貫注地聽著山洞裏麵的聲音。


    快否認啊!


    牧野你快否認啊!


    然而。


    秦牧野並沒有否認。


    白玉璣無力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迷茫了。


    這一瞬間,她迴憶起了很多的事情。


    當時她就覺得各種不合理。


    但現在……好像一切都能串上了。


    一股驚慌在心頭蔓延。


    牧野是空虛道長。


    那我該怎麽辦?


    ……


    山洞裏。


    李星羅的目光中充滿著疏離:“秦牧野,你不會到現在都在否認自己是空虛道長吧?”


    “我不否認!”


    秦牧野沉著臉:“但我拜入帝姬府,並非皇帝授意,他也不知道我這層身份!”


    李星羅笑聲淒愴:“那你解釋解釋,你為什麽接近我?又為什麽將國之重器一般的東西交給我?父皇他為什麽不查你的身份?


    還有!你當了這麽多年的弱者,憑什麽能想出分化妖官的奇計?


    最後!你為什麽還要殺掉李寶寶,把我送入死局?”


    “李星羅!”


    秦牧野聲音含怒:“你的這些問題,我都有答案,但我不能告訴你,就如同你不會告訴我你剛才都看到什麽一樣。


    但最後一個問題,我可以迴答你!


    我剛才說過,我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我沒有淩雲誌,但我欽佩那些有淩雲誌的人。


    馮塽來嶺南是因為我,入泥潭是因為我,身死更是因為我。


    李寶寶不死,我心難安!


    若你不想扯進來,大可現在就迴用邕州城,告訴李恭你退出了。


    我殺了李寶寶之後,迴到京都便立刻與你割席。


    你動動腦子好好想想,若我一開始就是煉傀與從政的天才。


    我之前受的苦又算什麽?”


    李星羅:“……”


    她腦袋很亂。


    但並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情緒稍微消退一些,她開始艱難地捋起思路。


    是啊!


    如果秦牧野真的一開始就有這麽多底牌,何必非要投靠皇帝?即便投靠皇帝,安心當軍械大師,就能保證一生無憂,又何必幹這些危險的活計?


    換個方向看,如果這些底牌都是皇帝給的,他為什麽不把這些給宗室的人,反而給了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外姓人?


    太多東西都解釋不通。


    可總不能說秦牧野一夜開悟,眨眼從一個廢物變成全才吧?


    這個更解釋不通!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不理解,你為什麽會選我?”


    秦牧野直起身:“因為我一開始認為,你是唯一一個值得支持的人。”


    “那現在呢?”


    “我不確定。”


    “你還在誘導我做決定!”


    李星羅情緒再度暴躁了起來:“我的人生,每一步都是規劃好的,包括我的死,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秦牧野也煩了:“愛寄吧信不信!”


    “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


    李星羅死死地盯著他:“除非你能像對待你娘子一樣對我,你對她的付出,是我現在唯一能夠確信的東西!”


    秦牧野:“!!!”


    山洞外的白玉璣:“!!!”


    李星羅緊緊盯著秦牧野的眼睛:“你能像愛你娘子一樣愛我麽?”


    她現在對秦牧野的認知過於混亂。


    唯一能夠確定的點,就是他真的愛自己的娘子。


    別的都可以用其他理由解釋。


    但那晚突襲萬國使館,純純就是打擊報複,風險遠高於收益。


    而且南詔大勢已去,即便扶持也很難成氣候,若換作自己當皇帝,絕對不可能留下白玉璣,除非能從秦牧野身上得到更大的政治利益。


    換句話說。


    這兩個人的關係,秦牧野是真舍得付出。


    也是她能想到的秦牧野幹這等髒活的唯一解釋。


    混亂紛雜的信息中。


    她隻能相信這一點!


    “你是唯一一個值得支持的人”太過虛浮籠統,實在很難相信。


    隻有拿到這一點,她才能找到一個支撐點,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秦牧野沉默了一會兒:“她愛我,你愛我麽?”


    “不愛!”


    “那不得了!”


    秦牧野罵罵咧咧起來:“你咋還玩強製單戀啊?我又不是你的奴隸!”


    李星羅眼底閃過一絲晦暗:“我就知道……”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秦牧野給她遞過來一方手帕:“我也被拋棄過,所以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哪怕以後分道揚鑣,也隻是生存理念的分歧,不代表誰對誰錯。


    你想停手,我不攔你。


    但我要殺人,也希望你不要阻攔!


    好好養傷吧,這件事跟你無關了。”


    說罷。


    轉身離開。


    李星羅望著他的背影,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從心頭湧出。


    她直到現在,都認為秦牧野是逼自己走上絕路的那個人,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攥著手帕。


    這是她僅有的一絲慰藉。


    卻被孤立無援的絕望肆虐拉扯。


    解決完一切隱患就被棄殺麽?


