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倒要看看是誰這麽豪橫,管家退後一些,露出正坐在茶幾右側邊單人沙發,翻著桌上一張新出爐報紙看的,所謂仇人之子季琛。


    那身純正手工定製,有眼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價值不菲,手腕處表盤鑲嵌藍鑽的腕表更是千萬級別,那皮鞋倒是看不出品牌,但讓人會懷疑這是否是提前穿的某大牌預上架新款。


    那袖扣倒是眼熟的很,白鈴蘭花加雕刻成天鵝的小碎鑽。


    你說這是當年那個父母出了意外成為孤兒的小男孩?誰信?


    這些通通都是其次。


    主要是他不知是熱的還是故意為之,西裝外套敞開,襯衫領口下方兩顆的扣子沒係,不多不少,剛好清爽地露出脖子上鎖骨上的一些星星點點。


    再往下看,那腕表旁邊,無名指上的戒圈是什麽,上麵占據戒圈表麵的s,s凹進去的那些碎鑽都在反著光,很難不讓人發現。


    s代表著什麽?看他來的是誰家就清晰明了,這些都讓夫妻倆眉骨突突直跳,不好的預感由心而生。


    如果這些都難以確認,那再往下看,晚秋之景,為何不穿遮踝長襪,反倒長腿交疊,恰好西褲上縮,露出那腳踝上紋著的他們女兒名字的拚音。


    確認了這人是何種身份,也確認了這人故意來到這裏,對為找女兒熬出皺紋白發黑眼圈的他們露出這些,不隻是明晃晃的告知還有明晃晃的挑釁。


    像是在說:看,我的父母被你們逼死,而我卻沒有停在流浪兒那裏,一躍而上成了能跟時光匹敵的cs集團首席執行官。


    你再定睛一看,不要用鼻孔直視我,現如今我不僅做到了你們覺得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還娶了你們唯一的親生女兒,也是未來時光的繼承者。


    你大受震驚,你想看個仔細,那你再看個仔細,你看我的臉,透過我的臉看我的內心,看看那裏有幾分真心,有幾分是是為報仇?


    嚇人吧。


    短短兩分鍾的對視,夫妻倆差點暈了過去,時母身形搖晃,若不是時父手疾眼快地抓住她,她定是要摔一跤,先自亂了陣腳。


    還有更嚇人的。


    “嶽父嶽母好,我初次以時嫣有法律保護的伴侶身份見你們二位,家父家母從小便教育我,要遵紀守法,遵守禮數,所以禮數要到位。”


    季琛話頓間,站起身手臂指向旁邊放著,堆成小山堆如小型聖誕樹,外表全是精美禮盒的各式禮品。


    目光全都看向“聖誕樹”,先不說這棵樹,就說開口那一句“嶽父嶽母”,便足以把夫妻倆嚇夠嗆,再說這棵樹,那就真的是有意無意有膈應人的意思了。


    怕就怕在,更嚇人的也隻是開胃菜。


    他收迴手也引領著別人的目光,再抬眸直視二老,開口句句皆有言笑晏晏,裝大尾巴狼的老狐狸意味。


    “以個人身份,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那麽嶽父嶽母,可否進一步談談?”彬彬有禮呢,更是假象。


    麵對長輩,他是站起來才說的話,禮數也到位,話裏和動作都挑不出半分錯來。


    隻是明明做法沒那個意思,卻還是有種反客為主的氣場。


    這會也是讓夫妻倆入座後,季琛才落座,落座就直白了當地把那結婚證推了過去。


    他話裏更直接,“嫣嫣不喜歡我給她買的婚房,我尊重她的選擇,我們婚後住在我以前住的海豚灣,嶽父嶽母如果想她了,和她隨時可以見麵。”


    暴露了大地址,具體是哪一層哪一棟就可以輕易查出。這自然也是示好的意思。


    隻不過季琛出現在這裏對於夫妻倆來說就不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他們一直針對遲野,到頭來針對錯了,金錢和女兒,當然是後者更重要。


    更何況,可能金錢那件事,都是麵前之人所為,他們家跟遲野的糾葛這件事後,最終受益的很明顯就是季琛,不僅得了美人,還可能會得到……時光。


    你說這樣來看,他們夫妻能對眼前這道貌岸然的“君子”有什麽好臉色嗎?


