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季琛又是早起出門,時嫣又沒來得及跟他道一句早安,以及再見,早點迴家。


    站在樓道,望向窗外看了許久,一聲電話鈴聲讓她從沉默裏走出。


    電話裏,時母通知她去參加一場晚宴,且再三強調這事關時氏生死。


    “你總這樣說,是覺得騙我的次數還不夠多嗎?”


    “媽媽向天發誓這次真沒騙你,你聽媽媽說,你……”


    她掛斷電話,走進家裏重重甩上房門,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


    望不到盡頭。


    最終時嫣還是換上助理送來的純黑一字肩魚尾裙,簡單倉促地往目的地趕。


    助理把車鑰匙遞給門童,打開車門,紳士地朝著她伸出手臂。


    時嫣無視他的舉動,踩上紅毯抬眸往紅毯盡頭看了一眼。


    盡頭通往的是金碧輝煌的晚宴大廳。


    一雙黑蝴蝶細高跟剛踏上紅毯,時嫣抽出禮服背後,還藏匿於車內的大蝴蝶結末端。


    順順絲綢手套的褶皺,轉頭正準備往裏走,身側迎來一群閃光燈。


    趁她抬手遮擋之際,那群人已經扛著長槍短炮擠開助理。


    人群擁擠,喧嘩不斷。


    燈光閃爍密集令人睜不開眼,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隨之而來。


    “時氏千金時嫣小姐,對於時氏破產你有什麽看法?”有人賊眉鼠眼地上下打量。


    不出一分鍾,三百六十度不同視角的美圖就新鮮出爐。


    時嫣遮掩胸口,美眸怒視,“你的身高要是有你造謠本事的一半,也不至於讓我的脖子這麽艱辛。”


    “大家快拍啊,時氏千金當眾辱罵記者,熱搜標題有了!”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有人驚訝連連,“早年聽聞時氏千金還在念大學就已是一名投資高手,且美貌驚人,如今看來時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要千金跟人聯姻,時氏肯定能東山再起!”


    這些話就像雷達,讓其他人感覺眼前的獵物鍍上了一層金,問題開始朝著時氏千金會跟哪家公子聯姻開展。


    時嫣對待不喜歡的人不止脾氣不好,那是分分鍾被點燃,更何況自己不過一個素人即將被暴露在大眾前,誰知道這群人會怎麽書寫她。


    她邊往車內撤,邊冷臉反擊。


    “時氏沒有破產,更不會聯姻,就算破產也不會用聯姻的方式挽救,且,我已有男友,上網可查。”


    這下閃光燈更頻繁,眾人已經腦補出一場棒打鴛鴦,形婚夫妻的大戲。


    時嫣手剛觸碰到車門,車門就被甩上,車輛也開始駛離此地。


    僵硬轉頭,來者正是把她引到這裏的時母,一時之間好似悟出了時母的用意。


    時母怒目而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直視鏡頭。


    “小女不懂事各位多擔待,我出來接她進去參加訂婚宴,大家有空可以多發發最新消息,時氏將宣布跟江氏聯姻,這件事我會另擇時間發布一篇長文,寫出我家嫣嫣和江氏獨子江啟,青梅竹馬到兩情相悅的一樁美事。”


    這一記消息可謂是在人群中放了個迷霧彈,後勁很足,讓記者趕忙打開手機發布消息。


    各家忙著爭奪,自覺騰開了路。


    時母抓著時嫣往紅毯上走,無視後者的掙紮,全程優雅跟鏡頭打招唿。


    時嫣的手腕被抓出紅印,甩都甩不開,她自嘲一笑,使出全身力氣掙脫束縛,為達目的甚至忽視了穿的是高跟鞋。


    腳崴向不可思議的角度,是讓人看了就覺得疼出冷汗的程度。


    而她身後地麵上放著兩米高的假蛋糕,以及一些假道具,可以說砸上去破皮都是輕的,就怕有哪處尖銳刺進皮膚,後果不敢設想。


    在倒上去前,時母麵露驚懼,伸手來抓時嫣,她抬手拍開。


    哢擦聲不斷,時母瞬息間意識到自己太過分,這一刻她是真後悔了。


    時嫣失望至極,可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是像被人擁在懷裏。


    “季琛……”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衣服,可入眼的並不是心想心念之人。


    江啟麵色僵硬,有一瞬間他想借機當眾宣布,讓女孩落入毫無反擊之地,乖乖成為他的新娘。


    不過一秒他就麵露笑意,反手握住她的手,時嫣下意識掙紮。


    江啟湊近她耳邊低語一句,“先扶著我忍一忍,別害怕我會幫你的。”


    溫柔不過一秒,視線掃過一旁的人,眼神冰冷如在看螻蟻。


    接著掃過另一群人,眼神好似在說,還不趕快動手,等什麽呢,等投胎呢?


    再猶豫被趕走的就不隻是記者,一群安保人員心裏有這麽個感覺,趕忙對時母麵露歉意,低下頭開始行動。


    江啟側身擋住時嫣,擋住身後有些殘暴的場景,但擋不住劈裏啪啦的聲響。


    他輕咬唇內,真抱歉,他們今天拍到的東西一張也帶不走。


    隨即溫潤淺笑地看著時嫣,感受手心傳來的另一半的溫度,心中喟歎。


    遲野,季琛的存在,那又怎樣?還不是讓他江啟牽到了。


    “是去還是留交給你選擇。”


    “我要迴家。”


    時嫣掙脫開江啟的手,後者也有自知之明。隻是她看著他退到安全距離,指揮經理清理危險物品的背影,能感受到落寞。


    幫了她很多迴,總不能連句道謝也沒有。


    可惜命運容不得她做選擇。


    時嫣說出口的道謝,被時母的尖叫壓住。


    樓上,落地窗被砸碎。


    時父手裏拎著酒瓶,站在邊緣搖搖晃晃,好似下一秒就要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助理大喊著,“不好了,時總想不開要跳樓了!”


    他身邊掠過一抹黑蝴蝶般的影子。


    時嫣已經脫掉高跟鞋,提起裙擺,赤著腳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趕去。


    情況緊急,江啟緊跟在後,手裏猛敲屏幕,撥打江父的電話。


    時母已經嚇暈,被助理掐著人中搶救。


    如純金般打造的電梯內,牆壁上映照出兩抹身影。


    時嫣縮在角落,表情呆滯。


    江父的電話遲遲沒人接聽,江啟心裏沒底,搞不懂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但他那點慌亂隻是怕時父真跳樓後……


    江啟把目光看向身形單薄的時嫣,她好似草叢裏經曆過暴風暴雨後,一朵不能再經曆摧殘的嬌嫩玫瑰,感覺再有一陣風吹來枝幹就要折了。


    他惶恐不安,“伯父會沒事的,經曆過多次金融風暴,內心一定很堅強,肯定會沒事的,嫣嫣你……”


    隻可惜這些話還沒說完,時嫣就像一陣風從江啟身邊經過,跑出電梯沒留下一句隻言片語。


    ——


    過江之鯽,啟終於卿。


    ——江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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