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漁睜眼,眼前的滔天烈焰和翻滾的岩漿以及破碎山石,以及岩漿池中暴起的魔獸都不見了蹤影,有的隻是寂靜的深海,黑暗中,透著一點點海水的藍色。


    他一下子有些懵了。


    “現在,到了最後一刻。”


    子漁詫異轉身,一個陌生的男子,穿著海族皇室樣式的藍色長衫,平靜地在他麵前看著他。


    子漁完全沒有見過他,可是對他又有一股發自心底的熟悉和親近。


    好像他們早已認識了千百年了。


    “這是哪?”他問這個藍衣男子。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激烈的場景,突然在子漁腦子裏迴蕩著。


    他想起來他此刻應該正在熔岩洞穴中。


    他剛剛壓縮了大量的風靈力,喊著劍蘿和三眼魔狼先撤退,然後把風靈丟入了岩漿源頭,引發了地火靈力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威力足以將整座山崩塌,將熔岩穴掩埋。


    然而,火魔獸拚死一搏,朝著洞穴上方通向外界的出口處噴出了烈焰,爆炸的餘波把已經負傷的劍蘿轟了下來,幾乎失去意識的她,毫無防備地朝著下方的因爆炸噴湧向上的岩漿落了下去。


    他想也沒想,扭頭便朝著劍蘿在火海中顯得無比渺小的身影撲了過去,他下意識就要把這即將破滅的身影拯救出來,即便代價是他會一同被燒成灰燼。


    他分明已經感受到岩漿的滾燙了,但他也快要抓住她的手了。


    然後他就到了這,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你想好了嗎?用你高貴無上的神族血脈,去護一個卑賤的半魔女子。”藍衣男子問道。


    子漁當即露出不悅,道:“萬物生來平等,生命不分貴賤!”


    “若是,結果是你和她一同殉葬呢?”


    “我已與她心靈相連,生死不棄。”麵對可能會到來的死亡,子漁也沒有顯得畏懼。


    “可笑,你為保她生機棄她五年,此刻又說生死不棄。”藍衣男子有些戲謔地笑道。


    “你到底要說什麽?”子漁著急質問。


    平靜的海底,也無法安撫少年急著解救心愛之人的焦急。


    “你們掉下去,在火魔獸嘴下便是死路一條,除非你能獲得祖上飛升的力量——除非你能化鵬。”


    “我……!”


    子漁覺得這家夥在耍他,怒視著麵前的人,曾多少位海族先祖一直到壽命盡頭都難以化鵬,他區區二十三歲的小子,憑什麽?


    那豈不是他和阿蘿死定了?


    “海族先祖有訓,唯有族人化鵬,才能獲得和其他神族一般經天緯地的力量——”


    “這不單是修為的提升,若是心無大道,心境不澈,萬年鬱鬱而終也是正常的,不過,你很幸運,因為你現在身上有我的修為。”


    子漁露出詫異表情,看著男子一抬手,把他身體裏引出的藍色光球輸送到自己體內,頓時感受到一陣有如脫胎換骨般的清新感。


    “現在,你隻需要迴答幾個問題。”


    子漁迷惑的看著他,搶先問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笑著不予答複,繼續著為子漁準備的問題:“天神的力量,就是一柄雙刃劍,一麵為殺,一麵為護,一念之間的殺與護,卻不知攪亂了多少神明的心靈。”


    “猶如一團汙血丟入清池,令天道蒙上兇兆——神明要做的是維護天道,神明應作為天道法則的一部分,摒棄自己的私情,成為最公正的裁決者,平衡著萬物的生死善惡,萬物有生有死,方顯天道昭昭。”


    “此言差矣,若是每個神明都這麽想,才是真正的碌碌無為,過萬年鬱鬱而終!”子漁尖銳反駁道。


    “哦?”男子微笑,頗有興致地等著他的迴答。


    “規則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改,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視萬物平等,又怎會將生靈一生一死的改變視為大錯甚至罪過?”


    “若是每個神明都墨守成規,何來盤古開天辟地,何來女媧煉石補天?天下太平時受供奉膜拜,天下大亂時卻不力挽狂瀾,此等懦弱無能之輩,枉為天神!”


    “那,這個女子,當真值得一個神明舍命相救嗎?”男子再一次問道。


    “即便我對她沒有私情,但生命不可衡量,任何渺小生靈,都不可不救。”


    男子深深歎了口氣,眼神迴味無窮,似是想起了,自己也曾經曆過這麽一個驚天動地的時刻。


    他嘴中嘖嘖道:“當初,那些勸我不要和孿生兄弟兵刃相向的老頑固們阻止我時,我也是這麽迴答的。”


    “勿以渺小卻善良而不救,勿以高貴卻惡毒而不殺。”


    男子這句話,子漁聽在心中忽的一陣顫動,他們兩人劇烈的共鳴,仿佛他們是血脈相連的一體一般。


    “你是……?!”那兩個字,少年卡在嘴邊,震撼到說不出來。


    “海嬈會告訴你的。”


    男子笑道,遊上前來,把一股力量, 放入了子漁的掌心。


    “這柄雙刃劍今日交付與你,是殺是護,定要問心無愧。”


