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千刃峰上,千刃堂前的廣場烏泱泱擠滿了兩隊人馬,從山下登上來的那一撥是一個高大的黑皮膚身影帶領的,麵目兇惡,手持血紅戰斧,手下一群全副武裝的半魔,盛氣逼人。


    獄教左右護法沈樓和柳星月帶著十幾名精銳教徒將他們攔在千刃堂前。


    穹兵淺淺打量了一下這兩名他沒怎麽見過的左右護法,心下不禁感歎薑焱淩的確會培養手下精幹,沈樓區區半魔出身,血脈低微,修為比起八部妖王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有著一方王者的氣勢。


    而那柳星月更是舞女出身,如今一身魅惑紫衣,圍著麵紗,一雙媚眼微微含笑,卻是在為她的陰狠殺氣作掩護。


    薑焱淩這兩個護法,比起自己手下這些半魔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可惜,他的血紅戰斧向來隻飲強者血液。


    兩隊人的僵持並未維持多久,薑焱淩不在,穹兵行徑更加魯莽,巨大身軀上前一步,一股強大的迫力,令沈樓和柳星月都緊張起來。


    “我聽說今日有人發現海族皇子出現在千刃峰上,還請兩位護法將他交出來,以免我等大動幹戈,壞了對薑教主的禮數。”


    穹兵說完這話,便不屑地咂了咂嘴,這話是玄冥教他說的,若真讓他這種莽夫做決定,早已衝進去了。


    沈樓冷哼一聲,直視著穹兵深紅的眼睛,道:“我獄教中從未出現過什麽海族皇子,穹兵統領請迴吧。”


    “薑教主呢?讓他出來與我迴話!”


    穹兵不耐煩地露出一口尖牙,叫囂道。


    柳星月心下警惕,薑焱淩不在獄教的消息,隻有教中人自己知道,從未傳出去過,如今穹兵大膽帶著人闖上千刃峰,兩句話便喊著要見薑焱淩,分明是狼子野心,圖謀已久。


    “薑教主正在閉關,穹兵統領有什麽事還請改日登門。”柳星月聲音細軟,語氣卻不容辯駁。


    “閉關……哼!”


    穹兵用斧柄重重敲了下地麵,一道沉重的衝擊,將他麵前之人都震得臉色忽然發白,心髒急速跳動。


    他這一擊示威,包括沈樓柳星月在內之人,與他力量差距甚遠,紛紛抵擋不住,麵露苦澀。


    “蚩尤血統好大的架子!我數三聲,若他還不出來與我迴話,我便自己進去搜,海族皇子之血於我有重用!不想死的,到時候通通閃開!”


    穹兵狂妄至極的言語,令獄教眾人如臨大敵,以他剛剛那一威懾的力量來看,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任何一個能攔住他。


    “一!”


    沈樓和柳星月艱難地對視了一眼,薑焱淩此時不在教中,若是沒人能攔下這個嗜殺殘忍的瘋子,恐怕獄教一夜之間將會覆滅!


    “二!”


    兩方人馬,同時亮出了兵刃。


    “三!”


    就在穹兵舉起大斧將要動手之時,千刃堂的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衣少年,高喊道:“等等!”


