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囊花之事過後,鬼市被封了一段時日後又卷土重來,如今也隻能碰碰運氣了。


    雲暮一手拿著供詞,一邊提筆寫下當日何昌的舉動,最後筆尖落在了喝水一詞上。


    她把那張紙遞給沈聿明∶“何昌唯一和摘星閣有交集的,就是他喝了水。”


    沈聿明率先站起,手上使力把人拉起:“走吧,陪你去一趟摘星閣。”


    雲暮順勢起身,“本以為大仇得報後能消停一陣,結果還是沒個消停。”


    沈聿明攬著她往外走去:“辭官吧,來王府給我當幕僚。”


    雲暮拍開他的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想得美,誰人不知我雲暮貪權,幕僚豈不是委屈了我?”


    沈聿明輕笑,“那我去你府上給你當幕僚?若是雲將軍需要,旁的也是可以的。”


    雲暮瞪他:“不需要!你的腦子裏能不能想點正事。”


    沈聿明無辜道:“我說的是給你做飯,你想哪裏去了?”


    雲暮臉一熱,路也不走了,故作兇狠地掐著他的臉。


    沈聿明哀聲求饒,嘴角的弧度越越揚越高:“疼疼疼,小的知道錯了,雲將軍就饒小的一迴吧。”


    雲暮鬆開手,發現他的臉上留下了兩道淡淡的紅痕,她在心裏道了一聲嬌氣,但手卻揉了揉他的臉:“真捏疼了?”


    沈聿明哼唧了兩聲,彎下腰:“你吹吹就不疼了。”


    知道他在演戲,但雲暮還是配合地吹了吹,在對方貼過來之前,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別鬧,等會兒有人經過就不好了,才驗了屍你也不嫌棄。”


    沒偷襲成功,沈聿明遺憾地直起身:“文竹在外麵候著呢,不會有人來,況且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雲暮拿出供詞扇了扇風,顧左右而言他:“快走吧,不然等會就趕不上了,我還要迴府換一身衣裳。”


    從雲府後門出來時,雲暮上了沈聿明的馬車,他已經換了一件不顯眼的衣裳。


    雲暮又在他的臉上搗鼓了一陣,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端詳:“好了。”


    到了摘星閣後,兩人假模假樣地檢查了一番後,雲暮站在水桶旁,手中的水壺撞裝了滿滿一壺水,正愁著不知該怎麽推到水桶時,運著木料的小推車恰巧從門外推了進來。


    雲暮雙唇微微一勾,將腳下的沙土撒在了此人落腳之地。


    為了偷懶,這人把木料堆得比人還高,急吼吼推著木車,平日裏沒有出過意外,誰料這次竟翻了車。


    沈聿明配合雲暮,“不經意”撞了一下推車之人,才剛站定的工人踩著沙土往前滑倒,推車也不住往前,木料倒塌,撞倒了水桶。


    水桶登時四分五裂,水流了一地,好幾坨冰塊落到地上,又被滾滾而落的木料砸碎。


    有人欲上前阻攔,卻又怕被木料壓倒,猶猶豫豫不敢上前,一個瘸了腿的監工突然衝上前一同抓住推著上把手,即便那條瘸了的腿被磕出了血也沒有鬆手。


    雲暮有些詫異,不過目的已經達到,於是她拿起一根木料抵在推車的中間,擋住了推車的去路。


    這一出又阻了進度,推車之人趕忙下跪求饒:“雲將軍,是有人撞了小人,小人不是有意為之。”


    他環視了一圈,最後指著沈聿明道:“將軍,就是他撞的小人。”


    雲暮道:“我的人忙於查出真兇,一時沒注意,你還不趕緊把木頭撿起來送上去,上邊都等著用呢。”


    她垂眼看著那個瘸腿之人,臉蛋清秀,身體看著很是單薄,與摘星閣的人格格不入,她問道:“你是何人?”


    海永汲迴道:“小人叫海永汲,今日剛被提上來接替王監工的位置。”


    此事也算因她而起,雲暮原想給他瓶藥,但如今多事之秋,若是她的東西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會將殺人一事扣在她頭上,於是她道:“準你一日假,出去找郎中看看你的腿,藥錢你就報本將軍的名字,讓他們去雲府取。”


    海永汲拒絕了:“小人的腿已經是老毛病了,將摘星閣建成是最緊要之事,小人不敢耽誤大人之事。”


    雲暮擺擺手,示意他退下:“也不差這半個時辰,本將軍讓劉監工替你看顧一二就是。”


    海永汲還欲說些什麽,但雲暮已經不想聽了,她蹲在破裂的水桶旁,嘴上指使人們快些搬走,眼卻不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隻是出了水就是碎冰,毫無發現。


    馬車上,雲暮將水壺和一塊碎木頭擺在桌上。鼻間嗅聞碎木頭,隻有淡淡的鬆香味。那壺水就更不用說了。,人人都伸著手去打水,倒在白瓷杯裏,竟顯得有些渾濁。


    沈聿明也來迴檢查了幾次,他也是一樣毫無頭緒。


    雲暮問道:“今夜去鬼市探探?”


    不管她說怎麽做,沈聿明都會應下,“好。”


    第二次來鬼市,兩人易了容,熟門熟路地往裏走去。


    雲暮把一個金元寶塞到一個看不清樣貌黑衣人手裏:“此地可有懂醫之人?”


    黑衣人收了銀子,低聲道:“此地往西,坐船北上,登小島,有一位號稱鬼市辛百草的遊醫。”


    雲暮二人朝著此人所說的方向走去,路上,沈聿明打趣道:“你師父這麽久都沒有消息,這個鬼市辛百草不會就是他吧?”


    雲暮也不確定:“師兄曾說師父去了西北,但都快一年了還是沒有消息,我也著實擔心,如果是師父那便好了。”


    湖邊立了幾根火把,船卻不多,沈聿明問道:“北上登島需要多少?”


    船夫豎起了兩根手指,沈聿明給他拋了兩錠銀子,率先上船,站在船頭朝雲暮伸出手:“來。”


    船體搖晃,雲暮抓著沈聿明的小臂,穩住身子,坐在了他的對麵。


    船夫問道:“二位可是要去找辛百草?”


    雲暮警惕道:“為何這麽說?”


    船夫笑笑,“坐船登島者,大多都是來尋辛百草,求子,求長生……”


    沈聿明好奇道:“那餘下之人呢?”


    穿過山洞之時,船頭的燈籠被風吹滅,船夫幽幽道:“餘下之人,是來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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