    ……


    場景又迴到那個岩漿翻騰的地下洞穴,岩漿和火焰像一張巨口,即將吞沒少女和少年。


    火魔獸從岩漿中撲了上來,隻需一刻,就能把兩個小家夥撕碎。


    時間宛如停滯,一陣狂風在岩漿的包裹中爆開,連那上古魔獸的巨大身體,也被這無上神力拍了下去,掉入岩漿中沒了蹤影。


    劍蘿被一隻腳爪緊緊抓著,恍惚間,她看到這隻腳爪的主人,登時神識驚醒了幾分。


    深藍色的鯤鵬振翅翻飛,將湧上來的岩漿全部用靈力頂了下去,朝著洞頂的洞口猛衝,將她從灰飛煙滅的邊緣強行解救了出來。


    頭頂出口坍塌的碎石不斷砸在鯤鵬的身上,他仰麵怒嘯,濃厚的神族靈力護在他周身,將掉下來的山石撞得粉碎。


    鯤鵬腳下,火魔獸的怒吼越來越遠,漸漸被碎石掩埋,然而被引爆的地火源頭還未停息,大量的火焰衝了上來。


    鯤鵬全力向洞穴外猛衝,在即將飛到外界的時候,腳下的烈焰之柱追上了他,他急忙調整身體,腳爪舉著受傷的劍蘿,用背擋下了烈焰的衝擊。


    ……


    突如其來的火山噴發,令鄂地山脈地動山搖,遠遠望見一道火柱衝天而起,伴隨著落下的焦黑的山石,和順著山脈流下的滾燙岩漿,將山上本就不多的植物全部點燃,陷入了火海中。


    一副山崩地裂的滅世之象。


    深藍皮毛的鯤鵬,護著爪上的半魔女子,直到脫離了岩漿和山火的破壞範圍,才堪堪墜入叢林中。


    子漁雙臂懷抱著劍蘿,跪在地上,慶幸地微笑著,即便他上半身的衣服都被燒爛了,背上被剛才衝來的火柱傷得不輕,焦了一大片,但他忍著疼痛,還要去撫摸懷中女子的容顏。


    劍蘿是醒著的,眼神動容又複雜,看著這個,已經不再稚嫩的臉龐。


    “身材不錯嘛,小家夥。”她突如其來的一句撩撥,逗得子漁臉紅。


    此刻,兩人四周圍過來一群身穿黑袍的怪人,麵色蒼白詭異,每個人的手上,都紋著一隻狼頭。


    真是晦氣,都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了,還是被這群邪教徒找到了。


    “哦?薑焱淩的徒弟?”其中一個黑袍人認出了劍蘿。


    “女的先帶迴去聽主上發落,這個臭小子,殺了便是了。”


    兩人身上都受了不輕的傷,但是這群邪教徒修為都不高,咬咬牙,除了他們也不是不行。


    “看來咱們還不能休息呢。”子漁對懷中的劍蘿道。


    黑袍人湧上來的瞬間,兩人還未動手,便看見一道金黃的雷電從天邊劈了下來,直接一擊擊穿了一個教徒的胸口。


    然後這道金雷在人群中竄動揮舞,一息的時間,好幾個人影噴著鮮血倒了下去,這速度,比起激戰火魔獸時的劍蘿也不輸幾分。


    一息過後,在場的黑袍人隻剩下一個還活著,被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抓著臉按在樹上。


    那黑袍人睜大眼睛,看著這個男子冷峻的麵孔,掙紮道:“你!你是……沈……!”


    唰!男子揮起腕爪,利落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劍蘿驚悚的心情,在看清男子的樣子時突然鬆懈,長舒一口氣,帶著驚喜道:“樓叔!”


    子漁也沒想到,薑焱淩手下的左護法沈樓,居然會恰逢時機地趕來相救。


    “見過劍統領,皇子殿下。”沈樓轉過身來向兩人行禮。


    劍蘿從子漁懷裏站起來,把他一並攙扶起,對沈樓道:“樓叔,你怎麽會在這兒?”


    “教主擔心你安危,命我暗中保護,隻是之前一直有蜀山派人在,我不便現身。”沈樓解釋道。


    “師父一直知道我在哪?!”劍蘿驚訝,她此次外出沒告訴任何人,未曾想,居然一直在薑焱淩的視線之內。


    “那我師父呢?”


    “教主此刻應在長安城,探望他義姐。”沈樓道。


    “哦……”劍蘿沉悶應了一聲,像是有些失望,剛才生死關頭,薑焱淩居然就這麽放心讓她應對。


    子漁此刻看了劍蘿一眼,牽起她的手,道:“這不還有我呢嗎?我也能保護你。”


    不遠處,一隻黑色的三眼魔狼溜達到了三人附近,看到劍蘿之後,搖著尾巴,不緊不慢地跑了過來。


    劍蘿眼中寬慰,心裏最後一塊大石也落了地。


    “劍統領既已無危險,沈某便先告辭,把這些血色貪狼教徒的屍首丟入火山口,偽造成地火靈力失控造成的災禍。”


    沈樓跟隨薑焱淩最久,也學會了他那般心思縝密的作風,告別了少年和少女,將屍體堆到一塊,施展一處紫色的法陣在腳下,一下便帶著屍體消失在兩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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