    穹兵詫異,望著那紅衣少年,放下了手中大斧。


    他此次進犯,不過是趁薑焱淩不在,借著海族皇子的由頭奪他獄教——雖然薑焱淩看起來確實不在,但沒想到,居然能引出來海族皇子。


    對他來說,不論是海族皇子的血,還是以獄教威脅薑焱淩交出能破解封印的凝寒淬,都是可以接受的。


    兩名護法對子漁的出現也是異常吃驚。


    “魚弟弟,你……”柳星月想擺手讓他快跑,但穹兵一隻大手憑空一握,子漁的身體就要飛到他手中了。


    唰!沈樓亮出腕爪,跳起來擋在子漁和穹兵之間,一把推開了飛過去的子漁,朝著穹兵攻去。


    穹兵的表情,顯得不耐煩了起來。


    腕爪砍在穹兵的胳膊上,卻隻將將削破了一層皮,而沈樓被巨力擊飛,直砸進千刃堂前的台階裏,胸口動蕩難平,手臂幾乎麻木。


    “你!”子漁剛要開口,穹兵不願多費口舌,又一使勁,非要帶走這個海族皇子不可。


    那一隻大手就要把子漁瘦弱的身子緊緊握住之時,子漁在半空中突然轉了個彎,被另一股力量抓著,朝千刃堂的方向飛去。


    穹兵又驚又怒,正欲瞧瞧到底是誰敢阻他,望向千刃堂前突然冒出來的那個穿著黑金衣袍的男人時,他兇惡的表情突然僵了一分。


    子漁飛到了薑焱淩手中,被他提溜著衣領提在半空中。


    “教主!”


    “老薑?!”


    薑焱淩一臉嫌棄地看著提溜在手中的子漁,道:“你小子這麽不聽話,是怎麽活到十六歲的?”


    “你怎麽……”


    子漁打量著薑焱淩渾身上下,想看看他有沒有再次把封印衝開。


    “我十七歲了!還有,你不會又把那什麽衝開了吧?”


    薑焱淩冷笑一聲,道:“明知故問。”


    若是這小子老實待在禦龍鐵鋪,他還能解了封印再與穹兵對峙,結果可好,小家夥急著來逞英雄。


    總不能當著穹兵的麵解封吧。


    不過也無所謂了,不論哪種方式解封再封印,心脈都會承受壓力。


    他把子漁丟在一旁,走上前一步,對沈樓施了個治療的術法。看向穹兵的眼神,已然帶著三分狠厲。


    穹兵自知理虧,在氣勢上已經輸了薑焱淩幾分,但他生性好戰,如何肯在強者麵前卑躬屈膝?


    兩人論了三百年的實力高低,在今日恐決出勝負。


    “穹兵統領如此盛氣淩人拜訪我千刃峰,還要帶走我教貴客,是何居心啊?”薑焱淩微微眯著眼睛,眼神更加鋒利灼熱。


    穹兵咬著牙,一臉兇相不肯服弱,怒道:“薑教主,海族與我族可是世仇!上古時期,九黎族兵敗,蚩尤被海族陣法永封不周山底,你作為蚩尤後裔,難道都忘了嗎!”


    穹兵此話一出,手下本有些忌憚薑焱淩的半魔,臉上也都出現了憤慨之情。


    這話一看就是玄冥教他的,薑焱淩想到,冷笑一聲,迴道:“我族?那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穹兵統領,你,是哪族?”


    穹兵愣了一下,嘴上突然說不出來話。


    “八部妖王,乃至天下妖族,都是曾跟隨蚩尤祖上南征北戰的有功之人,統統記在九黎族的名冊典籍上……穹兵統領如此實力,為何我從未找到過你的名字呢?”


    薑焱淩冷冷笑道:“你這一身神力,非人非妖,更非半魔,那我倒想問問,你口口聲聲要解除不周山底的封印,為的,是誰的利益?”


    此話一出,連穹兵身後的那些半魔也迷茫起來,看向穹兵高大的背影,這黑色的背影,變得有些深不可測起來。


    子漁站在他身後,感受到一股讓人十分安心的安全感,他突然能理解,為什麽包括劍蘿在內的所有教徒,這麽多年都對他死心塌地的。


    這個人真的很可靠,也很強大,他既可以假裝不問世事,也可以將所有東西都掌控在手中。


    他什麽都知道,隻是不說,在等一個一舉定乾坤的機會,區區幾句話,就已經讓穹兵手下的半魔軍心動搖了。


    “解除封印,進可解脫九黎族全體將士,重奪神州大地!退可讓天下妖魔有一隅安定之地,養精蓄銳,我倒要問問薑教主,這封印有何不可解?!”


    穹兵舉起血紅巨斧,指著薑焱淩,怒道:“讓我不動那小家夥也可以!凝寒淬之力一樣可以解除封印,還請薑教主獻上!”