    這個說法,還有任何解釋的可能麽?


    我可真是一個笑話啊!


    “帝姬!”


    蒲鳴竹匆匆趕來,滿臉都是焦急和擔憂:“您……”


    李星羅神情看著很平靜,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我沒事,我要休息了,還請嬤嬤為我守夜。”


    蒲鳴竹:“……”


    ……


    再度見到秦牧野的時候。


    白玉璣正心亂如麻。


    就在剛才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她接受了難以承受的信息轟炸。


    烏鷺是帝姬。


    秦牧野是空虛道長。


    羅擎是秦牧野殺的。


    她不知道李星羅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也不知道秦牧野經曆過什麽。


    更不知道秦牧野究竟為自己做過什麽事,能讓李星羅那麽篤定秦牧野特別愛自己,甚至到了嫉妒的地步。


    她現在心裏很亂。


    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秦牧野。


    但看到秦牧野的一刻。


    她知道了。


    秦牧野滿臉殺意:“娘子,我要去殺人!”


    “嗯!”


    白玉璣點了點頭,她不了解秦牧野都有什麽樣的經曆,但她了解秦牧野這個人。


    現在的他,要去做他認為對的事情。


    恰巧,自己也認為這件事是對的。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這件事結束以後,再跟秦牧野開誠布公。


    如果現在,起了這個話頭,自己很有可能控製不住情緒大吵大鬧。


    馮塽屍身還在鎮南府躺著,秦牧野的心力不應該被這麽消耗。


    隻是……


    “牧野,剛才還有兩個黑衣人重傷逃走了,會不會。”


    “不怕!”


    秦牧野抬起頭,高聲喊道:“還請長公主現身一見。”


    下一刻。


    李潤月憑空出現,一襲宮裝劍痕遍布,看起來像是經曆了一場激戰,不過肌膚白淨神色平靜。


    端莊。


    優雅。


    她眉頭微蹙:“何事?”


    秦牧野沉聲道:“我要殺人!”


    李潤月冷哼一聲:“還找死沒找夠?萬一偷天閣再派幾個宗師來殺你怎麽辦?”


    秦牧野沉聲道:“既然敢追上來,就不存在半途而廢一說。還請長公主盡力護我,若實在護不住,也是我秦某人的命,怪不到長公主身上!”


    李潤月:“???”


    你說怪不到就怪不到?


    看來這蠢憨憨,一點都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事啊!


    偏偏是這種耿直,讓她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隻能跟去了。


    若是不跟,讓他意外身死,李弘恐怕會扒了她的皮。


    管他呢!


    誰讓這個廢物,連人頭都給我送不來?


    她淡淡道:“可以,我盡力護你周全!”


    “多謝!”


    秦牧野點了點頭,直接扯著白玉璣的手腕向山林深處奔去。


    白玉璣迴頭望了一眼李潤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


    “娘!我頭好暈,能不能歇一歇?”


    “你在奶裏下什麽藥了?”


    “我好難受,我不想跑了。”


    李寶寶已經快昏厥好幾次了,可向來心疼他的娘親,卻絲毫沒有顧及他的感受,拖拽著他在山林裏狂奔。


    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不由有些欲泫欲泣:“娘!”


    “啪!”


    一耳光落下。


    美婦大怒:“我不是你娘!你是我娘!想活命就閉嘴!”


    李寶寶噤若寒蟬:“……”


    他在發抖。


    從小到大,母親都對自己無比寵愛,向來都是要什麽給什麽,一直都溫聲細語的,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


    可現在……


    剛才把自己扇醒,還可以理解為情況太過緊急,需要跑路。


    那這一巴掌是為了什麽?


    李寶寶無比煩躁:“娘!飛舟都已經爆掉了,秦牧野他們肯定已經被天帝的人殺掉了,我們為什麽還要跑?”


    美婦皺著眉,她當然知道飛舟已經爆了。


    肯定是偷天閣出的手。


    但他很清楚,偷天閣的人即便出手,也隻能是因為別的原因,而不是為自己兩人出手的。


    兩個失去價值的人,遠不值得他們付出把朝廷得罪死的代價。


    跑!


    必須跑!


    即便秦牧野真的死了,這也跟自己沒關係。


    因為無論落在哪方手裏,都沒有自己好果子吃。


    李寶寶有些生氣了:“娘!我真生氣了!”


    話音剛落。


    美婦就停下了。


    李寶寶頓時有些得意,果然隻要自己聲音大一些,什麽都可以得到。


    但他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飛快站起身,看到有一男一女攔在了自己麵前。


    而自己母親,正滿臉戒備地盯著他們。


    “秦牧野!”


