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傳禦醫過來!”


    “快!”


    諸葛亮轉頭大喊,張飛起身就想跑去把禦醫扛過來。


    “孔明”


    “不用了”


    劉備的手突然搭上諸葛亮,虛弱的聲音隨之傳來。


    著急忙慌的大喊,讓劉備的目光恢複了些許清明。


    劉備靠在諸葛亮,關羽等人的臂彎中,微微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真好啊!


    都在。


    這讓劉備心中生出一點欣慰。


    “朕這一生有三大幸事。”


    劉備轉頭看向諸葛亮,笑了笑。


    “第一件便是能得孔明輔佐以成就大事。”


    “主公!”


    諸葛亮淚水下滑。


    “第二件事,便是當年能遇到雲長翼德德。此生能得如此賢弟,足慰平生!”


    “大哥!”


    關羽聲音顫抖,帶有哭腔。張飛直接身體失力,跪倒在劉備麵前。


    “第三件事”


    劉備緩緩說道:“凡人所說,登臨位者,稱孤道寡,到頭來都是孤家寡人。”


    “朕這一生能成就大業,得到了許許多多人的幫助。到這一刻還有你們這些知己陪在身邊,朕心滿意足了。”


    劉備的笑容中帶著滿滿的欣慰,隻是在笑容的盡頭隱藏著幾分憂慮和遺憾。


    “朕這一生還有幾件憾事”


    “不能平定高句麗,打通西域,使大漢安然無憂,此乃今生最大之遺憾!”


    劉備說出這句話,諸葛亮是最明白的。主公始終擔心太子難以成全大事。想把所有的大事難事都做完,讓太子做守成之明君仁主。


    那個時候,大漢正好需要安定發展,讓太子繼位後成為平穩過渡的時期。


    諸葛亮咬牙忍住悲痛。


    “還有,就是不能再與諸位一同共謀大事了。”


    “主公”


    諸葛亮堅定開口,“請主公放心,來日亮必定親統大軍蕩平高句麗。打通西域,重現大漢榮光,使大漢四海升平!”


    劉備聽到諸葛亮的話,先是一喜,隨後又有幾分遲疑。


    “孔明……”


    劉備知道孔明的心意,他當初親口答應孔明的,是閑雲野鶴。


    如今要把重擔加在孔明身上!


    對於身後托孤之事,劉備心中的第一人選,向來是諸葛亮!


    隻有孔明能鎮得住朝野上下,隻有孔明能善待阿鬥,保住漢室基業!


    劉備清楚,在這個時刻就算孔明不開口,他留下遺囑,孔明也會奮盡全力扶助太子,扶助大漢!


    他不願這樣做,他不想以此來要挾孔明!


    孔明做的夠多了,夠累了!


    “孔明,朕答應過你的,你不必……”


    諸葛亮及時出聲,“主公!”


    “亮與主公向來一體,主公之大事未完,當有亮來做完!”


    “請主公放心,諸葛亮在一日,大漢不會亂!必然使大漢再現昌榮之景!”


    “孔明!”


    劉備奮盡渾身的力氣抓住諸葛亮的手,“朕不忍你忍受勞累呀!可……”


    劉備猛然一閉眼,“朕這一生虧欠你太多了!”


    劉備隻能哀歎自己天命已盡,上天再給他十……,哪怕是五年。


    他做完這些事情,他可以放心離去,孔明可以迴歸山野。安享晚年,不必在勞碌奔波。


    這是,他欠孔明的!


    劉備情緒激動之下,突然唿吸一滯!


    “朕走之後,著太子繼位”


    劉備緩緩轉頭看向諸葛亮,語氣停頓了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著丞相輔佐朝政,若太子行為有虧,於國不利之處,丞相可代朕斥責管教。”


    劉備語氣愈發堅定,“若太子實在不堪大用,丞相可另立新君!”


    劉備相信諸葛亮的忠誠,相信還能保住大漢基業,能讓阿鬥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若是阿鬥真的無用,他留下這句遺詔,也可為大漢留下一個選擇。


    隻不過,阿鬥向來視孔明為父。應該會聽孔明的話,好好去學做一個皇帝。好好善待孔明。


    劉備最終堅定選擇阿鬥即位,一種重要的一點,便是阿鬥不會對諸葛亮不利。


    “太尉龐統,尚書令徐庶,尚書仆射法正,周不疑加禦史大夫。”


    “四人為次輔”


    說完這些,劉備的氣息極度衰弱下去。


    “孔明,朕又要把爛攤子交給你了。”


    諸葛亮此時情緒比剛才略顯平靜,好像多了些坦然。


    “主公,當初我選擇輔佐您時,還有比那更爛的攤子嗎?”諸葛亮笑道。


    在欣然接下托孤重任時,諸葛亮也想明白了。這一世的結果不已經是最好的了嗎?


    完成了天下一統的理想,主公也沒有在幾年前便病逝。


    完成了迴到今生的諾言,他改變了天命。可改變了這原本的結果,現在他們該麵臨命運的改變了,不是嗎?


    從一切的一切來看,他兩世的選擇沒錯!


    劉備隻能以微微揚起的笑意迴應,這或許是他們之間,今生開的最後一個玩笑了。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兩人的思緒都飛轉到那日午後。


    中年躊躇者與青年理想者的相遇,理想與現實的高度碰撞,高度融合。


    劉備用前二十年的失敗,換取了後二十年的成功。


    站在最後的勝利終點,劉備心中也想說。


    別說三次隆中之行,就是三十次,他也願意去請孔明。


    這個選擇,才是他今生最正確的決策!


    劉備意識開始逐漸模糊,目光逐漸失焦。


    劉備的聲音斷斷續續,“諸位……,今……生,多謝了……”


    那幽遠的聲音離開了千萬裏之外……


    麵對眾人的失聲痛哭,諸葛亮他壓製著眼中的淚水,看著懷中失去生機的劉備。


    主公!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亮第二次看你離開。


    但即使你我在此刻同時死去,也應該笑傲九泉。


    諸葛亮眼底有他悲痛的笑意,又丟下他走了。


    主公啊,主公!


    一路,走好!


    四十年風雨波瀾。從市井小民,落魄皇族一步一步走到天下至尊。


    在那最後一絲笑意中,這位飽經滄桑的英雄走完了波瀾壯闊的一生。


    那一個承諾,是他最後的欣慰。


    公元227年,大漢章武十年,五月。


    劉備在親征高句麗途中,突染疾病,終因病情沉重,在右北平病逝!


    終年六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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