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喜歡你。”


    季言彰瘋了才會在這時候表白。


    事實證明,他沒瘋。


    至少嘴巴沒瘋。


    所以就算他的腦子和心髒當下受到來自於徐薇真的深沉關懷的刺激,叫囂著,鼓動著他說出興許會讓他們姐弟感情破裂的,不負責的話。


    他的聲帶乃至舌頭仍然選擇不運作。


    然而耳朵壞了。


    有幻聽了。


    “你想說什麽?”


    徐薇真迴視季言彰夾雜著恐懼與期待的眼眸,有些困惑,“怎麽了?”


    “姐姐你沒聽到?”


    “沒有,或者是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見季言彰流露出慶幸與失望的矛盾神色,徐薇真繼續追問:“到底怎麽了?”


    季言彰搖頭。


    “不準吊我胃口。”徐薇真罕見地態度強硬。


    季言彰抿唇,“我一直有個問題。”


    “什麽?”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這算好嗎?”


    “算。”


    如果這都不算好,那麽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被殘忍虐待著。


    徐薇真將上一個問題拋迴給季言彰,“那你覺得我為什麽對你好?”


    季言彰:“我想聽你說。”


    哪怕從她的答案中得到一絲絲希望,他都會,他都會——


    理智和衝動繼續拔河,戰況激烈。


    徐薇真默然片刻,道:“你說我對你好,其實,我是在對我自己好。”


    季言彰歪頭,不解。


    徐薇真:“就像你對哈皮好一樣。”


    “你對它好,肯定不全是因為它本身有多可愛多溫順,更多的是你喜歡狗,喜歡哈皮。”


    “純粹對它好的這個行為,就能讓你高興,不是嗎?”


    季言彰哭笑不得,“原來在姐姐你的心目中,我是相當於哈皮的存在。”


    “舉個例子而已。”


    徐薇真坦然道:“你比哈皮重要得多。”


    “你應該知道的,我不喜歡狗,當然也不討厭。”


    她對所有的動物都沒特別的偏好,在她看來,動物與路邊的一個石子無異,甚至許多人也是。


    季言彰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動。


    徐薇真總結:“有時候,付出的滿足感不比收獲的少。”


    餘光瞥見似有人注意到季言彰,徐薇真抬手壓下季言彰的帽沿,湊近來,用身體遮擋住他大半身形。


    季言彰心跳加速。


    徐薇真還在說話,讓他脖頸皮下的血液沸騰,但她似是察覺不到。


    “我付出,我欣然,而你正好滿足了我付出的需求。”


    “所以你不用有負擔。”停頓了一瞬,徐薇真補充道:“也沒必要因為我的需求,壓抑你的需求。”


    “明白了嗎?”徐薇真問。


    “明,明白了。”


    季言彰明白不了一點。


    此刻的他缺氧缺得無法思考,隻知道他稍微低頭就能吻到她的臉。


    即使隔著兩層厚厚的口罩。


    另一邊神經粗大的保鏢,看著頭挨得很近的徐薇真與季言彰,和左前方一對正在忘情親吻的情侶的姿勢如出一轍,心裏腹誹:他一直都知道他們姐弟倆感情好,可這也忒好了吧?


    電影中後段,白喜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尋得了寶藏,籌集了人馬準備反殺一直追殺他的最大勢力。


    迴望身後的強兵壯馬,白喜感慨萬千:“以前在酒樓打雜就常聽戲文裏說什麽世事無常,世事無常,當時不懂什麽意思,沒想到現在體會到了。”


    “當真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幾個月前我還是一個莊稼漢,現在竟是率領千軍萬馬的統帥!”


    徐薇真聽到這段話,再聯係季言彰剛才的問題,有感道:“雖說世事無常,但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享福享樂的,注定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比如我。”


    “比如我的——”


    “弟弟”二字她說得很輕,不過也許是季言彰的錯覺,總之他最後接收到的是:


    “比如我的你。”


    ——


    季言彰問徐薇真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徐薇真隻說了其中一個理由。


    卻沒說最早的原因。


    當然還是因為他好看!


    扣人心弦、精彩絕倫的電影沒有彩蛋,一些觀眾還是不死心要等到最後。


    所以季言彰和徐薇真出來的時候並不擁擠。


    為了避開商場人流,他們乘坐另一邊的電梯抵達負二層停車場,出了電梯,還要等保鏢們開車過來。


    等待的過程中,徐薇真發現了一件事情。


    不遠處的牆壁貼滿最近上映的電影海報。


    而關注度最高的《雲湧》的電影海報占據主要板塊,海報很大,足以容納許多參演的演員,其中就有季言彰。


    而這時,一個看起來三十左右的女人正踮腳狂親海報上的季言彰。


    “季言彰”臉上全是女人的口紅。


    徐薇真:“……”


    “姐姐?”


    和徐薇真說話沒得到迴應的季言彰,循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邋裏邋遢、神色癡迷、舉止癲狂的女人。


    季言彰:“……”


    保鏢常明和陳西燕:“……”


    徐薇真邁開步子走向女人。


    季言彰緊跟其後,都忘了猥瑣偽裝。


    “住口。”徐薇真嗬斥道。


    季言彰想起和徐薇真的第一次見麵。


    那時她斥責想霸占他房子的親戚們,也是說的“住口。”


    如今,麵對著同樣要“解救”他的境況,她如故威武霸氣。


    季言彰藏在口罩下的笑容愈發燦爛。


    女人冷不丁被拉迴現實,無措地看著徐薇真等人,結結巴巴,“你,你們……”


    興許性格底色仍是含蓄內斂的,女人因自己難得的放肆羞愧難當,還沒等徐薇真說第二句話,就捂著臉,飛奔離去。


    速度快得徐薇真和季言彰都沒反應過來。


    徐薇真:“……”


    季言彰:“……”


    保鏢常明和陳西燕:“……嘶。”


    徐薇真有火沒處發,很是憋悶,“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口紅擦掉。”


    季言彰和常明怕被禍及殃池,立馬執行命令。


    得虧海報材質特殊,用紙巾一抹就幹淨了。


    徐薇真氣不順,讓陳西燕聯係商場負責人在海報前安裝圍欄,保障季言彰的清白。


    那女人都多少歲了!


    竟然敢意|淫|未成年的淫言彰,還付諸行動!


    恬不知恥!


    坐上車,徐薇真臉色依然冰冷,如冬日清晨的霜花。


    季言彰小心翼翼哄著,“姐姐你別生氣,為那種人氣壞了身體不值得的。”


    “那隻是海報,不是我本人啊。”


    徐薇真鳳眼一橫,“你還想是你本人?”


    “我肯定不想的!”


    季言彰像失控的澆花水軟管一樣,拚命甩頭,“我才不要被不認識的人親。”


    “認識的就行了?”


    季言彰一默。


    徐薇真挑眉。


    壓抑整晚的心動臨春複蘇,綠意盎然。


    季言彰快速看了一眼徐薇真,然後垂下重重的腦袋。


    為了保持低調,今天的代步工具是比較常規的四座轎車,常明和陳西燕在前麵,徐薇真和季言彰則在後麵,中間升起了隔板。


    隨著突如其來的沉默,後座空間逐漸縮小變得逼仄熾熱。


    不知過了多久,季言彰像是無法再忍受持續性的高溫了,悶悶不樂,口是心非道:“認識的也不行。”


    徐薇真伸手,在季言彰臉上碰了一下,猶如一個柔軟的吻。


    “對,認識的也不行。”


    “你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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