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悲上了幼兒園。


    自從上幼兒園後,父親也會來看望她,母親倒是經常不來,放學後也是把自己鎖在臥室。


    宋悲幾次停在母親的臥室前,想要敲門卻退後一步,不忍心打擾最近看起來很疲倦的母親。


    為了給母親省些麻煩,小小的她甚至學起了給自己穿衣洗漱,就是要早早起床,因為她太笨了,總是弄不好,還會覺得自己是母親的小拖累,把自己氣哭,又臨近早飯時間。


    要讓媽媽推開她的臥室門後,發現她已經穿戴整齊,乖乖整理好了小書包,展露一個媽媽喜歡的笑容。


    不過宋悲雖然不忍心打擾母親,但還是會悄悄地對著母親的臥室房門,甜甜地說一句,“晚安,媽媽。”


    這天,下課放學早了,宋悲被老師領著,站在幼兒園門口等父親宋振興來接她,手插入兜裏摸山楂卷,這是園裏發的小零食,一人一個,她要給父親,希望父親能對母親好些。


    約莫等了半小時,老師都等累了,宋悲察覺到,“老師,我可以自己等爸爸,您下班吧!”


    老師很欣慰,摸了摸宋悲的頭,“不可以哦,老師把所有小孩交給父母才能離開哦~”


    “那好吧,老師辛苦了。”


    宋悲乖乖點頭,拉著老師的手往前麵走去,幼兒園門口有兩個很光滑的石墩子,她們一人一個坐下歇著剛剛好,她還給老師做了個示範。


    拿濕紙巾把兩個石墩子擦幹淨,自己嘿咻嘿咻坐上去,小手指向另一個石墩,“老師,您也坐。”


    老師笑了笑,也坐下,跟宋悲麵對麵,叮囑她小心些,別不小心摔下去了,又聊起了天。


    宋悲雙手撐著石墩,小短腿晃悠著,說到自己媽媽時才麵帶微笑,顯得沒那麽呆了。


    剛開始,她是園裏小朋友中最突出,傻的突出的那個,現在,雖然起點低,但學習快,是最聰明的那個。


    老師注意到宋悲每次說到到媽媽,話才多,就誇讚起了宋悲的媽媽,但說實話,時歡確實是個把孩子照顧的很好,很好說話很溫柔的媽媽。


    宋悲笑露出了小白牙,“老師也漂亮,漂亮姐姐。”


    老師驚訝地捂著嘴笑了笑,“你還是第一次誇讚老師漂亮的小朋友呢,老師很高興,你今天能這麽跟老師敞開心扉的聊天說話,那答應老師,以後不要一直趴在桌子上,悶著自己了可以嗎?”


    “老師,我那不是悶著,我是在休息……”因為想讓媽媽開心,想證明自己,起得早,就很快犯了困。


    宋悲解釋的話停頓,從石墩上跳下來,指著遠處迎麵走來的宋振興說,“老師!我爸爸來了!您可以……休息……”話戛然而止。


    宋振興走向了隔壁班的老師,在短短兩句迴應後,把老師手裏拎著的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牽了過來。


    老師看著呆愣住的宋悲,在激動爸爸能準時來的時刻,還能照顧別人,卻看到了這麽殘忍的一麵,她都想把小孩的雙眼捂住了。


    神起幫主宋振興,花名在外,私生子眾多,這是個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沒人知道,那些被宣布出去的兒子,侵占了原配之女的愛,宋悲的媽媽把她保護的很好,在外跟宋振興一點都不沾邊,真麵目也沒暴露,沒人知道宋振興還有個女兒。


    後來是管家來接的宋悲。


    宋悲路上問,“那兩個男孩也是父親的孩子嗎?”


    “你看到他們了?”


    “看到了,跟爸爸長得很像。”


    管家不再迴話,倒像是宋悲自言自語,“是因為我跟爸爸長得不像,我像媽媽,爸爸才不喜歡我嗎?”


    管家不答,隻明確告訴,“不止,幫主不止那一對兒子。”


    這個消息就如天雷直劈宋悲,讓她幼小的心靈遭到重創。


    媽媽,爸爸,明明稱唿很相似,還生下了她,他們卻不在一起,爸爸在外還有很多老婆和兒子,那她也不能叫別人媽媽呀。


    那她叫爸爸的那些老婆和兒子什麽呢,什麽都不叫吧,沒有學到這個,所以爸爸和媽媽這兩個稱唿是天生一對,就像兩隻小鳥站在枝頭,但是為什麽,爸爸要跟沒有叫法的那些人在一起,而選擇拋棄媽媽呢?


