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言語能夠形容薑流此時激動又迫切的心情,觸摸著這些離別了三百年的文字,就像觸摸著那個神女在三百年前給自己留下的刻在心底的記憶似的。


    這些刻在石壁上的冰冷文字仿佛在變得灼熱,變得刺眼。


    他盲目衝入了石壁上的文字導向的洞穴深處,盲目衝進那黑暗中,他從來沒有感覺離她這麽近過,他無數個夢境中都想要把那美麗的女神從深海中拉出來,可彷徨醒來,手邊空空如也,房間靜靜悄悄。


    “薑大哥,你在找什麽?”


    淩珊忍不住問道,她沒有見過這樣匆忙失態的薑流,亦或是薑焱淩,這兩個名字,到底哪一個代表真正的他?


    或者兩個都隻是他身上的一個符號,真實的心境,早就被他下意識藏在心底了。


    現在這個急不可耐在黑暗中探尋的人,才是真正的薑流。與其說他在找一個真實的答案,不如說他一直不甘心地想要把挽留不迴的遺憾扯迴來,拚了命的也要搶迴來。


    哪怕那代價是被萬箭穿身。


    薑流撫著牆壁往前摸索著,突然身子一震,仰麵看著石壁上那四列工整的字跡,停下了尋找的目光和腳步,怔怔地看著那顧雲清和淩珊根本認不得的文字。


    “薑大哥?”顧雲清試探性地喚了他一聲,發現薑流激動地手指都在發抖。


    憐星邀月點唇妝


    故土蒼茫淚痕殤


    驚濤席卷西洲日


    飄搖仙曲歸何方


    薑流緩緩念著這四句用古老的語言書寫的詩詞,腦海中,一個孤獨的女神,一個可憐的無家之人,一個他曾經摯愛的驚鴻一現的女子,仿佛被這四句詩一筆帶過。


    “西洲?是指西域麽?”顧雲清聽薑流讀完這四句詩,發出疑問。


    見薑流情緒激動,未做解答,淩珊代為迴答道:


    “應該是上古昆侖國,在遠古時期,整個西域是一個完整的國家,繁榮昌盛,卻毀於一場天災——這四言詩記載的,似乎是一位十分美麗的女子,她是……”


    “昆侖國的守護女神……”


    薑流說出這句話時,已然啞了嗓子,雙目通紅,鼻子酸澀。


    “你本是高高在上,歲月靜好,神聖不可侵犯的神女,為何卻總是被記錄在這等陰暗的角落……難道你不配被這世人所銘記嗎?”


    情緒不能自已的薑流,突然被遠處一發破空聲喚迴了情緒。


    洞中黑暗,即便有北冥晶的光芒照著,也隻能看到二十步以內的東西,薑流憑著感覺伸出手,正好抓住了一支射來的利箭,箭尖就停在他眼前不到五寸的地方。


    他借著北冥晶的光源,清楚地看見那箭頭上塗著的粘稠液體,正冒著綠光。


    “小心!有毒!”


    他話音剛落,前方又射來一支箭,他身後兩人身手和感知力遠不如薑流這個身經百戰的人,隻聽一聲嬌喘,卻是淩珊的肩膀中了一箭,那箭頭上塗有毒液,淩珊頓時就覺得天旋地轉,站也站不穩了。


    “淩珊!”


    顧雲清心中焦急,突然又一支箭射了過來,他下意識躲開,箭頭蹭著他身子射進了石壁中,他看了一眼那箭頭上冒著綠光的毒液,突然心生一計,拔出那支毒箭,張開一副玄鐵弓,一箭射了迴去。


    對麵果然也傳來一聲慘叫,定是有人中箭了,薑流暗暗叫好,這樣對麵的人也中了毒,他們為了給自己的人解毒,就不得不拿出解藥了。


    薑流將手中發光的北冥晶朝前拋出,冒著藍光的晶石順著一道拋物線落入對方人群中,一下照出了四五個晃動的人影。


    他們似是因為長期處在黑暗中,被光源這麽一照,眼睛適應不了,紛紛捂眼大叫,薑流趁機迅速衝了過去,等對方看到他時,兩人已經是臉對臉,手中的弓箭抬了一半,便被薑流掰折了手腕。


    薑流正欲製服麵前男子當做人質,黑暗中卻突然衝出來一個巨無霸,薑流猝不及防,被撞飛到空中。


    對方是一個九尺大漢,肌肉健碩,壯得和一頭熊似的,體重比普通人重了不知多少,加上是在黑暗中偷襲,薑流被撞得失去平衡,飛了很遠才摔在地上。


    隻見九尺大漢高高跳起,一隻手肘對準薑流胸膛,整個人以千斤之勢朝著薑流墜去。


    哢嚓——


    薑流身下的地麵裂開了,整個人挨了大漢一擊,頓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大漢站起身來,冷哼一聲,轉身就要去對付剩下的最後一個人。


    “薑大哥?薑大哥你怎麽樣了?!”


    顧雲清看不清前麵的黑暗中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一陣打鬥聲後薑流沒了音訊。


    然後,他便看到了幾個人影朝他圍了上來,他抓緊手中玄鐵弓,緊張至極。


    他看了一眼腳邊中毒昏迷的淩珊,心下一狠,生出要和對麵拚命的想法。


    這時,大漢身後的人影站起來了。


    “喂。”


    大漢聞聲扭頭,見薑流跟個沒事人一樣在那活動脖子,他的眼神跟見了鬼一樣。


    普通人要是吃他那一肘,早就暴斃了。


    隻見薑流閃到大漢跟前,一手抓著大漢堆肉的臉,抓著這個體型是他兩倍的巨無霸,重重撞在石壁上。


    砰——


    大漢身後的石壁裂開,碎石嘩啦啦掉了下來,大漢雙腳騰空,抓在他臉上的手令他唿吸困難,可他居然怎麽使勁也掰不開這隻比自己小很多的手。


    旁邊大漢的三個同夥,已然嚇傻了。


    這人是怪物嗎?


