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流雖聽到那老者出言製止,語氣中並無敵意,但是此時對方除去一傷者一人質,還有三人,自己這邊淩珊中毒暈厥,隻有兩人,敵眾我寡。


    薑流與生俱來的警惕性不允許他因為一句勸阻就輕信對方。


    “來者何人?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薑流逼問著那位唯一懂得中原語言的老者,沒有放過手中人質的意思。


    若不是薑流和顧雲清手段上略勝一籌,射傷他們一人,還擒了這九尺大漢做人質,老者豈能出言求饒?怕不是要把他們統統射殺滅口。


    像這種藏在偏僻隱秘之地生活的部落,一般最忌憚外人找到他們的居所泄露出去。


    這幫人久居地下河流域,連語言都和外界不通,至少三代以上都沒有和外界人族接觸過了。


    細看這些人的服飾,內襯是用一種細膩的絲綢製成的,外套一件粗布背心,在潮濕陰冷的地下河具有不錯的保暖效果。


    那老者穿著更是要比這些手持弓箭的壯年男子要華貴,外套的翠綠錦緞長袍堪比西域諸國的王室待遇,被地上北冥晶倒映著發出的光澤。


    這可不是簡單的藏匿於地下河流域的世外蠻夷,這個部族曾經在西域,即便不是王室,也是達官顯貴。


    老者遲疑了一下,似乎對自報家門頗為忌憚,有些為難地對薑流道:


    “這位公子,我等都是久居山中,不問世事的族群,這些小夥子從未見過有外人闖入領地,受了驚嚇,所以才放箭射傷了你的朋友……還請公子手下留情,老夫願獻上解藥,請三位前往我族歇息。”


    薑流細細打量了那老者幾分,全無懼色,不卑不亢,行止有數,頗有貴族風範,心裏對這幫陌生部族有了些猜測,便將手中抓著的大漢扔到一旁。


    “這山洞石壁上的字,可是你們刻上的?”


    “正是,這是我們故土的文字,雖然故國已毀滅千年,但故土的文字不可忘,便刻在這石壁上,時時悼念著家鄉。”


    薑流一聲苦笑,喃喃道:“千年……故國……上古昆侖國,想不到,能在這裏找到你的子民。”


    他看向老者,問:“你,可聽過阿琪這個名字?”


    這安靜的山洞中,除了遠處地下河細細的流水聲,便再無其他雜音。


    老者聽得非常清楚,不由得身子一震,眼神大驚。


    這陌生男子,居然直唿出了他們故國的守護女神。


    薑流從懷中掏出那塊雕刻一把秀美箜篌的玉佩,放到老者眼前。


    老者一開始還未看清這枚玉佩的樣子,畢竟這上麵的圖案,曆經千年,隻在他們的典籍中有過刻畫,但不過幾眼,他便認出了那把刻畫的箜篌,老者驚得不能自已,幾乎要顫抖著跪下。


    那可是他們的守護女神,隨身佩戴的神聖之物啊!


    “可認得此物?”


    薑流的語氣也黯淡下去,透著幾分哀傷。


    憐星邀月點唇妝


    故土蒼茫淚痕殤


    驚濤席卷西洲日


    飄搖仙曲歸何方?


    一首簡短的四言詩,一枚刻著女神手中之琴的玉佩,倉促地將神女美麗又悲傷的一生帶過,那個飄搖的神女,再次浮現在薑流的腦海中。


    ……


    懷年和一派傷殘弟子,終究是被杜瑤光和青玉閣的弟子們救迴了西王峰。


    懷隱和瑤歆,雖然修為不算深厚,但有懷年拚死相護,並未受太重的傷,若非如此,兩人早已成為了北冥鯽果腹之肉。


    他如此舍身相護,也不知是為了盡自己大師兄的責任,還是僅僅是因為,他們和杜瑤光一樣,都是出身青玉閣一脈的弟子。


    懷年畢竟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本身修為頗高,又極受蒼穀長老的看重,眼看著他渾身是血地被抬迴來,蒼穀長老心疼地上躥下跳。


    因此還暗地裏彈劾杜瑤光這個掌門安排不周,白白折了許多年輕翹楚。


    但杜瑤光沒有因為蒼穀的咒罵而對懷年有任何怠慢,她拿出青玉閣的療傷聖物冰輝溫床,讓懷年盤坐在上麵。


    冰輝石鑄造的床麵用源源不斷的靈力滋養著懷年,杜瑤光在一旁運功輔助,玄慈長老用針灸疏通經絡,連著搶救了三天三夜,終於把懷年給搶了迴來。


    隨著懷年一口淤血噴出,杜瑤光收了功力,用手抵住了向自己懷裏倒來的懷年——她還是很抗拒和男子有親密接觸的。


    玄慈一邊取下懷年背上的銀針,一邊道:“懷年師侄修為深厚,現下淤血已經逼出,再休養半月應就痊愈了,小薇,你去吧。”