    李寶寶頓時興奮了起來:“娘!殺了他!”


    “啪!”


    又一個耳光落下。


    他清秀的臉龐頓時腫成了包子。


    美婦怒道:“給秦大人道歉!”


    李寶寶:“???”


    之前那兩巴掌隻是打的響。


    這一巴掌是真疼啊!


    一股無名火在他胸口豁得燃起:“我?給這廢物道歉?憑什麽?娘,你看他腎虛的樣子,肯定受了重傷,你殺了他啊!”


    美婦頭都要炸了。


    她以前從來沒有後悔過把他寵成傻子。


    但現在她後悔了。


    受了重傷?


    受了重傷還能追過來,你覺得他是什麽實力?


    還有。


    皇帝的飛舟,隻有宗師之上才有可能毀掉。


    他們能活到現在,背後又站著幾個宗師?


    她徹底慌了。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秦大人!小兒得了失心瘋,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李寶寶:“???”


    他瞪大了眼睛。


    怎麽都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睡覺前,母子倆還如同遊玩一般朝百越趕。


    睡醒後,就倉皇落魄地朝海那邊逃。


    而且還向秦牧野下跪!


    一口毒奶下去。


    怎麽連世界都變了?


    娘!


    你到底朝奶裏下了什麽?


    秦牧野捂著傷口,把翻湧的氣血強行壓了下去。


    雖說現在自己體質相當強悍,配上血蠱以及尚未化去的百獸血,恢複能力可以用變態來形容。


    但傷勢實在太重了。


    若眼前母子暴起反抗,恐怕自己還要再掛點彩。


    他神色冷漠,看著美婦,居高臨下地說道:“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動手?”


    李寶寶都快氣笑了:“就你那……”


    “嘭!”


    一記手刀落在脖子上,他直接暈了過去。


    美婦重新跪下:“大人!您要死的還是要活的,您要是想要死的話,我再補一刀!”


    秦牧野也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樂。


    原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一些功夫。


    沒想到這女人出乎意料的懂事。


    看得出來,她很想活著。


    他沉聲問道:“你……是百越的人?”


    美婦頓時心中一驚,這人怎麽什麽都知道?


    她趕緊說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小女子出身於百越大族,趁著戰亂時隨母親來到嶺南,謀求傾覆大乾的機會。


    後因緣際會,得以與當時的邕王世子相識,後誕下邕王一脈子嗣備受寵愛。被百越逼迫著,攜邕王的背景加入了偷天閣,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大人!


    小女子還有價值,請給小女子贖罪的機會!”


    秦牧野冷笑一聲:“你兒子比我都大,還擱那小女子呢?”


    “那我……”


    “本醜婦!”


    “是!請大人給本醜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說吧,你有什麽價值?”


    秦牧野本來還想用一用犬韁,將這毒婦馴成母勾。


    結果根本不用馴,她本來就是。


    美婦趕緊說道:“金寂粉便是本醜婦配出來的,每一筆交易往來,都在我的監視之下,隻要大人願意,我能把嶺南這些畜生全都指認出來。


    還有,還有!


    我手中還保存著這些年跟百越的一切往來。


    大乾乃天朝上國,向來講究師出有名。


    如今大乾跟各國穩定互市,應該要分化拉攏,隻要大乾需要,我願隨時為大乾在百越身上撕開一道口子。”


    秦牧野有些詫異:“你這不挺聰明的麽?但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失去價值以後,百越會留下你當禍害?”


    美婦眼角抽搐了一下,神情中也多出了一絲怨恨:“迴大人!我是駱呈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以為我立了大功,等著我的是榮歸故裏,結果沒想到……大人!我的價值,夠我活著麽?”


    秦牧野:“……”


    妙啊!


    這個駱呈,可真是個鬼才。


    他身體微微前傾,眼底殺意攢動:“想要活命,你還得再證明一件事情。”


    “您說!”


    “證明百鬼青光不是你放的!”


    “!”


    美婦隻覺得一股極寒從尾椎冒出,她本以為自己證明價值以後就能活著了。


    沒想到,眼前的青年居然還要殺她。


    就,就因為炸死了一個區區六品官麽?


    她知道,如果自己迴答不好這個問題,那前麵的一切都白說了。


    胸口劇烈起伏了一會兒。


    她終於開口道:“迴大人!殺了大人,對我沒有任何好處,秦家與皇室之間有嫌隙,若由外力殺了大人,隻會讓兩家摒棄前嫌,隻要查到百越身上,一定是我承受最多的怒火。


    這是駱呈的命令,聽到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我提出過質疑,但他似乎恨極了大人,逼迫我必須這麽做,我與他是單線聯係,沒辦法告知百越朝廷,所以隻能應允。”


    “百鬼青光哪裏來的?”


