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郡守趙浦看了看主使官錢寧遞呈上來的文書,然後慢慢合上,瞥向錢寧,笑著說道:“錢主使,案件能夠這麽快破案,辛苦了。”


    “郡守大人,這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趙浦點點頭:“之前你妻弟不是一直想捐獻個閑差麽?隨後你就先讓他跟著你當差吧。”


    錢寧大喜,然而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得門外有人叫喊:“郡守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名衙役衝進大廳,慌張的說道:“郡守大人,主使大人,出大事了。”


    “什麽事?慌裏慌張的。”錢寧不喜說道。


    “在城外的荒山之中,發現了屍骸,很多,很多啊。”


    錢寧當即麵色大變,看了一眼郡守趙浦,二人慌忙領人而去。


    看著荒山的一處山穀之中,密密麻麻的白骨屍骸,足足有五十多具,趙浦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郡守大人,早上是有一個獵戶進山,偶然發現了屍體,到府裏報案,幾個兄弟前來查探,豈料挖出了這麽多屍骸。”


    “那個獵戶呢?是否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應該,應該不知道?”


    趙浦麵色鐵青,錢寧看懂趙浦的心思,冷聲說道:“派幾個人,現將那個獵戶關押起來,記著,這裏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能透漏,現將所有的屍骸全部運迴郡守府收斂。”


    一眾衙役領命而去。


    “郡守大人,接連發生兩件大案,事情感覺有些不太正常啊。”錢寧喃喃說道。


    趙浦豈能察覺不到其中的端倪,接連發現兩次大案,若說沒有人在背後謀劃,絕對不可能。“將這個獵戶,還有之前太湖的那些漁民,全部仔細再篩查一遍,看能不能查出端倪。”


    錢寧點頭,領命而去。


    以錢寧的手段,很快便從漁民和獵戶身上找到線索。


    “郡守大人,這兩件大案似乎是被一個叫吳三的京畿客商故意引導發現的。”


    “將這個人盡快挖出來。”趙浦現在恨不得將這個叫吳三的京畿客商活活掐死,臨近楚王壽辰,接連兩件大案,這是要徹底斷送他的前程。


    雍州城外一處偏郊的莊園之內,一個年輕人手裏拿著一柄刻刀正在聚精會神地雕刻著手裏的一塊玉石,然而稍不留神,刻刀一斜,劃破手指,鮮紅的血跡流出,將手中原本乳白的玉石染得通紅。


    遠處走來幾道身影,一男三女在莊園門前停住了腳步。


    年輕人放下手中的刻刀和玉石,抬頭看了眼門外的四人,眼神變得混沌,仿佛與剛才聚精會神雕刻玉石的那個年輕人判若兩人。


    “你們是什麽人?”年輕人不喜問道。


    徐猛卻是微微一笑,剛才早就一眼看穿了年輕人的身份與過去的事情,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們是宜州青山縣的人。”徐猛輕輕說道。


    年輕人一怔,卻又說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請你們離開這裏。”


    “難道不是你故意將我們引到雍州的麽?”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難道不是你將這枚楚王印璽放在花家的盆景之中,然後運往青山縣七皇子殿下的府中麽?”徐猛微微一笑,取出一枚印璽晃了晃,然後重新收起。


    “你們,你們是七皇子的人?”年輕人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們怎麽會找到這裏?”


    徐猛不置可否,笑道:“你在雍州惹出這麽大的動靜,雍州接連發生兩起驚天大案都是你故意引出,如今整個雍州府的衙役都在找你,你覺得你還能在這裏躲下去麽?”


    “找我做什麽?雍州接連發生兩起大案,涉及數十條性命,他們不去破案,為那死去的數十條冤魂查明真相,找我做什麽,我又不是真兇。”


    “但你是唯一的知情人。”徐猛厲聲喝道。


    年輕人慘然一笑,似乎接受了徐猛所說的話,頓頓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既然整個雍州府的衙役都在找我,那麽就等他們來了之後再說吧?”


