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雷聲響徹天際。


    ——轟隆轟隆,借用閃電的光亮能看清一個女人出現在雨幕中。


    時嫣渾身濕透了,麻木機械地進入別墅,一路走進主臥。


    在這裏,她曾與一個人鬥爭到底。


    而那人,如今已經成為一具屍體。


    人死後會失去溫度,變得像雨滴一樣冰冷。


    但總有人會記得,曾經的他是鮮活的生命體。


    時嫣走到床邊,僵硬的身體緩緩坐下,熟練地拿出藏在床頭櫃抽屜裏的東西。


    一一戴上,是一雙銀手鐲,還有項圈鐵鏈條。


    做完這舉動,她才迴頭。


    看向因為自己走過,而留在地板上的雨水。


    良久後,才從渾濁雨水中看清自己。


    雨水中仿佛浮現出往日時光,那些經曆過的美好與災難。


    有那麽一刹那,心髒停了半拍。


    以前總覺得他那麽惡毒,是個罪名遺千年的禍害,是千年老王八。


    現在他卻死了,輕易的死了,還沒死在她的手裏。


    積水流動,鍾表滴滴答答。


    好似季琛的死亡與這一切,全是假象。


    她的眸子閃爍著火焰,是興奮還是怨恨,說不清道不明。


    她的表情十分木訥,哪怕盡力咬緊牙關,卻還是道出一句話。


    “他,真的死了?”


    伴生寵兔子小姐漂浮在時嫣身側,耳朵耷拉著,沒什麽精氣神地說:


    “主人,經過調查,季琛確實死在那場車禍,且麵容被燒傷,已經看不出模樣。”


    死了。


    真的死了。


    與她糾纏半生的人。


    就這樣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


    再也不會出現,最後也沒有如她所願。


    死在我自己的手裏。


    這才是他季琛該有的宿命。


    而不是……而不是。


    時嫣的心裏如有一個魔咒。


    她抓緊床單的手指開始發生變化。


    指甲不停地延伸,直到長到約有五厘米,顏色從白到極深的豔紅後,才堪堪停住生長。


    而背後忽然出現的,竟是九條白紅尾巴的虛影!


    那是上古神獸九尾狐的尾巴!


    尾巴虛影出現後,四周的一切家具開始崩裂瓦解,像被爆破般炸開。


    那些碎片都傷不到時嫣。


    因為她四周有著自我保護屏障。


    盡管如此發泄,還是無法壓住心裏的一股殺戮。


    她跪在地上抓著紅白長發嘶吼。


    “憑什麽你這個惡人阻攔我報恩,又在成功後,在我要把你抽筋拔骨前,你卻先一步可恥地死去!”


    罪人,他就是一個千古罪人。


    時嫣內心怨恨,無從發泄。


    手銬鐵鏈斷裂,鬆鬆垮垮地圈住那纖細手腕。


    鮮血濺在拖地長裙的腰部白色布料上,如同綻放開的梅花。


    滴在那紅色裙尾上,讓顏色更深。


    下一秒裙子就被點燃。


    沒有燒成灰燼,而是蒸發了水分。


    牆壁被炸開,時嫣騰空而起。


    飛向一處偌大草坪中央,空曠無比隻有一墓的墓園。


    有著點點紅色碎花的紅底白高跟鞋,細跟落地,時嫣手上也多了一把黑傘。


    她打著傘,一步步走進墓園。


    在外人眼中,她的外表高貴冷豔。


    背後尾巴虛影已經消退,指甲恢複正常,看起來也與常人無異。


    不過就算被人看到,她也有辦法讓那些人的記憶消失。


    步步走近,氣場強大到像是來搶婚。


    時嫣能清晰聽到一陣哭天搶地的抽泣。


    “我的兒啊,你可走的好慘啊!”


    “我的兒啊,你怎麽就走的這麽早,怎麽連媽媽也不要了啊!”


    “我的兒啊,你活過來吧,你快告訴我,謀殺你的人是不是那個妖女時嫣!”


    季母雙手扒在防腐極好的水晶棺上,使勁地拍打著,驚擾著棺內“睡美人”。


    不知是誰,打亂了季母的哭喪。


    “時嫣,是妖女時嫣來了!”


