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長空拚死攔著懷年,他真會跳下這可怕的天坑去和杜瑤光共赴黃泉,他的眼睛充血般通紅,全然沒了昆侖長老的風度和儀態,像個瘋子般朝著漆黑的靈力旋渦大吼,掙紮。


    可腳下的土地還在塌陷,那個天坑的範圍還在擴大,李長空一邊喊著周圍弟子往後退,一邊全力架著懷年把他往迴拖。


    他嘶喊著,涕淚縱橫,完全察覺不到腳下的危險了。


    “撒手!”懷年反手給了李長空一肘子,瘋狂地掙開他的束縛,衝到天坑邊緣,正準備跳下去,突然感到一股重量碾壓著他的身體,令他不禁跪了下去。


    這是一股君王親臨般的威壓,懾得所有仙門弟子全都一愣,更有甚者在被這股威壓觸碰的一瞬間便趴在了地上。


    李長空驚詫地向天邊望去,一個赤紅的火球,朝著天坑中的靈力旋渦飛了過去。


    “嗯?”


    懷年跪在地上,震驚地看著那飛向杜瑤光消失方向的火球。


    薑焱淩?!


    這股魔力又刺激了他幾分,隻不過這次他剛一站起,李長空便趕緊把他敲暈了。


    “瑤歆道長,還請帶著懷年長老趕緊離開。”李長空道,目前昆侖派這邊話語權最大的,隻剩下瑤歆了,其他的都是小一輩的後輩,看他們臉色,完全沒了主見。


    “可是掌門她……!”瑤歆眼中含淚,心神不穩。


    “杜掌門自會自救,若她都無計可施,你們下去隻會送死!聽著,這天坑和旋渦擴張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附近的仙門弟子和百姓全都撤離,杜掌門李某自會想辦法救!”


    李長空一番言語,瑤歆還在猶豫,她上前伸手去翻剛才杜瑤光塞給懷年的那塊金屬牌子,翻開一看,居然是昆侖派的掌門令牌。


    她突然淚如泉湧,啼哭著,朝著李長空跪了下去。


    “還請李掌門,救救我家掌門!”


    李長空迴頭,目光複雜地望著薑焱淩衝進旋渦的方向。


    杜瑤光是那家夥大計中重要的一環,即便拋開私心,他也不會讓杜瑤光死的。


    ……


    杜瑤光像是在風暴中飄搖無依的一片渺小的落葉,被旋渦強大的吸力摧殘折磨著。


    她的衣服,在漸漸被撕成碎片,她的靈力被吸食殆盡,連在手上凝聚一絲光芒都做不到了,她看著自己雪白無瑕的肌膚,似乎也在被一點點割開,撕開,最後,會化作無人問津的塵埃吧。


    她就要這麽死了嗎?杜瑤光不怕死,她早就做好了死在這條正邪相爭之路上。


    但是她總覺得有些遺憾,還有太多她要做的事沒有做完,腦海中閃現過許多張麵孔,她的師弟師妹們,以及下一輩年輕弟子,也許,這就是她最後一次,保護他們吧。


    她突然有點悵然,那個人,知道她死了的時候,會難過嗎?


    為什麽最後一張看到的臉,卻是那個把她的心傷的千瘡百孔的人呢?而且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溫暖。


    溫暖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已經放棄抵抗,柔軟無力的手。


    杜瑤光突然驚醒,她即將陷入永眠的意識,被這熾熱的觸感,喚醒了。


    連光芒都被吞沒的黑洞之中,這個人渾身散發著火光,成為了她唯一的光明。


    麵具後的那雙眼睛,是她最愛的那雙明亮赤誠的黑眸,即便戴著這張醜陋的麵具,也無法讓杜瑤光停止對這對眸子的向往。


    是你?為什麽?明明都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了,這種時候,出現的還是你?


    他的眼睛裏在掙紮,好像他救的不光是他心愛的女子,他在救的,還有他自己。


    “隻有你,是我向往正派的唯一理由。”


    “要是師父死了,我便再無向善的理由,定要迴去當我的大惡人,還是和仙門水火不容的大惡人,到時候你在九泉之下氣得跳腳又無計可施,誰讓你……這般輕易便撒手了呢?”


    阿流?!杜瑤光激動又不敢相信,已經陌路殊途這麽多年,她為什麽還是能看到他這樣的眼神?!


    不,她決不能再為他心軟任何一分。


    她提起青玉縛,朝著薑焱淩刺了過去。


    “嘶……”薑焱淩吃痛咧嘴,劍刃沒入他的腹部,他反倒要把杜瑤光拉的離自己更近一些,不論她如何抗拒排斥,他也不會改變意圖。


    他一把將杜瑤光朝天坑外麵的方向甩去,順勢,在杜瑤光胸口打了一掌。


    這一掌看似兇猛,但實則將這股推力擴散到杜瑤光全身,她吃了一掌之後,胸口發悶,但旋渦的吸力也被完全抵消,她迅速朝天坑外飛去。


    這一次,換她望著那個男子淹沒在黑暗之中了。


    不!