    徐猛冷然一笑,“你以為等他們來了之後,你還有機會說麽?”頓頓,說道:“你以為那雍州郡守趙浦真的在意那兩件大案背後的真相麽?他在意的是如何將所有的事情都壓下去,兩件案子都被雍州郡守府的人封鎖了消息,然後隻要找到你,將你除掉,到時候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有人在意這兩件大案背後的真相。”


    “不,這不可能,如今楚王壽辰在即,雍州城發生如此兩起驚天大案,他趙浦怎麽敢?怎麽敢視若無睹?難道他趙浦會眼睜睜地看著數十人妄送性命,無動於衷麽?難道他趙浦就不怕掉腦袋麽?”


    “隻要解決了你,將所有事情封鎖消息,京畿自然也不會知曉,他趙浦以及雍州府城大大小小的官員自然會安全無虞,至於那數十條無辜被害的性命,沒有人會在意。”徐猛冷然一笑,繼續說道:“你以為七皇子會在意麽?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麽?如今隻要解決了你,也沒有人會知曉這枚印璽的事情。”


    徐猛殺機驟起,身旁的張小七三女正要動手,卻見年輕男子癱坐在椅子上,說道:“你想知道什麽?你問吧?”


    “你到底是誰?雍州的那兩件大案真兇到底是誰?”


    年輕男子抬頭看了眼徐猛,說道:“我叫吳恪,那兩件大案的背後真兇是時任雍州郡守的楊泰。”


    見徐猛神色平靜,似乎早有預料繼續說道:“我父叫吳彤,是當時雍州城內的一名匠人,擅長製石,製作的奇石恍若渾然天成,可當時雍州城以采掘太湖奇石聞名,我父在雍州城並無半點名聲,家中的製石工廠也難以為繼,我父還有一位好友,喚作花平,乃是雍州城製作盆景藝術的匠人。”


    “當時的花家盆景藝術早有些名聲,我父自認為手上的藝術並不輸給花平,一直想要以製石獲取名聲,可惜當時的雍州城並無人認可。後來那花平給我父介紹一人,正是日後的雍州郡守楊泰。”


    “當時楊泰也隻是在雍州城捐獻的一個閑差,一直想要出頭。經花平介紹,與我父引為至交好友,楊泰對我父親的製石手藝也極為推崇。”


    “後來恰逢楚王壽辰,雍州城的官員想要采掘一上乘的太湖天然奇石進獻賀禮,可一直沒有所獲。那楊泰為了升官眼瞅時機到來,便慫恿我父製作了一塊上乘的奇石置於太湖湖底,然後假裝發現采掘,當時在雍州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雖然我父製石技術高超,但楊泰當時怕露出馬腳,欺君之罪乃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於是慫恿我父、聯合花平,三人將當時我家製石廠的製石工盡皆毒殺,然後拋屍在太湖深處的湖底。”


    “你是說此事那花平也曾參與?”


    吳恪點點頭,繼續說下去:“本來當時我父三人事後一直提心吊膽,但誰知那進獻的奇石入京之後,竟然沒有人看穿破綻,反而讓楚王大喜,引為天降祥瑞,一紙詔令將楊泰擢升為雍州郡守,一時間整個雍州的奇石也被皇家宗師、名門世家極為推崇。”


    “此時的楊泰也終於認識到我父製石工藝的高超,為了巴結各路皇親世家,那楊泰慫恿我父重開製石廠,並徹底掌控雍州太湖采石,以我父製石代替天然奇石,獲取了巨大利潤。”


    “當然我父、花家、楊泰也從中分了巨大好處,可惜我父一直以來想要以製石獲得名望,與花平、楊泰二人屢有爭執,之間的怨恨越來越深。”


    “後來不知為何,京畿之中忽然下了一道詔令,勒令楊泰迴京,那楊泰怕雍州事情爆發,便又再度慫恿我父,想要將製石廠的數十名工人盡皆毒殺,然而我父不從,也被那楊泰殘殺,而我卻機緣巧合,在那場慘無人道的殺戮中幸存下來。”


    “等等,你是說你們當初並不知道為何京畿會突然下了一道詔令勒令楊泰迴京?”徐猛的心中不知為何生起一股更大的擔憂,原本以為這偷盜印璽、假傳詔令、然後中途襲殺楊泰的事情是吳家幹的,可如此看來似乎並不是。


    “那傳言楚王印璽被盜、楊泰受假詔迴京卻中途被害,又是怎麽迴事?”