    “我這逆子從天帝那裏討要來的。”


    “那你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什麽作用?”


    “……”


    美婦麵對他銳利的眼神,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其他的地方,她都可以美化。


    唯獨這個環節,連美化的空間都沒有。


    扯謊,就是死。


    說實話,還有可能活!


    她趕緊伏身拜下,恨不得全身都貼在地上:“我知逆子喜歡報複,便暗示他天帝手中有一門無視任何防禦,誅殺任何四品以下修煉者的法術,然後他就自己去找了,請,請大人恕罪!”


    說完這句話。


    秦牧野看到她腦袋上的命格變了,從七品上升到了五品。


    【主命格·人間清醒】:棋子將棄,迷途終醒。


    【命格品階】:五品(316/320)


    【批注】:曾是百越禍亂嶺南的關鍵棋子,陰差陽錯之下,於死局中清醒,成為改變百越國運的關鍵人物。


    【提示】:命格浮動累積為超過500,獲得命格技《清醒》。


    【清醒】:免疫一切精神術法。


    秦牧野直起身,轉身看向白玉璣:“娘子,有沒有一種藥,產生不了任何傷害,卻能讓人一直痛苦的?”


    白玉璣想了想:“有,我能配!”


    美婦如蒙大赦:“多謝恩公寬恕!”


    說罷。


    麻利地將昏迷的李寶寶背了起來:“恩公,我們何時迴?”


    秦牧野:“……”


    白玉璣:“……”


    迴去的路,趕得並不急。


    白玉璣跟在秦牧野的身後一言不發,心中卻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就在這時。


    秦牧野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心:“娘子,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


    “我……”


    白玉璣頓時有些慌了,她有太多問題想問了,可又隻敢扯出一句能問的出口的:“駱呈為什麽那麽恨你,這,這不像他的做事風格。”


    秦牧野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說來話長,等這件事結束時候,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所有事情?”


    “所有與你有關的事情。”


    “真的會都告訴我麽?”


    白玉璣笑容有些淒慘。


    秦牧野點頭:“你藏在傀儡身上的東西,我看到了。”


    “啊!”


    白玉璣驚唿一聲,滿目都是不敢置信:“你既然看到了,為什麽不……”


    秦牧野深吸一口氣:“因為我想跟你做一輩子夫妻,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瞞一輩子。”


    白玉璣愣住了,再也壓不住心中混雜著開心和酸楚的情緒。


    眼淚嘩嘩流下。


    一輩子夫妻?


    你想。


    我又何嚐不想?


    可是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這一輩子夫妻,是想當就能當的麽?


    所有事。


    所有事都有什麽事?


    你殺了羅擎麽?


    不用你解釋,我都替你想了很多合理的理由。


    可這些理由,隻能讓我相信錯不在你,卻沒辦法說服我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啊!


    想到這些。


    她心如刀絞。


    卻無比慶幸,自己遇到的人是他。


    沉默良久,她輕輕迴應了一聲:“嗯!”


    ……


    李星羅很累很虛弱。


    但眼睛一直睜著,怎麽都睡不著。


    她感覺這個世界,沒有一樣東西是真的。


    包括山洞外替自己守夜的蒲鳴竹。


    在七歲之前,她把蒲鳴竹當自己的親生母親。


    因為蒲鳴竹擁有她對母親的一切幻想。


    溫柔。


    耐心。


    仿佛自己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直到七歲生辰,自己莫名迴憶起了繈褓中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會什麽會有這段記憶,隻能一直安慰自己這就是一個夢。


    她找了無數理由讓自己相信。


    可就在剛才,她失去了一切自欺欺人的空間。


    這世上。


    再沒有一個人值得自己相信了。


    秦牧野……隻能算半個。


    小半個。


    李星羅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中途聽到外麵好似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別過頭去,不想去思索。


    可又翻了半個時辰,她還是忍不住喚道:“嬤嬤!”


    “帝姬!您醒了!”


    “剛才秦牧野是不是過來了?”


    “嗯!”


    蒲鳴竹點了點頭:“半個時辰前,他來了一趟,已經抓到李寶寶了。”


    李星羅心頭有些發緊:“他說什麽了?”


    蒲鳴竹笑道:“他說他迴去之後,會先消失一天的時間,如果您想退出,可以趁這個時候給李恭說。”


    李星羅:“……”


    蒲鳴竹心疼地看著她:“帝姬!您臉上有些髒……”


    李星羅驀得醒過神,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直在流淚。


    眼見蒲鳴竹伸出袖子想要幫她擦拭。


    她慌忙向後退了半寸:“我自己來!”


    說罷。


    拿出手帕。


    這塊手帕,是秦牧野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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