    杜瑤光內心呐喊道。


    ……


    薑焱淩飛在天坑之中,麵前的靈力旋渦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範圍在不斷擴大,他不知道若是撒手不管,這個旋渦會不會把整個西域都吞進去。


    海族本身不會打架,做出來的陣法機關各個威力恐怖,真是害人不淺,薑焱淩腹誹道,他的靈力也在被一點點吸收,不過他隻用少許靈力維持飛行,所以吸收速度很慢。


    “老薑,還活著嗎?老薑?!”耳邊突然傳來子漁的聲音,他四周看了看,沒看到那個少年,應該是離得很遠,在坑邊看著呢。


    “你這小子怎麽從家裏跑出來了?”他同樣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對子漁道。


    “有人偷了藏書館的輪迴密卷,我就預感輪迴鏡肯定會出事,果然,湮滅之瞳被激活了。”


    “哈,你們海族給機關起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嚇人,說吧,怎麽關掉它。”


    “祖上為了防止有不軌之人為達目的對過去的時空動手腳,湮滅之瞳啟動時,輪迴秘境自毀,會把附近所有具有靈力之物全都吸進去,隻要吸不滿,就會一直擴大,直到吸滿為止。”


    “多久才會吸滿?”


    “一百個初等神族當量的靈力,才能喂飽它。”


    “什……”薑焱淩差點沒繃住,臉上青筋一跳。


    “你們海族有病吧!有沒有必要把這個陣法做的這麽誇張?!整個神州大陸的修士散仙加一塊都滿足不了這個黑洞吧?!”


    “要是被歹人攪亂時空,把不屬於這個時空的東西帶了迴來,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可怕的後果,說不定比毀掉神州大陸更嚴重!”子漁解釋道。


    “好了好了,魚尚書所言甚是,接下來看朕怎麽力挽狂瀾吧,往後稍稍。”薑焱淩氣極反笑,跟子漁拌起了嘴。


    “你幹嘛?你別亂來啊!你一個人想填滿這個黑洞相當於精衛填海,別把自己玩死了!”


    “哈。”薑焱淩祭出裂炎湧,赤紅長劍懸浮在他身前,劍格中央的紅色寶石,突然有些蠢蠢欲動,變得興奮起來。


    “要麽你現在找來一百個小神填坑,要麽在旁邊呆著——”


    他為了壓製心火動蕩一天天忍辱負重,強忍著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欲望和衝動,整整五年隱忍的痛苦,終於有這麽一天,有機會讓他毫無保留地釋放著九幽地火的力量,徹徹底底撒一迴野了。


    誰要是敢來勸他,他就把那人一塊燒成灰。


    薑焱淩雙手交叉身前,麵具下的臉無法保持平靜,露出激動瘋狂的笑容,雙眸和麵前的裂炎湧一般,燃燒了起來。


    一聲呐喊,伴隨著烈焰的爆炸聲和震耳的龍鳴,三條火龍兇猛地衝向蒼穹,連光芒都被吸走的天坑中,宛如誕生一輪烈日。


    漆黑的湮滅之瞳突然顯得渺小又脆弱,洶湧癲狂的火焰,毫不留情地朝著黑洞灌了進去。


    突然吸入大量靈力的湮滅之瞳一改寂靜之像,毫無規律地抽搐顫動起來,三條火龍的在空中盤旋,龍尾將籠罩著天坑的烈焰風暴越卷越大,直衝蒼穹。


    一道連接著地心和天空的巨大火柱,照亮了西域的荒漠,比天上掛著的太陽還要引人注目,堪比神跡。


    李長空怔怔地望著震撼人心的火柱,隔著將近幾裏的距離,卻還有熱浪撲麵而來。


    “還真像是,你這瘋子會做的事。”


    瑤歆帶著昏迷的懷年和一幹後輩弟子已經走了很遠了,她一邊流著淚,一邊忍著不去迴頭看那衝天的烈焰,她知道杜瑤光已經把昆侖派的未來交給他們了,她現在是唯一清醒的人,絕對不能崩潰。


    不,不夠,還遠遠不夠。


    湮滅之瞳一開始因大量靈力的注入露出的潰敗之象很快就穩定住了,它的胃口還差得遠呢。


    薑焱淩看著那黑洞又恢複了穩定,心中一陣憤怒,在他準備釋放更多的破壞力之前,他用凝冰劍意,護住了心脈。


    他要活下來,還要保持清醒,神誌不清的人,怎麽和杜瑤光並肩作戰呢。


    裂炎湧上那顆用九幽地火淬煉出來的火靈晶,蘊含的無窮無盡的地火之力,那是來自異界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毀滅力量,隻要有人能承受住它,它就能釋放出超越神明的威力。