    “解藥拿來!”


    薑流大喝道,可旁邊那三人滿臉驚慌,沒有任何動作,仿佛沒聽懂薑流的意思似的。


    手上抓著的這個大漢,嘴裏支支吾吾不知想說些什麽,薑流心煩,把他腦袋往石壁上磕了一下,旁邊三人嚇了一跳,迴過神了,嘴裏嘰裏呱啦說著薑流聽不懂的語言。


    薑流瞟到地上還躺著一個人,身上插著一支箭,已經神誌不清了,定是剛剛被顧雲清射中的那個倒黴鬼,他用力指了指地上那個人,又指了指身後的淩珊,大聲道:


    “解藥!拿來!”


    那四個人慌忙地招著手,似乎在示意薑流不要有過激反應,但是他們說的語言是一種和現在的中原語言和西域語完全不同的語種,要是沒有翻譯,光憑手勢比劃,兩邊的人比劃到明天也交流不了。


    但這種毒素也不知道是否猛烈,淩珊定是撐不了太久的,薑流逐漸不耐煩,殺心漸起,想著殺了這幾個人直接搶走解藥,也未必不是個辦法,反正是他們先動的手,殺了也不算太殘忍。


    他手上逐漸發力,把大漢的臉捏的咯咯作響,仿佛骨頭都要被捏碎了,大漢的掙紮越發劇烈,但怎麽也掙脫不了。


    此時,黑暗中傳出一位老者的聲音。


    “等等!等等!公子手下留情!”


    這洞裏的人,居然有會說中原語言的?


    懷年承受了夾雜著高速水流的劇烈一擊,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飛去,直到撞上了一塊堅硬的巨石才將將停下來,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身上白淨的道袍。


    他身上本就沒幾處完好的地方了,自從昆侖弟子在天水鎮與北冥鯽一族交戰,他已經撐了數日,此次下山除妖的弟子,這幾日之後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心裏覺得,自己死了倒是無所謂,為了斬妖除魔而死,沒什麽丟人的,但是沒能護好那些師弟師妹,他自覺有愧於師父,有愧於他愛慕的掌門師姐。


    看著那妖王緩緩走來的身影,雖然已身心俱竭,搖搖欲墜,但是十分的不甘心。


    用劍支著身體的手在不斷顫抖,強撐著一口氣,讓他沒有昏厥過去。


    那巨大的魚王,化成了人形,拿著一支黑色的三尖叉,走過躺滿昆侖弟子和妖族屍體的地麵。


    一身黑袍,兩鬢與雙頰附著幾片深藍的魚鱗,豎立的雙眸盡顯邪惡,覆蓋著鱗甲的手背,長長的指甲仿佛輕輕一刺就能刺穿懷年的胸膛。


    “不要太怨恨我,小家夥,從上古時期至今,一直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我若敗於你手,我便成為果腹之肉,但你敗給了我,你便要成為我果腹之肉,天經地義。”


    那北冥鯽的王一邊朝懷年走著,一邊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強者,得生——”魚王舉起了三尖叉,一股高速旋轉的水流在三尖叉上湧出。


    這水流,是能輕易折斷昆侖弟子的兵器,奪走他們性命的。


    “你會死得很痛快,因為懷著痛苦和恐懼的獵物,不好吃——!”


    就在那鋼叉即將刺下之時,魚王突然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力朝著自己這裏襲來,他調轉攻勢,與那飛來的一擊硬碰硬。


    隨著水流和冰劍劇烈相撞引發的爆炸,魚王被擊飛了數十丈的距離,將鋼叉猛烈插進土裏才得以立穩。


    他十分震驚,這一擊的威力,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前來相救,眼前冰花散落,一位絕世姿容的白衣女子,手持青色長劍從空中緩緩落下。


    麵如冰雪,膚如凝脂,飄然若仙,不可方物——就如那降臨世間解救眾生的女神一般,令這妖怪都看得呆了,目光注視在那女子的容顏上久久無法平靜。


    “師姐?!”


    懷年激動萬分,可就是這一激動,又吐出一口血來,他傷勢嚴重,即便想為杜瑤光助陣,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了。


    “來者是何方神仙?竟敢阻撓本王?!”魚王迴過神來,執起鋼叉指著杜瑤光。


    “昆侖派,杜瑤光!”杜瑤光義正言辭地迴答這妖孽。


    “昆侖掌門……”魚王眼中露出驚訝神色,這樣的姿態與力量,居然還隻是個凡人?若讓她修成仙身,那還了得?


    “杜瑤光,本王在北海都聽過你的名字,傳聞你是人族千年難遇的天才,年紀輕輕,實力已能匹敵上仙,今日一見,竟是沒有半分誇大在裏麵,好——!”魚王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


    “這樣一具靈脈精奇的肉體,勝過多少靈丹妙藥,本王要吃了你!吸幹你的靈力!”


    杜瑤光一言不發,青玉縛上靈力湧動,另一手捏成劍指,雙方還未出招,周身的氣場已經開始暗暗交手。


    “師姐……他妖力強橫……當心!”懷年拚著虛弱的語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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