    時母臉色差到就差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了,可轉念一想,不能衝動,她拿起桌上結婚證翻看起來。


    希望有造假的痕跡,如果是偽證就把他送進大牢,如果不是那就拿去檢驗,順便查查女兒婚姻狀態。


    怎麽會沒有痕跡呢?


    她泄氣地看向時父,後者竟然已經端起茶杯,品起茶來。


    想到先前吵架時父說她的女兒做的好事,如果不是時父,那女兒當初就不會走,更不會發生被遲野控製……


    對啊,遲野不是也威脅暗示他們,女兒在他手中嗎?不然用得著拖這麽久嗎?


    時母氣不打一處來,把結婚證往桌上一拍,氣勢洶洶地衝季琛厲聲厲色,“說,監控怎麽迴事!”


    季琛放下茶杯,十指交匯拇指摩挲,思索片刻,“什麽監控?我在我的印象中並未查到有關監控的事情。”


    監控指的是原本實時錄像,經過剪輯後的監控,那不叫監控,那就人工合成的視頻。


    欺人太甚啊,肚裏一肚子壞水,倆人不知誰撒謊不打草稿,反正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女兒重要,女兒重要。


    時母反複在心底重複這句話,喝了口茶才把那口氣咽下去,“嗬嗬,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你跟嫣嫣什麽時候結的婚,我們怎麽不知道呢?”


    她喝茶期間,時父用杯蓋抹去茶沫,“你跟我女兒結婚,她是自願的嗎?如果是自願,為何這麽久都不跟我們聯係?還有你來這裏就隻是為了告訴我們女兒所在和目前狀況?”


    問題很多,很犀利。


    季琛坦然麵對,“她可能跟你們有些小誤會,所以並未告知也並未聯係,還有她在處理百花的事情,以及構思我們合作開新公司的計劃。


    還有我們在考慮開啟長達一個月的度蜜月時間,順便實地考察當地文化,進行簡單的婚禮,迴來後再舉辦正式婚禮,屆時會邀請時家所有親戚朋友……”


    他故作停頓,落在別人眼中就像是他下一秒會說:因為我父母已經去世,親戚已經跟我斷了聯係,到時候我那邊親人的位子怕是會缺席。


    但他沒有。


    他勾起嘴角,臉上洋溢著開朗幸福,“嗯,就這麽多,她最近挺忙,疏忽了二位的想法,很抱歉,不過也不是很晚,我來這裏就是因為嫣嫣派我來跟嶽父嶽母見一麵先了解了解。”


    女兒非自願的婚姻,好似隻是他們夫妻倆對所謂仇人當女婿的一種偏見臆想,人家有禮貌知進退,身份擺在那裏自是比一般人要更看重名譽。


    更何況結婚並非小事,當初就是因為女兒半道放下遲野,喜歡上了仇人之子的季琛,他們才著急動用能力,逼迫遲野做出選擇。


    還為此給了邱輕衣股份,最近股份又迴到了他們手中,是邱輕衣自願給的,並為了讓他們心中舒服,象征性地隻要了兩千萬……


    那可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並非雪中送炭四字可以形容的份量,如果沒有認親事件,那親生父母也並非實力強悍,那邱輕衣定會是成為他們心目中的時光最佳副總裁。


    所以大女兒是他們誤會了,難道季琛也一樣?


    夫妻倆眼神迷惑了,在相信女兒的選擇和不相信之間徘徊。


    女兒的性格他們看在眼底,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受到委屈。


    季琛在告別時又留下了一份禮物,說是他和時嫣的一點心意,是一份輕薄的盒子,看起來像是成套珠寶的那種小品牌大型禮盒。


    他還開玩笑說,“禮物當著客人的麵兒親自打開不太好,最好等我離開之後再打開。”


    客廳彌漫著沉默,桌上留下的時嫣的結婚證,還有那份看不出送禮者有多在乎的小品牌珠寶禮盒,全都拉響了無聲的戰爭。


    一個流浪兒,是怎麽一步步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上,又是如何一步步成長到今天,成為這種難以琢磨其真實心思,裏外功夫都做得很足,卻有種笑麵虎偽真感的上位者?


