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小圓臉塑造力不強,新時代又偏向鵝蛋臉,但時嫣的臉很特殊,她就像是劇拋臉,演什麽像什麽。


    貴氣逼人的富太太,一身民國風黑裏透著紅梅花的旗袍和翡翠珍珠瑪瑙等華麗珠寶。


    從化妝間出來時,遇到了在劇裏飾演另一位女主演,富太太兒媳的花宴,雙方打了個照麵,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眼底盡是驚豔。


    時嫣:淡妝!美女!


    花宴:我靠。這怎麽說呢,之前選角兒的時候還沒多大感覺,畢竟熟悉的舍友當“婆婆”,總比別人強吧,但是她是抱著懷疑態度的,時嫣這張臉那個氣場,真是溫柔活潑,鮮少見她生氣。


    現在,就倆字,我靠。


    不知怎的,時嫣突然就犯了戲癮,這京劇範兒說上來就上來了,哼哈兩聲起了氣勢。


    花宴秒懂,也抬起雙臂,調轉了腳步,口中來了段大氣磅礴的哼哼配樂,調是準確,隻是沒樂器。


    兩人繞著圈開始了一場圓場步。


    最後一個擊掌,時嫣是眼神一亮又一亮,由衷誇讚,“你淡妝多好看啊,那種濃妝反而掩蓋了你的真麵容。”


    “你傻啊,就是要掩蓋,等掀開的時候才會有驚豔感,新鮮感,就像談戀愛保持一定的距離感才會延長熱戀期,這樣他才會喜歡你的雙麵,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花宴一頭卷發,一身白色束腰裙子,腳踩著白色綁帶露腳背的小皮鞋,手裏提著大牌方形皮包,雙手捏著包帶放置身前,儼然就是出國留學迴來的新時代千金。


    你傻啊。


    時嫣還真是當頭一棒,傻乎乎地不不明所以,“長期保持距離感,那跟街頭打招唿,最熟悉的陌生人有什麽區別?不應該是啥都親密無間嗎?”


    花宴笑著拍了拍她的頭,“所以說你傻啊,像我們這個年紀,又不是奔著結婚去的,大多數人一直那樣膩歪在一起,遲早會膩。”


    她又指了指自己和時嫣,“你看,我剛才出來的時候,你不是還覺得我淡妝比濃妝美嗎?


    那你是覺得我濃妝不好看嗎?”


    時嫣搖了搖頭,“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但是對比之下還是會根據自己的喜好做出……”


    判斷。


    所以,她看向花宴,“我明白了。男生都是喜新厭舊,隻要你時舊時新,他們就會對你愛不釋手,愛你愛到神魂顛倒,被迷地顛三倒四。”


    她說得非常認真,說完後還一副“大師,我悟了”,而後求誇讚,求肯定的眼神望著花宴。


    花宴定神看了她足足十幾秒,然後,“噗”一聲笑了出來。


    笑到捂著肚子,彎下腰直不起來,“時舊時新哈哈哈,也得分人呢,哈哈哈哈哈。”


    “怎麽了,是,是我理解的不對嗎?”時嫣小心翼翼單膝蹲下身,從下往上看著花宴的臉。


    好奇寶寶很好學。


    花宴直起腰,握拳抵住唇邊,又扶著下巴偷偷地掐了一把臉上的肉才冷靜下來。


    “聽過新聞沒,有人出軌了醜的,原配美得驚為天人,那你說,能是原配不夠美,不夠好嗎?”


    時嫣低下頭沉思著想了想,“所以你說分人,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不是我們舊不舊新不新,美不美醜不醜,平庸不平庸優秀不優秀的問題,還是得分人,什麽人對應什麽方案。”


    方案。花宴扶額掩飾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她不行了,她遲早要被這個單純寶寶逗地笑死。


    但是吧,“咳咳,你說得對,得選對方案,當然單身了,什麽方案都不用選,做好自己就行了,順其自然。”


    時嫣看了眼花宴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麵上有些疑惑,“真的嗎?那單身的方案就是順其自然了,就像我這樣的,是吧?”


    “你這樣的,你這樣的……我……”花宴心想,我特麽要笑死了。


    你這樣的是在等入室搶劫般的愛情吧!天呐,寶寶你太可愛了,你真個寶寶。


    花宴把這輩子難過的事兒都想了一遍,才運轉調息到嚴肅臉,然後重重點頭表肯定,“我覺得,你說得對。”


    “行,那我就順其自然,等我爸媽催好了。”時嫣頓了下,“雖然可能他們等我四五六七八十歲都不可能催,但是我可以自己催一催自己。”


    蛙趣,這父母。花宴心底閃過一絲羨慕,搖了搖頭,要清醒一點。


    時嫣小心翼翼地觀察花宴的臉色,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剛分手的人,現在聊了一通笑了好多次誒。


    那她應該就不會那麽難過了吧?


