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站著,手腳冰涼。


    有人旁觀,噤若寒蟬。


    有人跪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三長老見到這一幕,有些不忍:“公主,大長老她年齡大了……”


    白玉璣掃了她一眼:“所以三長老也認為,南詔一切指揮調度,都應該聽從大長老的,包括我這個公主,對麽?”


    三長老立刻噤聲。


    其他幾位長老,也不由麵麵相覷,感覺今天的白玉璣有些不一樣。


    白玉璣目光微斂:“大長老,你覺得我說錯了麽?”


    “迴公主的話,沒有!”


    “你沒有說實話!”


    白玉璣搖了搖頭,目光在眾位長老身上依次掃過:“我問大家一個問題,此次秦延瑛案的過程和結局,可在諸位的意料之中?”


    眾人對視了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雖說此次的確激化了秦家和妖官的矛盾,也達到了一部分他們想要的效果。


    但是過程,乃至結果,全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外。


    白玉璣又問道:“那最出乎你們意料的是什麽?”


    二長老思索了片刻,鄭重道:“李潤月的人,被抓了出來!”


    白玉璣反問:“那你覺得,這是因為陳隧查案太厲害,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此話一出。


    眾人眼睛猛得睜大,心頭都不由冒出了一絲恐慌。


    陳隧查案,自然是厲害的。


    可李潤月就是善茬了麽?


    如果陳隧真厲害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麽秦牧野被劫的案子,到現在都沒有查明白?


    而且秦延瑛案隻會比上一個案子更難查。


    因為上一個案子,涉及到了諸多京內的崗哨。


    這次的案子,卻隻有那老婦一人。


    李潤月經營多年的黑產,卻在這麽短的時間,幾乎被連根拔起。


    的確有些不符合常理。


    白玉璣坐了下來,端起幾案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難道諸位不覺得,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麽?這些時日,我多數時間都在鎮南府待著,大部分的決定都是大長老做的。


    在諸邦麵前掌握話語權也好,激化秦家與妖官集團的矛盾也好,想法都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行事卻越來越激進,野心也越來越膨脹。


    我知道。


    在場的諸位,現在肯定已經開始做弄垮乾國,複國南詔的美夢了。


    可你們想想,我們最近的行動,離了李潤月,能做成功麽?


    你們覺得,李潤月是別有所圖,還是真心想對我們好?


    你們再猜猜,李潤月手下的勢力,為什麽會被連根拔起?”


    眾人:“……”


    冷汗已經冒出來了。


    他們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大,的確已經開始幻想複國了。


    可現在看來,離了李潤月,他們能幹什麽事情?


    現在沒有暴露,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白玉璣搖了搖頭:“我希望各位好好迴想一下,三個月前大家的目標是什麽?我們想的,僅僅是殺了秦開疆這個首惡,削弱安南對我們的壓製,好讓我們南詔的子民活得更輕鬆些。


    我知道你們都想複國,但平心而論,我們現在不具備複國的能力。


    尤其是每一步關鍵的棋,都要靠李潤月這個居心不良的人。


    如此也想複國,到底是複南詔的國,還是李潤月的傀儡國?


    大長老,我認為你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眾人聽得麵麵相覷。


    他們終於從大捷的興奮中清醒了過來,感覺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後怕。


    何細鳳也抬起頭,神情之中滿是茫然。


    良久。


    良久。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公主教訓的是,老身的確有些昏了頭了。”


    二長老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公主,這次……我們還爭麽?”


    “爭!”


    白玉璣輕吐了一口氣:“待秦開疆死了,來自安南的壓力的確會小,但西南諸邦的野心也會膨脹。我們必須有一個宗師級別的高手,才能保南詔子民安定。”


    “是!”


    “祭奠羅擎吧!”


    白玉璣搖了搖頭,便拿起三支香點燃,插在羅擎靈位前的小鼎中。


    此刻,她腦海中一直在會想秦牧野那晚問她的問題。


    自己心中,複國、報仇還有讓南詔子民活得更好哪個更重要。


    如果隻能三選一,她當然會選後者。


    但她不能心安理得地隻選後者。


    大仇未報,誰能活得安生?


    半個時辰後,祭奠結束,白玉璣又與眾長老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何細鳳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


    迴到鎮南府的時候,丫鬟正在給秦牧野換被子。


    流汗太多,把被褥都浸濕了。


    秦牧野則裹著毯子在暖爐旁瑟瑟發抖。


    白玉璣拍了拍丫鬟的肩膀,溫聲笑道:“你下去吧,我來!”


    “哎!少夫人辛苦了。”


    丫鬟點了點頭,識趣地離開了。


    以前都是她照顧秦牧野的起居,自從少夫人來了之後,小兩口就親密的不行,根本用不上她。她心裏自然是有些失落,但看秦牧野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好,她也沒有了自怨自艾的理由。


    白玉璣坐在秦牧野的旁邊,抹了抹他的額頭,又給他號了號脈,笑道:“脈象已經穩住了,再睡一覺就好得差不多了。”


    秦牧野撇了撇嘴:“你又去見你那些子民了?”


    “嗯!”


    “是不是又灌輸了一堆負麵情緒迴來?”


    “算是吧!”


    “你現在是不是想著趕緊把我治好,懷上胎兒盡快煉化,然後開始報複我爹?”


    “嗯……”


    “那你會怎麽對我?是把我留在京都,還是把我關押一輩子,亦或者搶迴去當壓寨相公?”


    “我現在還沒想好,你先別問!”


    “你還真考慮過把我搶迴去壓寨啊?”