    感歎,欽佩,膈應,挑不出錯,種種情緒交雜。


    既然這份禮盒是單獨給予,那一定比那棵樹要更為正式。


    所以時母打開了季琛留下的禮盒,這一看就不得了,內心的各種情緒化為一縷,最終變成硝煙散去,連點痕跡都難以尋覓。


    季家的,傳家寶。有著五個世紀,名家打造出的如碧藍之海的珠寶項鏈。


    其鄭重,其看重,其珍重,其含義。


    有關時光的傳聞不是沒人,最近更甚,還有人說他們時光要倒了,天要變了呢。


    這時候送到他們手裏是什麽意義,他們不可能不懂,他們都懂,送禮的人又怎會不明白,送出去了那就是屬於別人的道理。


    用那種盒子,又意味著什麽呢?是表示自己放下了仇恨,愛人家裏遇難,他身居高位身居重任,願意在不觸犯公司的前提下,用自己的私人財產來幫助愛人家裏。


    盒子,還有另一種意味,以前被父母賣出,他現在買迴來,比之上一代的珍惜,他這一代便隻看作是珠寶,那便是讓他們毫無負擔的去用。


    或許這珠寶在他眼中的意義,隻是商人眼光,還不如他們女兒親自送給他的袖扣重要。


    白鈴蘭花,天鵝碎鑽袖扣,世間僅此一對,其餘皆是仿品,就算仿品仿出皮毛,天鵝似雞鴨,也能賣出天價,隻因那精細程度就連打造師本人也極其難以再打造出第三枚,更何況本人賣出後有過版權認證,她自己都不能再製作。


    賣出的地方,正是時光旗下珠寶店,珠寶店還拿著做過一段時間的線下遠程,對非售賣品的全息影像展示。


    但經此展示,有好有壞,珠寶店名聲大噪了卻導致這袖扣的仿品現如今滿天飛,一度造成惡意仿品時代。


    那會時嫣耍小性子,被學校裏的人刻意說她戴的也是仿品,一番爭論後對方還拿出一大堆看似一模一樣的精致仿品,粗略一看竟然跟她的沒太大區別。


    她氣得迴家差點把這對袖扣摔碎,還好父母攔住並拿出證書證明,隻不過最後還是被她隨意弄丟了。


    現在反倒給了季琛,他們震驚之時,外麵又是一番場景。


    從駕駛位車窗裏伸出一隻戴著鑲嵌s碎鑽婚戒的手,細長手指舒展開,一對白鈴蘭花袖扣從掌心以隻能看到殘影的速度飛速掉落至地麵。


    車碾過,定碎了。


    他們不是鬆口,而是不得不承認,不過就算不鬆口,他也可以換另一種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去掉不是和而是不得不這幾個字。


    傳家寶暫且放在這裏,他會拿迴,那是他必登的山頂。


    ——


    市中心熱鬧非凡。


    前方出現一個不怕死的人擋道,圍觀者居多,季琛握緊了方向盤,在一冷淡一燃燒的眼神對視下,他搖下車窗。


    遲野手從皮夾克裏拿出來,抬手拉了拉衛衣連體帽上的鬆緊帶,腳下已經來到車窗外。


    “下車,我們談談?”他歪了歪頭示意。


    季琛手指不耐煩地敲擊方向盤,目視前方數十秒才不悅地緩緩側目,同時豎起手背。


    無名指上的戒指反著刺眼的光,“市中心,你讓我隨意停車?你以為馬路是你家?”


    這就,說的也對。


    遲野扯了扯嘴角,車後傳來罵人的罵罵咧咧聲,他內心低罵了句,“我去cs等你,別不敢來。”


    “瞎了嗎?看不到?”季琛眼神下瞥,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戒圈。


    關於感情,免談的意思還不夠明顯?


    遲野真想踹翻眼前這車,連人一起踹出地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瞎,坑害我的人在我眼前我都認不出,我就是瞎,才要把你老婆一起抓。”


    季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嗤笑一聲,不屑瞎子掰扯,轉迴頭車窗慢慢搖上。


    車後的車主一直按喇叭。


    遲野還想糾纏都沒時間,隻能朝著那快要關緊的玻璃縫隙,煩躁地又補上一句,“你不來你老婆就是我的,你懂不懂?”


    眼前的車快速行駛,隻有他知道靠近車輛,車輛突然猛踩油門行駛走是什麽感覺。


    嚇人,受刺激了啊,瘋子。


    遲野看看自己袖扣處的白鈴蘭花,天鵝碎鑽,難道還不夠明顯?


    戴個戒圈了不起,結個婚了不起啊,敢把他往死裏整,他不信時嫣能放下他,不信時嫣知道了後會裝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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