    宋悲很不解,於是在課堂上問了老師,因為老師說過,遇到不會的問題可以去問她,她也希望自己可以不悶著自己,雖然自己那是犯困了。


    然而,老師並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問題,隻說了,“那是你爸爸的事情,你的事情呢,就是要好好長大,天天學習好,做好自己的每天經曆的所有的事情。”


    “哦……”宋悲不開心。


    既然無法媽媽明顯不知道這個問題,不然怎會一直不告訴避免跟她講爸爸的事情,老師也不知道,知道的管家阿姨和其它叔叔也不會告訴她,那就隻能去問知道,又會告訴她的人了。


    課間活動,兩個小男孩在挖沙丘。


    “宋,宋。”


    宋悲不知曉對方名字,就輕輕拍拍對方肩膀,這樣叫著。


    長相一樣的兩個男孩雙雙迴頭,看到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對視一眼,右邊那個男孩高高揚了揚下巴,“你是誰?找我們什麽事?”


    宋悲如實迴答,“我前天我爸爸牽著你們,有人說你們是我爸爸的兒子,那我可以問你們一個問題嗎?”


    “你爸爸,牽著我們?”左邊那個男孩驚訝道,不過跟哥哥對視一眼,很快就知道了對方是誰。


    哥哥丟掉了紅色小鏟子,站起身,“你是宋悲?”


    宋悲眨了眨眼睛點頭,往後退了一步不讓對方站起身時攜帶的沙子掉進眼裏,不厭其煩地重複,“是我,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可以嗎?”


    弟弟緊隨其後起身,指了指右邊刻有鏤空花紋的牆壁,那裏附近有滑滑梯和輪胎製成的秋千。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玩了,哥哥,走了,沒時間理她了。”弟弟說著拽了拽哥哥的衣服。


    哥哥就沒說什麽,跟弟弟走了,隻不過邊走邊迴頭看紅色小鏟子,“我的鏟子,那是爸爸買給我的禮物,你的小藍鏟子都拿了,為什麽不叫我拿?你鬆開我!我要迴去拿鏟子!”


    宋悲昨天沒看到兩個男孩,今天好不容易才蹲到的,而且這個小紅鏟子,不能就這樣丟在這裏不管吧,老師說要助人為樂,拾金不昧。


    爸爸送給他的禮物,他應該也很喜歡,很珍惜,她長這麽大爸爸還沒送她禮物呢,那個問題,她也很想很想知道,這樣她就可以迴答老師,告訴媽媽啦,也知道為什麽爸爸會那樣做啦。


    宋悲想著,彎腰撿起小紅鏟,隨著雙胞胎兄弟跟了上去。


    再一次,噩夢降臨。


    時歡在臥室床上抱緊了自己的雙腿,身邊長相斯文,戴有無邊框眼鏡,白手套,穿著白袍的沐雨捏了捏她身上的冰絲睡裙:


    “這個裙子不錯,很適合我們今天的工作。”頓了下,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吧,夫人。”


    一陣惡寒迎麵而來,時歡看向側邊立起來如十字架的手術台,一旦站上去,迎接她的就是三道綁住身體的繩索,以及削肉剝皮般的欺辱感。


    沐雨打了個響指,打亂了她臉上清晰露出來的恐懼。


    摘掉手套,伸手摸向時歡的臉,不過還沒等靠近,後者就已經先一步躲開,他也沒強求,隻道:


    “我都說過什麽,夫人不會忘了吧?”


    時歡不吭聲,手臂鬆開,身體調轉方向,雙腿垂落床邊,腳伸進了沐雨事先準備好的消過毒的一次性拖鞋,奇怪的是,這睡衣對於一個潔癖重患來說,竟然還能勉強接受。


    時歡起身時腿軟,站在她身邊的沐雨輕輕扶住她。


    看向那隻摘掉手套的手,時歡忙躲開,隨後害怕地看向沐雨。


    一個潔癖重患,表裏不一,扮豬吃虎愛做實驗的人,這就是他設下的圈套,他摘下刻意摘下手套去接觸別人,卻要怪別人弄髒了他的手。


    沐雨臉上如沐春風的笑意僵住,又重新換上微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打趣,“夫人,我說過,一個即將登上我昂貴手術台的實驗體,是要以最體麵,生命中最美的麵容,才……”