    那麽,“花宴,等你有空了,我可以陪你去喝酒。”


    花宴驚訝,“你還是個寶寶你就?”


    時嫣直勾勾地盯著她,花宴又話鋒一轉,“行,等我們都有空了就約一天,或者在宿舍喝奶茶幹杯也行,不過呢,我其實偷偷藏了一點白酒,你要是想。啊,我覺得你不想。”


    “一點點沒問題的。”時嫣想到那白酒腥辣的味道,第一次喝猛灌了一杯,就跟喝汽水一樣直衝腦門,直接就從鼻腔往上竄。


    不說醉吧,確實上了臉,味道也不好喝,可以說太難喝了!


    但是!隻要花宴開心!她!沒問題!


    花宴毫不誇張地哇哦一聲,“真的啊,這麽厲害。”


    其實她一個人喝能幹半瓶老白幹,對瓶吹喝得太快不行,酒就要慢慢品,所以用小酒樽。


    時嫣被誇了,好開心,故作老練,“是吧,我厲害的地方多了去了,隻是你沒發現。”


    “喲,你還傲嬌上了。”


    兩人這就牽著手,往候場區進發。


    一個是受盡了舊社會文化熏陶,一輩子待在高牆大院裏的大宅門富太太,一個是家教嚴格,思想差異大,成了家人眼中選擇留學,思想不端正,丟盡臉麵的叛逆小女兒。


    在後人眼中,她是褪去封建社會對女人的約束,自由自在的飛鳥,是新時代女性裏的高知分子。


    倆人上台前,在候場區就成了人群裏的焦點,她們不顧別人對自己,現實身份的議論,互相擁抱對方,為彼此加油打氣。


    這場戲,注定很精彩。


    ——


    劇院最後一排,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傳來嘀咚兩聲,季琛合上筆記本,抬眸看向還在進行單獨訓練的人。


    隻有舞台上方有燈光,他這邊隻有散光,所以看得很清楚,那個穿著旗袍的女生有多努力。


    一個人對戲的舞台。


    這裏很安靜,是他經常待的地方,今天不巧,碰到他們排練話劇,恰巧看到了時嫣人前被導師誇讚。


    人後,被導師提點兩句,“氣勢還不夠,台詞功底還得練,下次來排練也記得帶耳機。”


    沒有耳機,自然連錄音提示也沒有,她能把台詞全都背住已經很厲害了,但想來,是他知識淺薄,無法欣賞到位,嗯,倒是一個人的舞台也不孤單。


    時嫣已經不說台詞,開始記走位了,她一會站在自己角色的位置,一會又站別人角色的位置。


    一來一迴,自己跟自己打對手戲,玩得可謂是不亦樂乎。


    她沉浸在燈光沐浴下,在自己的世界裏盡情綻放。


    全然沒發現,有人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靜靜地欣賞這世間極其美好的事物。


    “哎喲,高跟鞋真難穿。”時嫣一不小心就崴了腳,好在並不嚴重,脫了鞋後就單腿彈跳著走到舞台邊上,坐下後邊揉腳踝邊拿起台詞本,練起了台詞功底。


    剛才那一聲吐槽,溫溫柔柔,嬌滴滴,說起台詞來是字正腔圓,氣勢很足的當家主母。


    這就是演員,一個靈魂散發著光的人。


    ——嘀咚。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消息不斷發來,剛才還有熄滅的時間,現在已然持續不滅。


    季琛迴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哥,在不在,來了個新號大單,三天內衝上榮耀,這個數,(手掌,手掌。)]


    [在不在,不在我找別人了啊?]


    [我真找別人了?]


    [你現在在忙啊,那你晚點迴我?]


    [不是大哥,我是真的很急啊,我都幫你接了,人家指名點姓要你幫忙,指定職業,勝率,百分比七十以上,未來可能還要找你衝排榜呢。]


    指紋解鎖,手指在鍵盤上點了兩下,“指定勝率加價。”


    [你終於來了,我跟你說我差點就找別人了,那這個意思是可以衝八十,要加米是吧,行,我跟她協商一下,話說,我突然想起來,她問你能不能帶她一起玩啊,開麥那種。]


    “不開。”


    [那就是可以玩是吧,行,那估計可以加到三個手掌,就看你能跟她一起玩多少局了,還是老規矩,五局起步加一根。]


    “你會嫌賺錢多?”