    空氣中仿佛有人點燃了火藥,一股蓬勃的殺氣,混雜著熾熱的溫度,同時襲向薑焱淩麵前的每個人。


    廣場兩側高台上的火焰,突然燒得旺盛又劇烈,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除了穹兵以外,那些半魔,都被這強烈的殺氣嚇得退後了一步。


    皇者的怒意,豈是這些塵民能夠承受得起的?


    “好啊。”


    薑焱淩抬手,劍刃如火的裂炎湧出現在他手中。


    “那你便來拿啊——”


    子漁也不禁退後了幾步,薑焱淩周身的熾熱靈力令他灼熱難耐,比起擔心他第二次衝開封印的身子,他更怕兩人動起手來直接把他燒成灰。


    兩個神明的衝突,一觸即發。


    穹兵手中戰斧剛一動,薑焱淩已經以迅雷之勢衝到他麵前了,穹兵大驚,耳邊充斥著破空之聲,提起斧柄抵擋,整個人,被帶著衝出了廣場平層。


    薑焱淩雙目如火,一劍抵在他的斧柄上,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抬不起手,他的眉心,隱約出現了火焰印記,令他想起了數千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殺神。


    戰神蚩尤!


    穹兵怒吼一聲,一股巨力把薑焱淩彈開,隨後緊追上去,兩人在獄教上空劇烈相撞,腳下如數千把刀刃的群山在他們的力量下顫抖,飛沙走石,在巨斧與利劍一次次碰撞中炸裂崩開、湮滅。


    下方的半魔,抬頭望著他們生命中的兩個神明此刻殺的難舍難分,一時都傻了眼,不知是對強者的崇拜還是對這破壞力的恐懼,他們都呆住了,一時誰都忘了麵前的海族皇子。


    裂炎湧被操控著飛向穹兵,他一斧將其打飛,緊接著硬抗薑焱淩凝聚著九幽地火的一掌,他無比堅韌的黑色皮膚,此刻也被烤的疼痛。


    襲來的火焰被他一斧劈成幾瓣,薑焱淩的力量卻沒有消散,幾條火柱錯開穹兵打向他身後,幾個山頭同時炸成了粉末。


    穹兵一斧朝他迎頭劈下,薑焱淩向下墜去,穹兵緊跟著揮出一道刃光,把薑焱淩撞上的山峰從頭到底劈成了兩半。


    電光火石間,一頭火焰聚成的巨龍,從薑焱淩所在的灰塵中襲來,把穹兵撞得眼前一黑。裂炎湧打頭,兩條火龍左右開弓,穹兵高大的身影居然在此攻勢前顯得渺小了許多。


    九幽地火之力,蘊藏著整整九條滅世火龍的力量,薑焱淩僅僅修煉出能操控兩條,就已經接近天下無敵,難逢敵手了。


    裂炎湧一劍劈在穹兵的斧柄上,三尺長劍,附著的灼熱劍氣卻有幾丈長,遠遠看去就像一柄和穹兵手中巨斧一樣大的巨劍。


    薑焱淩右手執劍壓著斧柄,左手一揮,一條火龍從穹兵身側襲來,將無力騰出手的他撞得方寸大亂,在空中剛穩住身形,身上熾痛難忍,又一條火龍將他撞入了山峰之中。


    薑焱淩額上雙角也已顯形,眉心火焰旺盛,如殺神之姿。


    穹兵有些狼狽地從亂石中站起來,擦了下嘴邊的血,發出狂怒的吼聲,天地變色,無數陰戾雷電,聚集在他斧刃之上。


    狂沙湧動,電閃雷鳴,將穹兵包裹在一個黑沙與閃電的領域裏,看不清他的身形,反倒是黑沙化作了一張和穹兵麵孔極其相似的巨臉,朝著兩條火龍和薑焱淩怒吼。


    “暗雷……狂沙?”沈樓喃喃自語,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現出了震驚之色。


    “什麽?”