    又兩頭烈焰聚成的火龍,從薑焱淩身上奔騰出來,比起最初的兩條火龍,到和穹兵交手時掌握的三條火龍,再到如今的五條,威力成幾倍增長。


    五條火龍交織盤旋著,朝著那貪婪的黑洞兇猛地俯衝下來,震耳的鳴叫,在西域大漠中反複迴蕩。


    五張巨口朝著湮滅之瞳一口咬下,比烈日還要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空。


    黑洞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劇烈顫抖,鼓動的滾燙球體,薑焱淩略顯疲憊地喘著粗氣,卻很興奮地看著他的成果,旋渦的吸力已經完全消失,湮滅之瞳已經達到了它能承載靈力的極限。


    “吃飽了,該上路了——!”他握緊裂炎湧,一劍朝著滾燙球體刺去。


    這一聲爆炸,比剛才的動靜小了很多,荒漠上刮過一陣微風,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


    陷入沉睡的女子,那張憔悴蒼白的容顏散發著令人忍不住注目憐惜的動人的美麗,露出的一截精巧骨感的肩膀上有一道割傷——


    她的靈力被湮滅之瞳吸幹了,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恢複,好在薑焱淩在她身體被撕碎之前把她拉了出來,隻留下些微小的傷口。


    她的衣服爛的差不多了,此刻被一張黑色的袍子裹著玉體,薑焱淩抱著她來到一處沒有人和妖的山嶺之中暫作休息。


    他靠在山石上坐下,把她抱在懷中,不小心從袍子的邊緣處望到她胸前的肌膚,趕緊在心神產生更大動蕩前挪開視線,順手把袍子往她肩膀上提了提。


    他本來想把杜瑤光交給子漁照顧的,海族的靈藥隻需給杜瑤光吃下幾粒就能令她傷勢痊愈,結果找到杜瑤光後圍著天坑繞了一圈,都沒看見那個少年的蹤跡。


    這件長袍雖然能裹著她全身,但是有些單薄,能感受到杜瑤光的體溫和身材的曲線,這樣一具玲瓏玉體緊緊貼在他身上,他的臉已經開始熱了。


    剛解決掉湮滅之瞳的他困得想倒頭就睡,連用空間法術的力氣都沒,可如玉美人在懷,他哪裏睡得著。


    再抱下去,他的欲望會把他的心火吹得越來越旺的。


    人雖然疲憊,但是意識依然很警惕,耳邊有一絲風吹草動,他立刻就繃緊了。


    “誰?”


    麵前憑空出現一位身穿白衣的文質青年,風度翩翩,拿著一麵折扇,身上有著仙神才有的清氣,能以這種方式出現,必然也不是凡人。


    “這位兄台莫要緊張,此處乃野豬嶺,在下洞府就在山中,人稱野豬大仙,見二位身有不便,可需要幫助?”


    薑焱淩聽他如此善心,怔了一下,似乎不是假的,他想到自己靈力耗盡,眼睛應已恢複成常人的黑色,又沒有戴麵具,也沒有魔力外露,在這仙人眼中,他和凡人也無區別。


    這位自稱野豬大仙的仙人,見薑焱淩不語,便看向他懷中的杜瑤光,看到她手上的青玉縛時,突然“咦”了一聲,對著玉質的劍柄看了許久,道:“二位,莫非是昆侖派人?”


    薑焱淩聽罷,便順水推舟道:“正是,我們遭遇妖族襲擊,靈力耗盡才躲到此處,仙人莫非與昆侖派有些淵源?敢問是哪位祖師?”


    野豬大仙大笑一聲,道:“在下曾任昆侖派第四代掌門,道號青陽子,沒想到成仙幾百年,能在此處遇見後人。”


    薑焱淩目露驚色,竟是飲雪劍的原主人青陽子,他想著作為昆侖弟子,怎麽也應該起身拜見,誰知身子剛一動,野豬大仙便伸手讓他別動。


    “本仙已不算是昆侖派人,禮節就免了,你二位現在靈力盡失,還是好好休息罷——本仙現在就去洞府取些丹藥來給爾等療傷。”


    “多謝前輩!對了,前輩……”薑焱淩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遞給野豬大仙,道:“還請前輩去買一套衣服,多謝。”


    野豬大仙笑著擺手道:“自己門派的服飾,哪需要花錢買,本仙自有辦法。”


    說罷,仙人的身影一下便消失了,薑焱淩喘了口氣,終於能個令他放心的人,能將杜瑤光交給對方照顧了。


    還正好是前任昆侖掌門,沒想到成仙之後居然樣貌這般年輕,他之前聽杜瑤光講起青陽子的時候還以為是個老頭呢。


    不過,他可不能在這裏久留,若是靈力恢複後讓對方察覺出了煞氣,可是解釋不清了,而且,杜瑤光醒來後,他該怎麽麵對她呢?


    隻要她平安無事就好了。


    他望著杜瑤光沉睡的麵容,那柔軟的嘴唇,令他想起了深穀下的那一晚,此時對他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杜瑤光溫熱的唿吸吹在他臉上,兩張嘴距離咫尺的時候,他極力克製著停下了。


    最後他在杜瑤光眉間的冰晶花鈿上輕吻了一下,扯著袍子的最下端,裹住了她露在外麵的冰涼的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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