    [懂了,她有時間就行是吧,喲西,還是跟哥合作比較痛快,那就這樣,我去協商,還有啊,哥記得別通宵得太厲害,傷身體。]


    “嗯。”


    後門突然傳來開門聲。


    時嫣秒抬頭,看到的是門搖晃著,沒關死,應該是檢查的保安。


    她看了一眼表,也到放晚飯的時間了,而且躲過了高峰期,剛好適合去食堂吃飯。


    吃晚飯迴宿舍,希望蘇葉能把床位恢複原位,如果偷懶的話,那就別怪她殘忍無情。


    時嫣抬起手臂奶兇奶兇地捏緊了拳頭,手心裏好似有個人。


    站起來後,站在偌大的舞台正中間,燈光下,麵對著十幾排的觀眾席,鞠躬致謝。


    謝幕了。


    這麽大的劇院多少也有點空曠,走在寂靜的走廊裏,風啊吹啊吹,吹動了心裏的弦。


    事實上,誰不想在最美的年華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呢。


    前十九周歲的人生裏,一直乖巧聽話,現在,別人染發了做美甲了,談戀愛了,穿在爸媽不好意思穿的衣服啦,她都沒做過,她做的最大的邁出也就是短褲了。


    後麵幾年也要如此嗎?以後上班了,男孩子可能還沒大學裏的好看吧?而且也沒那個時間……


    要試試嗎?


    她走出劇院,褪下了那些屬於角色的物品,也解開了束縛了一天的馬尾,任由清風吹開每一根細膩的頭發絲,晚上也冷,短袖襯衣並不合適。


    此時肩上鬆鬆垮垮地挎著一件中長款,遮住大腿的防曬衣,張開雙臂擁抱晚風。


    舒服地閉上了眼,想啊想。


    如果真要談,第一個男朋友誒,總要好好選吧,是以前的老同學,開展異地戀,還是現在的同學,或者試試追一追別的係裏的帥哥。


    太多選擇了,不止有上班的同事。


    正想著,米色印有玉桂狗的帆布手提包裏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是花宴。


    她臉上浮現出笑意,“呀,怎麽是準兒媳啊,怎麽了?你吃飯了嗎?需要幫你帶一份嗎?”


    好一個準兒媳。


    花宴的筷子戳進了丸子裏,“寶寶,別鬧了,那隻是我們戲裏的角色,戲外你還是叫我寶貝好。”


    時嫣臉色轉紅,踩在草坪上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稀稀疏疏地小情侶們都沒有紮堆。


    沒什麽人靠近,她才捂住手機,湊近小聲地喊了句,“寶貝。”


    “你,你需要我幫你帶飯嗎?”有點結巴,畢竟第一次跟別人互相稱,寶寶,寶貝。


    且還是宣布要出櫃的花宴!救命!這真的好嗎?可下午聊了一通,對戲裏也感覺,她不像出櫃的人呀!


    “不用呀寶寶,我現在在四號食堂,你快來吧,我等你一起吃飯。”花宴說完後就掛斷了電話,以防對方細問,到時候說漏嘴就不好了。


    花宴語氣很急匆匆,像是遇到了什麽事兒,總之就是不對勁,沒有之前遊刃有餘了。


    時嫣也不享受夜晚散步了,趕緊坐公交車去往四號食堂。


    掛斷電話後,花宴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放到桌上,抬頭看向一位身穿定製西裝,一看就不是學校裏的人,臉色難看的前任。


    “怎麽樣?我就說我有對象了你還不信,現在打臉了吧?”


    前任有一瞬間的衝動,想摘下勞力士砸向這個女人,他礙於周圍都是學生,忍了。


    坐到花宴對麵,雙手交叉,身板挺直,像談合作似的開口,“花宴,你的騙技依舊拙劣啊,說吧,多少願意迴到我身邊。”


    你特麽叔可忍嬸不能忍。


    花宴把碗裏的一點麵條和丸子全都快速吞吃入腹,然後端起碗,站起身,邊嚼邊叫囂。


    “喬彧,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可能再把我的感情跟你的臭錢作等號,所以請你滾,ok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致我最恨的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鳳清月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鳳清月皎並收藏致我最恨的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