    “……”


    白玉璣瞪了他一眼,這個人真的是,這麽嚴肅的問題,居然還想著給自己挖坑占口頭便宜。


    她撇了撇嘴:“南詔的子民都要恨死你了,你敢去壓寨麽?”


    “不敢!但如果有這個選項,我會去。”


    “為什麽?”


    “因為我不希望現在經曆的一切是一場夢。”


    “……”


    白玉璣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她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輕輕說道:“別想那麽多,趕緊睡吧!”


    說著,便站起身。


    秦牧野卻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能陪我麽?像昨晚一樣。”


    昨晚?


    衣服都不穿的那種?


    白玉璣趕緊板起臉:“不要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


    秦牧野自嘲一笑,反問道:“所以時至今日,我對你來說,依舊隻是煉蠱的道具,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感情都沒有?”


    白玉璣:“……”


    若換作以前,她肯定會迴答“不然呢?”


    可現在,她有些說不出口。


    從昨晚圖騰源炁出現,她就意識到,自己離開的那天可能不遠了。


    國仇家恨前,她不敢直麵自己的內心,但不代表認不清自己的內心。


    如果真的對秦牧野沒有任何感情,剛才何細鳳建議她接近秦明日,她根本不會拒絕。


    可“不然呢”說不出口。


    自己又能說什麽呢?


    她神色有些黯淡:“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秦牧野卻還是攥著她的手腕,有些生氣道:“如果你隻是想要一個孩子,秦明日就在……”


    “你把我當什麽了!”


    白玉璣忽然激動了起來,有些憤怒地看著秦牧野。


    秦牧野卻大牙一呲,直接起身攬住了她的腰:“我就知道你不這麽想!”


    白玉璣恨恨地瞪著他,眼眶有些發紅。


    秦牧野見她這幅模樣,笑容頓時收斂,神情也變得有些訕訕的,朝自己嘴上打了一下:“掌嘴!”


    pia的一聲。


    很響。


    莫名的。


    白玉璣感覺自己剛生出來的氣被打消了,她還想繼續瞪秦牧野,可怎麽瞪也瞪不出那種兇狠的氣勢了。


    反而“撲哧”一聲,笑場了。


    粉靨似醉,美豔得不可方物。


    秦牧野喉嚨有些幹渴:“我能親……”


    話還沒說完。


    白玉璣卻已經捧著他的臉湊了過來。


    秦牧野心頭劇烈跳動了一下。


    她,她居然這麽主動?


    可他還沒來得及驚訝,就隻覺嘴唇一陣劇痛。


    然後就感覺懷裏一空。


    他憤憤道:“你屬狗的啊,怎麽又咬我?”


    昨天咬的剛結痂,今天的新傷就又續上了。


    白玉璣輕哼一聲:“誰叫你胡言亂語,看你以後還瞎不瞎說了!”


    “那還不是想確定一下你對我究竟……”


    “既然已經確定過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


    秦牧野挑了挑眉,我可還沒說我已經確定了,你就已經默認了?


    白玉璣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說道:“我可什麽都沒說!你好好休息吧,你現在身體這個樣子,即便我願意陪你,你也……”


    秦牧野搖頭打斷道:“我隻是有些遺憾!”


    “遺憾什麽?”


    “遺憾有人陪的時候,我卻沒有感受真切。我隻想抱著你,你要不再多穿件襖?我隻要能抱著你就行。”


    “……”


    白玉璣看他真誠的模樣,竟然有些心疼,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真的?”


    秦牧野點頭:“當然是真的!”


    白玉璣:“……”


    一刻鍾後。


    白玉璣攥著單薄但還算得體的絲質睡袍,再次強調道:“隻是抱著,不許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裏,不然以後都沒有了。”


    那就是隻要不伸,以後就還會有。


    沒有人比秦牧野更懂什麽叫可持續發展。


    他縮在被窩裏,乖巧地點了點頭。


    白玉璣這才鬆了一口氣,掀起被窩躺了進去。


    讓她有些驚訝的事,秦牧野今天出乎意料的乖。


    居然隻是規規矩矩地把手搭在自己腰上,一點都沒有亂動。


    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這樣,她越覺得曖昧得爆炸。


    現在兩個人麵對麵側躺著。


    她的臉正好貼在秦牧野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唿吸撲打在自己的額頭上,也能聽到他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當然。


    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為什麽啊?


    明明之前幾次他舉止更加放浪輕薄,自己心跳也沒有這麽快啊!


    隨著心跳,她感覺自己的體溫也慢慢升高了。


    撲打在自己額頭上的氣息,也慢慢急促了起來。


    她有些擔心,如果這個時候,秦牧野把持不住,又想把手伸進自己衣服的話,自己應該怎麽製止。


    可擔憂了一會兒,秦牧野卻並沒有什麽舉動。


    隻是在自己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便小聲道:“睡吧!”


    “嗯!”


    白玉璣鬆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心裏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不過也好。


    兩個人隔著衣物,而且他身體虧空還沒有補迴來,即便貼得再近,也不會出現什麽尷尬的變故。


    隨著緊張感慢慢褪去,她居然找到了久違的安心。


    沒過一會兒,便在秦牧野的懷中沉沉地睡去了。


    秦牧野閉著眼,瘋狂加點。


    八品(-56/40)的體魄,轉眼變成了八品(-16/40)。


    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正好到了一個合適的臨界點,這才滿意地睡了過去。


    夜半。


    某個時刻。


    白玉璣猛得睜開眼睛,她夢見好像被人拿劍指著肚子。


    可睜開眼,房間裏隻有她和秦牧野兩個人。


    啊?


    他他他,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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