    季母停住,迴頭望去。


    時嫣迎著季母乃至所有人驚愕又憤怒的目光,一步步逼近水晶棺。


    周圍人全都下意識給她讓開路。


    畢竟,那位年輕的商業奇才生前的事情雖不光榮,可卻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所以,他們這是因為季琛棒打鴛鴦,奪人所愛之事而心生愧疚,才會對她有所退讓?


    並不是。


    在場的,沒一個不恨她的。


    時嫣明白,但她光明磊落從來都沒愧對過誰。


    她直勾勾地盯著水晶棺,好似要盯穿棺材看透裏麵的人,讓裏麵的人被盯到忍不住睜開眼看她。


    可死人怎會動?


    季母看到是兒子死也沒得到過的女人,就心生嫉恨。


    還有律師給的遺囑上寫的清清楚楚,遺產,全給時嫣!


    想到這兒,季母眼底像是淬了毒,再也無法保持體麵優雅。


    “時嫣,好啊,你居然敢隻身前來,我兒子就是被你害死的!是你,為了你那奸夫,在刹車上做了手腳,害死了我的兒子!”


    周圍人像是得知了一個真相,發出驚唿。


    這些在時嫣眼底是生麵孔的人居然冒充起了季琛的摯友,正義人士,對她責備辱罵!


    “就這種賤人,季總生前怎麽會喜歡到恨不得強娶?”


    “怎麽可能!季總生前定是被這妖精下了蠱才像著了魔,定非自願!”


    “來人啊,把這在死人麵前敢穿紅裙紅鞋的女人拖出去,送去警察局好好審問!”


    時嫣自始至終都在盯著水晶棺,對其他人無動於衷。


    而兔子小姐已然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這時,季母像是突然悲傷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看向要拖時嫣走的保安,一聲令下,“慢著!”


    隨後對著時嫣冷斥。


    “你過來,給我兒子跪下磕頭,磕到他原諒你為止,我雖已嫁入遲家,可到底曾為季家主母,我無法看著你就這樣,平安無事地走出這裏!”


    眾人嘩然——死人何以原諒?


    聽到遲家二字,聽到遲這個姓氏。


    時嫣捏緊了手中的傘柄。


    不知情緒為何物,生於天地之間的她,居然對這二字有了心生排斥之情。


    居然對季琛,也有了很奇怪的感覺。


    她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季母。


    不隻是眼神好似在看一個活死人,心裏也像是認定了。


    季母頓感脖子上一緊,窒息感撲麵而來。


    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壓根開不了口!


    而時嫣已經收迴了眼神。


    紅底鞋被她穿的妖嬈多姿,走動時,拖地長裙的後擺輕微搖晃,一抹紅色蠱惑人心。


    眾人迴神時,時嫣早已離開了墓地。


    神不知鬼不覺,來無影去無蹤。


    為季琛這個惡人毀天滅地,屬實是太過幼稚,也不值得。


    但是,到底是真相大白後真正的恩人。


    惡人變恩人,很可笑吧?


    時嫣心裏自嘲,情緒變幻不定。


    恍惚間看向在半空中畫圈圈,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兔子小姐。


    “說,你聽到了什麽?”


    伴生寵,乃狐族至寶,非一般寵物可比擬,其有著能聽到死去之人,殘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抹心聲。


    俗稱,死的突然,沒來得及開口的遺言。


    而伴生寵,因與主人締結魂契,可讓主人聽到死去之人的原話之音。


    但兔子小姐卻沒有讓時嫣聽到原話。


    而是口述說,“主人,季琛說他願放手,祝你跟遲野幸福平安。”


    時嫣閉了閉眼。


    真相才剛拉開帷幕。


    最該死的也並非是季琛。


    命運卻如此捉弄人,她心裏不痛快。


    她更不想輕易放手,怎麽辦?


    不等她開口詢問,再次抬眼望向兔子小姐時,兔子小姐已經開口答複。


    “狐族有一秘術可以複活死人,兔子可獻給主人!”


    時嫣示意她繼續說。


    狐族秘術,自然是會有代價。


    兔子小姐猶豫了幾秒,為難道:


    “主人,隻是……還需要一位守棺人拚死長期守護,防止有外來者破壞陣法才行!”


    滿腦子都是以命換命,或是其它殘忍條件的想法被掃去。


    有辦法就不是問題。


    而守棺人,拚死守護。


    時嫣腦海裏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對她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指桑罵槐的混球。


    ——


    他死了我應該興奮。是的,本該如此。——時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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