    杜瑤光點頭,下床正欲離去,卻突然被伸來的一隻大手抓住了手腕。


    “師姐……你的傷……”


    懷年將將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杜瑤光左肩上滲著血的白布,她被妖王刺傷的傷口隻是被簡單處理了一下,就不眠不休地救了懷年三個日夜,還未休息半刻,又要出門。


    杜瑤光微微吃驚,心底一陣抵觸,掙脫了懷年的手,冷冷道:“薑流到現在還音訊全無,作為他師父,不能不管。”


    這句話如一根針紮在懷年心上,本就虛弱的他,低頭深深歎了口氣。


    “師姐,這種尋人之事,交給門下弟子去辦就好了,何須掌門親臨?而且……薑流身世不明,出身禦龍關,那可是人族與半魔混雜的混亂之地……”


    “師姐當初收他為徒,門下弟子長老已頗有微詞,我知道我在師姐心中算不得什麽,人微言輕,但還是鬥膽進言,求師姐……三思而行!”


    懷年重傷初愈,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話,便已是大口喘氣,杜瑤光聽後神色微霽,似有不快。


    玄慈長老心如明鏡,這兩個孩子同時拜入昆侖,幼時關係密切,懷年對杜瑤光有什麽心思,她怎能不知,便對杜瑤光道:


    “掌門,懷年這孩子天資聰慧,人也勤奮,頗受長老器重,不出意外,是要繼承蒼穀長老衣缽的人,你在門派中一直沒有什麽關係親近之人,懷年值得信賴,不如,就不要瞞他了。”


    懷年有些迷茫地看了眼玄慈長老,又看著心思深重的杜瑤光,突然感覺,麵前的師姐已經不是幼時單純的女孩兒了。


    杜瑤光遲疑許久,張口道:


    “我和師父曾經探討過,水火雙修一事——將自古以來的五靈法則打破,令無法交融的兩股靈力修煉於一人體內,必將打破世間法則的束縛,達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無上境界。”


    “水火雙修?師姐,不可啊!莫說兩種靈力生生相克,難以相容,而且火靈本就不好駕馭,修煉者極易走火入魔,我仙門百多年都沒有出過單修火靈的弟子了!”


    杜瑤光微微搖頭,看向玄慈長老,問道:“師父,在你看來,薑流的資質,比起百年前我昆侖派的紫霄真人,如何?”


    玄慈沉吟道:“紫霄真人……嗬,傳聞他乃我派百年難遇的奇才,隻可惜修煉火靈之力出了差錯,走火入魔,誤傷我派百餘名弟子,身敗名裂。”


    “論及天賦,他和薑流一樣,都是至陽至剛的火靈靈脈,鑒於薑流已經傷了心脈,所以掌門沒有讓他先修習五靈歸宗心法,是怕五靈歸宗自行識別他靈脈所屬,自行在他經脈中生成火靈。”


    “現下先教他凝冰劍意,以水靈之力養護他心脈,等萬無一失之時,再讓他修煉本身靈脈的靈力。”


    在此之前,杜瑤光和玄慈並未完整地商量過此事,不過知子莫若母,玄慈教養杜瑤光多年,比她親生母親還要了解她,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懷年怔怔地看著杜瑤光認可地點了點頭,心裏一時五味雜陳,雖然他一直不喜歡那個薑流,但是杜瑤光此舉,豈不是把他當成了試驗品和兵器麽?


    一個打破五靈法則的試驗品,若是成了,便是驚天動地的絕世神兵。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師弟。”


    杜瑤光澄澈的眼神望著懷年,令他無法說不。


    “師姐,你如此處心積慮想要打破我派遵循了近千年的法則,到底是為何?”懷年問她。


    “為了報仇,殺一個不可能殺掉的人,薑焱淩。”


    杜瑤光也很坦誠,沒有絲毫保留。


    “要殺此人,就是要不畏懼任何艱難險阻,不懼怕做出任何與天命對抗的決定,不然,即便成仙又有何意義?能護佑天下蒼生不為他所殺嗎?”


    “師姐!我也可以作為這樣的人,成為你手中的利劍,去為你殺不可能殺的人!”懷年激動道。


    “你的命運不必如此。”


    杜瑤光冷漠地搖頭,收迴了剛才目光中的真誠,不再與懷年坦誠相見,她心裏認為,這樣艱險之事,不該把太多人牽扯進來。


    “好好養傷。”杜瑤光決絕離去,再無多餘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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