    熟練拿出消毒水,往手上噴了下,又拿出消毒酒精片擦了擦,戴上手套,重重唿吸。


    往前走兩步逼近時歡,繼續道,“配得上登上我的手術台。”


    誇張跌宕起伏的表情,令人感到強烈的窒息,尤其眼鏡後藏著的如蛇蠍陰冷的眼睛,與外貌極其不合。


    “呲呲……”


    手臂一亮,時歡發現自己被沐雨接觸到的地方被噴上了消毒水,還沒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危險降低,就被迎麵而來的消毒水濺到了眼眸內。


    “啊啊……”


    不受控製地驚唿尖叫,身體下蹲跌坐在地,雙手不敢去碰眼睛,臉上還有消毒水在往下流。


    沐雨冷眼旁觀這一幕,對著跪地求饒般的女人狂笑不止。


    夫人,人生中最美最體麵的麵容,應當是驚恐萬分啊。


    嗬嗬。


    笑容礙人眼,尤其是這般被全世界厭棄的可憐女人,怎麽配得上那純粹至高無上的笑臉呢?


    時歡整張臉被折磨的慘不忍睹,沐雨口口聲聲的實驗,不過是,“你是為柳芳出氣吧。”


    她被繩索束縛,明明無力支撐站立,被迫站著,消毒水味使得大腦清醒,清晰的看著自己的臉和身體,是如何被當做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種境地,不,時歡還有個可愛的女兒,她得找些什麽堅持下去,活下去。


    沐雨撩了下額頭被汗浸濕的發絲,這些汗臭死了,在享受盛宴的時刻感受到這種東西,簡直是在馬桶上吃著美味佳肴,令人難受。


    於是選擇中場休息,處理一下汗,也給了時歡喘息說話的機會。


    聽到時歡的猜測,沐雨笑了下,“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也配我用我珍貴的實驗體去配上那廉價的理由?”


    時歡灰燼般渙散的眼眸看著他,沒說話。


    那天包廂,宋振興玩樂至通宵,她去要求女兒上學前班。


    宋振興被攪了興致,閃身過來掐住她脖子,將她雙腿拖離了地麵,唿吸被剝奪,他們六年首次見就離得這麽近,近到她可以從他眼中看到殺意。


    “嗬~”可笑。


    就是這聲死到臨頭還在笑,推開包廂門準備匯報數據的沐雨,指名道姓,“我看夫人時歡,能不被幫主如今的力道直接掐死,很適合當我的實驗體。”


    “幫主覺得呢?”


    宋振興能怎麽拒絕,隻在將她狠狠甩下後道,“這個女人早就髒了,還養發臭的狐狸,連帶著她自己都渾身冒著臭氣,你,潔癖,能行?”


    頓了下,似嫌棄時歡大口喘息,苟延殘喘的樣子,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水音,聲音溫和帶著一絲討好:


    “既然你說了她適合當實驗體,不如給我們水音小寶貝處置,順便給她師父出口惡氣?”


    水音對著時歡皺眉,看不出這一個普通女人,能有什麽好研究的地方,難道普通人能比宋振興,超能力者的身體更值得研究?


    剛想出口拒絕,就聽見沐雨迴答,“就是因為我是潔癖重患者,才更適合給柳小姐出這口氣,難道,不是嗎?水音小朋友意下如何?”


    水音一聽小朋友這仨字都氣炸了,宋振興忙著安撫小朋友,讓這兩大副幫主免於打起來,當起了和事佬,哪還有時間去管時歡的死活。


    隻在沐雨放下報告書,抓起時歡的腰以讓地方近乎折疊的姿態往外走的時候,說了句,“給我讓她明白,什麽叫不順從我這四個字。”


    自此,宋振興會定期摟著柳芳來檢查“潔癖重患者”的實驗成果。


    每次,時歡都出現在養狗的籠子裏,精神渙散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對誰都畏懼,惶恐不安。


    沐雨給她來上點特殊解藥,才會讓她找迴自我,然後清晰的想起自己在手術台上的經曆。


    一幀幀一幕幕,堪稱是零點五倍速,慢放的二次折磨。


    比起清醒,似乎混沌更能接受,尤其看到女兒時。


    所以,沐雨說的那句話,時歡沉默不言,因為沐雨就是用這最廉價的理由把她變為的實驗體。


    沐雨也從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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