    柳星月一並看著兩人死鬥的場麵,她對獄教中的典籍研究不多,不知道沈樓言之所指。


    “相傳蚩尤祖上和伏羲手下那一千個精銳天神戰士交手,其中有一人能操控狂沙與閃電,令九黎族戰士迷失方向,重創了蚩尤祖上的部隊,此招被人稱為暗雷狂沙——湮世穹兵怎麽學來的?”


    沈樓說完,突然恍然大悟,穹兵非人非妖非半魔,卻依然如此急著解封不周山封印,他不是想放出來蚩尤舊部,而是想……!


    “打得好——!已經兩百多年,沒人能和我戰至如此了!”


    薑焱淩激動地氣血沸騰,戰意濃厚。


    “想不到穹兵統領,竟是那一千個天神戰士之一,好一招暗雷狂沙,好!”


    那黑沙組成的猙獰麵孔,對著薑焱淩大吼:“是又如何?!天庭芻狗對我等落井下石,待我解除封印,定要率領舊部殺上天庭!讓天下所有生靈,充當我們千萬年痛苦陪葬品——!”


    “我,既滅世者——!”


    黑沙與雷電,與巨大的火龍猛烈相撞,四周如刀刃般尖利的山頭,在這一股力量下齊齊被削斷了去,西北大荒的陰暗天空,亮如烈日。


    薑焱淩和穹兵的戰鬥,弄得整個千刃峰上地動山搖,玄冥安插在獄教內部的內應此時也突然發難,千刃堂前亂作一團。


    子漁為了保全獄教暴露身份,已然成為半魔的眾矢之的,不少人都是衝著他來的,沈樓和柳星月得了薑焱淩的命令,一定要護他周全。


    畢竟,薑焱淩雖然做了三百年的魔頭,但是底線便是不周山下的封印,那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染指的。


    子漁跑到了獄教內部,剛跑進掃惡殿,麵前突然出現一個藍皮膚的半魔攔住去路,他躲閃不及被一腳踢翻在地,戴著鉚釘拳套的拳頭,距離子漁的臉近在咫尺,被他雙手死死抓著。


    “皇子殿下,你我並無冤仇,但是你,今天必須出血!”


    子漁認得他,他是和劍蘿一個組織的同夥。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發著綠光的綠睛石,子漁看了一眼,就突然覺得渾身無力,頭暈眼花。


    不然一個半魔哪裏拿得下他。


    子漁白淨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綠色的筋脈了。


    啪!陰逵頭上突然挨了一下重擊,子漁得以緩口氣,他視線模糊,隻看到麵前一頭紅發,還摻雜著一股香氣。


    “阿蘿?你……”


    陰逵吃驚地看著劍蘿,一年未見,她的頭發變了,力量也變強了,但是——已經和他不一樣了,她居然抱起了那個海族皇子,表情還挺心疼的。


    陰逵的怒意和醋意一下便炸開了。


    “讓你走,你聽不懂嗎?”劍蘿抱著懷中被綠睛石腐蝕的子漁,訓斥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懦夫,所以我來逞英雄了。”子漁身上難受,卻還苦笑著安慰劍蘿道。


    轟!


    獄教上空突然爆發出劇烈的衝擊,掃惡殿下依靠的山峰被一道劍氣劈了一半,這個大殿的地板也裂了開來,三人一個踉蹌,劍蘿腳下的地板突然碎裂,變成了萬丈懸崖。


    她一個不穩就要摔落下去,子漁拚命對抗著渾身的疼痛,奮力拉住了她纖細的手,另一隻手,則抓著懸崖的邊緣。


    陰逵靠著鉚釘拳套插在懸崖上,望著兩個互相托付生死的人,突然十分沮喪。


    薑焱淩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麵目全非的獄教建築群,意識到他們兩人神力對轟,遭殃的隻會是這些力量薄弱的凡人。


    他全力駕馭著兩隻火龍,頂著穹兵的黑沙領域,將其擊出了千刃峰的範圍,朝著不周山山脈的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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