    吳恪搖搖頭,見徐猛不信,繼續說道:“我父乃是雍州的一個製石匠人,豈有進宮偷盜楚王印璽的本事。”


    徐猛當然知道吳恪所言非虛,繼續問道:“那你手中的這枚楚王印璽是?”


    “那是我父生前所刻然後遺留下來的。”


    什麽?


    徐猛大驚,這枚印璽竟然不是楚王兩年前丟失的那枚印璽,竟然是吳彤生前私刻的印璽?


    那——


    那兩年前楚王被盜的那枚印璽又會在哪?


    那道勒令楊泰迴京的假詔令又是怎麽迴事?


    “我父擅長製石,自然這雕刻印璽也不在話下,況且楚王印璽的雕刻所用玉石乃是規製,我父也十分清楚,後來看到楚王擢升楊泰為雍州郡守的那紙詔令,看到上麵楚王的蓋印,便心有獵奇,仿照上麵的印記刻下了這枚印璽。”


    什麽?


    僅僅憑借一紙詔令上的印記便能夠仿製出一枚幾乎亂真的楚王印璽,看來這吳彤製石的工藝的確稱得上技藝高超,被李家娘子之父稱為一絕的確是名不虛傳。


    “那花家父子之事?”


    “是我所為。”


    “那楊泰之子?”


    “楊泰之子生性膽小,對於其父當年的所作所為也知曉一二,況且這麽多年一直被雍州郡守趙浦和大大小小的官員逼問當年太湖奇石的秘密,因此鬱鬱寡歡,後來實在是承受不住,便自縊身亡。”


    徐猛唏噓,卻又問道:“既然當年事情的參與者幾乎全部喪命,按理來說,即便你想複仇,也已經完成,為何還要將當年的兩件大案引導出來?”


    “我父生前一直想要以製石獲取名望,然而最終不僅籍籍無名,還落得被害的下場,甚至連累了數十條無辜性命,而那花家卻名聲赫赫,獲得名望和財富,這何其不公。”吳恪怒道:“你也看到了那枚仿製印璽,我父的手藝何等高明,難道他不應該名揚天下麽?”


    “所以你以為隻要在楚王壽辰之時,將雍州兩件大案爆出,便會引起整個大楚朝野震驚,到時候京畿派人來查,而你將當年的事情再公之於眾,便能夠讓整個大楚認識到你父生前的製石技術,讓你吳家製石之名名揚天下。”徐猛緩緩說道。


    吳恪無奈地點點頭,然而事與願違,他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此事被現任雍州郡守趙浦給封鎖,更被徐猛給提前找上門來。


    “那你為何要將七皇子楚鍾給牽扯進來?”


    “牽扯七皇子本不是我的本意,隻是偶然在花家看到了寧貴妃向花家采購盆景的文書,覺得將大楚皇子牽扯進來或許可以事半功倍,所以才將那枚印璽放在了運往青山縣的盆栽之中,因為我知道七皇子看到印璽必然會對雍州之事多加關注。”


    徐猛冷然一笑,這吳恪還真是為了名揚天下,無所不用其極,絲毫不管這枚仿製的印璽出現在一位大楚皇子手中,會引起怎樣的動蕩,會有多少無辜的性命被牽扯其中。


    況且花家父子已經死在其手中,盡管花家家主花平也是罪該一死。


    “既然事情已經清楚,那麽你也該上路了?”徐猛說罷,拋給吳恪一柄短刀。


    見吳恪猶豫,冷聲說道:“如果你自己不動手的話,我等不介意送你一程。”


    “不,我不能死,我現在還不能死。”吳恪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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