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徐薇真報到的不止有季言彰,還有徐懷覽與好幾個保鏢。


    也虧得帶了保鏢,要不然未必能攔得住頻頻過來借搬行李名頭搭訕的毛頭小子。


    徐薇真的家世在原來的學校廣為人知,故而沒什麽學生敢不長眼冒犯她,但這個新環境聚集了全國各地的人,總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


    “這些人怎麽迴事,真沒眼力勁。”


    季言彰拎著徐薇真的手提包,看到一名被保鏢婉婉拒仍不失禮數,還站在不遠處朝徐薇真點頭微笑的的俊朗男人,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嘀咕什麽呢?”徐懷覽問。


    季言彰無意識捏著掛在包上的,他親手剪裁的狐狸小玩偶,說:“姐姐不想搭理他們,他們還硬要往上湊,煩人得很。”


    徐薇真目光從路邊的學校簡易地圖展示板,轉移到季言彰身上。


    徐懷覽顯然也覺得稀罕,“喲,脾氣見長了啊。”


    季言彰垂眸,避開徐薇真半是探究的目光,“他們嚴重打擾到姐姐了,不是嗎?”


    比起陳述,他更像是在祈求徐薇真的認可。


    徐薇真還未開口,徐懷覽便道:“打擾不了一點,燕子他們又不是擺設。”


    季言彰自然是知道的,從另一個角度反駁道:“可他們的眼神就很讓人不爽。”


    “這麽多人還有懷覽哥你都站在姐姐身邊,他們竟然沒有一個懷疑姐姐名花有主了,還是說他們本來就性格卑劣想挖牆腳……”


    徐懷覽聽著季言彰碎碎念,不由好笑。


    原本他作為精心澆灌守護徐薇真的親哥哥,見妹妹被群狼環繞自然很是厭惡,恨不得直接開轟炸機把這些狼都給炸開花。


    但見季言彰比他還著急擔心,他的怒火反而小了,甚至有心情嘲諷季言彰。


    “燕子他們姑且不說。我和阿薇一看就是兄妹,你呢?”


    “光長個兒,一張臉嫩得壓根沒人把你當男人看。”


    更別說把他錯認成徐薇真的男朋友。


    季言彰心口被重重插了一刀,“我,我會長大的。”


    徐懷覽習慣性逗他,“誰會等你。”


    季言彰一愣。


    像在暴風雨天被一個飄來的塑料袋蒙住了頭,明明四肢自由,可他死活掙不開,唿吸漸漸困難。


    徐薇真正用腦子複刻著校園地圖,隨口道:“我。”


    季言彰驟然得以解脫,呆呆看著徐薇真。


    徐薇真經常在徐懷覽和季言彰鬥嘴時,站在季言彰那邊,因為他嘴笨又因年紀和身份被前者天然壓製,並不知此刻自己無意中救了他。


    “怎麽了?”徐薇真問道。


    季言彰眼神飄忽,“沒,沒什麽。”


    徐薇真沒追問,抬步走向她的寢室樓。


    其餘人跟上。


    寢室樓很近,皆是單人間,條件非常一般——和莊園相比就沒有不一般的,所幸徐懷覽在學校附近給她買了套公寓,她住公寓。


    縱然徐薇真將來可能來寢室休息的次數屈指可數,徐懷覽還是請了保潔阿姨下午過來打掃寢室。


    季言彰像頭巡邏領地的小獅子,把窄小的寢室轉了一遍。


    把臨近寢室樓的飯堂轉了一遍。


    把教學樓轉了一遍。


    把學校外的商業街轉了一遍。


    把徐薇真的新公寓轉了一遍又一遍。


    “別再晃悠了,看得我頭疼。”徐懷覽忍不住道。


    季言彰表情嚴肅,“我的房間在哪?”


    三層複式公寓,一樓和底下一層置有客廳廚房等必要的公共區域和保鏢傭人房間,二樓除去徐薇真的書房臥室等,就沒有空餘房間了。


    徐懷覽說:“你要什麽房間?”


    “如果姐姐周末不迴家,我要來看姐姐,到時我住哪?”


    “你周末不是要忙著訓練當明星嗎?”


    “可我還是能空出時間來找姐姐的。”


    哪怕連夜往返。


    季言彰執拗地看著徐薇真,想要一個滿意的答案。


    徐薇真略帶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三樓——”


    “我想和姐姐一層。”


    徐懷覽看不慣,“二樓哪還有空房間,愛住不住。”


    “在家裏就算了。萬一阿薇看上個人想帶迴來玩玩,你擱這杵著多不方便。”


    “附近也有幾套公寓,你挑一套住。”


    徐懷覽丟了一個接一個炸彈,轟得季言彰碎成一片片。


    “什麽玩玩?”


    “你說呢?”


    季言彰唇色發白,“姐姐才不是那種隨便玩玩的人。”


    “行,那就不隨便玩玩。”


    顯然,這種可能性讓季言彰更加如鯁在喉,“懷覽哥你剛剛不是這樣的,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希望姐姐交、交男朋友嗎?”


    “我是瞧不上覬覦阿薇的那些小毛頭,但不代表我反對阿薇拓展追求和享受快樂的渠道,畢竟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徐懷覽補充了一句:“我相信阿薇的眼光。”


    季言彰啞口無言。


    “哥,你別老是嚇唬他。”徐薇真說:“他還是個孩子。”


    “這算什麽嚇唬?”


    “我不是——”


    徐薇真不理會徐懷覽,帶季言彰上三樓,“這一整層都留給你,你想怎麽布置都行。”


    季言彰壓住心頭翻湧的不適,強顏歡笑,“嗯,好,謝謝姐姐。”


    徐薇真想寬慰他別在意徐懷覽的話,季言彰主動揭過話題,“姐姐幫我布置房間,就跟家裏一樣。”


    “行。”


    季言彰心裏的小人在重重歎氣。


    他走向陽台,“姐姐,那裏有棵燈籠樹。”


    “我剛剛就想和姐姐說了。”


    徐薇真走近。


    公寓後方兩條街外,赫然佇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猶如一把巨傘的燈籠樹。


    燈籠樹即欒樹,於初秋結碩果,輕盈的果實呈現鮮嫩的粉色,形狀如小燈籠,一摞摞綴著,在深沉綠葉映襯,像唿之欲出的層層疊疊的愛心。


    “真好看啊。”


    季言彰彎腰趴在陽台上,黑漆漆的眸子印滿愛心。


    “以後在見不到姐姐的時間裏,我一定很想姐姐,想著姐姐在做什麽,認真上課還是參加社團活動,是開心還是煩惱的,一個人還是多個人,或者,兩個人……”


    作為弟弟,季言彰親密話說得很順口,隻是到最後,聲量微不可聞,“就像想象這棵燈籠樹掉了多少果子。”


    一陣清風拂過,帶著早秋若有似無的涼意。


    “我答應和你每天打視頻,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徐薇真抬手,撫弄著他出門前噴了一點發膠的大背頭。


    她把季言彰養得很好,好到和她對他的初印象一樣,是個無憂無慮的小狗。


    小狗就是小狗,即使換了個成熟的發型也裝不了大人。


    所以徐懷覽才會那麽說他。


    “就是不一樣。”


    徐薇真看向燈籠樹,淡道:“也是,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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