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正門。


    衣著淺碧羅群的婦人一邊哭哭啼啼的說著自己命苦,求夫人開恩讓孩子認祖歸宗。


    一邊用背著人群視線的手,在懷裏胖乎乎的小男孩身上擰著。


    婦人的啜泣,孩童的大哭,看戲人群的竊竊私語。


    一時間讓往日門可羅雀的承恩侯府多了幾分燥亂。


    步十安等人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那婦人抱著孩子要往一旁石獅子身上撞,一旁的圍觀群眾和看門小廝在竭力阻攔。


    跟著出來的秋姑姑見了這場麵,在心裏默默給承恩侯的外室打了一個無腦愚蠢的標簽。


    這種人可太好收買利用了。


    為了太子殿下在承恩侯府休養期間的安全,這外室侯夫人不處理她就稟告皇後處理。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婦人,在見到步十安走出來,立刻掙開人群跪了過去。


    “姐姐,姐姐求您高抬貴手,讓我的孩子認祖歸宗。”


    她說著話手也不停歇,按著懷裏的孩子一起哐哐磕頭。


    一直到兩個人磕的額頭通紅,步十安才在群眾的竊竊私語裏不解的來了一句。


    “我父親膝下隻有二子一女,你這叫的哪門子姐姐。”


    被這從未想過的迴答堵了嘴,婦人麵色瞬間難看起來。


    她這話已經夠清楚了,周圍的圍觀群眾都門清兒。


    誰成想人家正主顧左右而言他,愣是不接招。


    可她已經帶著孩子來了侯府門口,侯爺表哥也一直沒有出來。


    看這女人一副不急不忙的態度,若不趁今日把自己和孩子擠進府。


    日後這女人若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還有她娘倆什麽事。


    婦人腦中轉了幾轉,現實中也就隻過了片刻。


    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再次帶著孩子磕了下去。


    “求主母開恩,允許奴家帶著孩子迴歸侯府。”


    “哦,原來是侯爺養在外麵的人啊。”


    步十安麵帶微笑的看著她,明知故問。


    “那你是瘦馬還是青樓女,要進侯府的門,我這做主母的高低要知道你身份。”


    一聽這兩個身份,周圍的喧鬧靜了幾分。


    那婦人更是氣的仰倒,說出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往外擠。


    “奴家不是瘦馬,更不是青樓女子,奴家是好人家的女兒。”


    步十安笑容更大了,視線從周圍看戲的人群身上掃過。


    “諸位可聽聽,她說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兒。”


    “我這久居深閨確實不了解外麵的習俗,但也大概清楚。”


    “沒有哪戶人家願意,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無名無分,不辦婚不過官府就跟了男人,還生下個七八歲的孩子。”


    “這婦人冷不丁這麽一說,我倒是不明白了。”


    “莫不是我不常出門孤陋寡聞,外麵的婚嫁習俗發展成這樣不自知。”


    “諸位這戲都看了,可否為我解惑,說說這外麵的婚嫁習俗。”


    她這話一出口,原本看戲的群眾立刻一改事不關己的態度,七嘴八舌的急急否認。


    “沒這事哈,沒這事,誰家樂意自己閨女無名無分跟著人,反正我家不是。”


    “就是,自己有問題別往大眾身上扯啊,我這一家三代都是京城人,從沒聽過這種婚嫁習俗。”


    “她這婦人有問題,侯夫人您可不能一棍子打死啊,我們這都清清白白的百姓,可沒哪家願意閨女不成親就給男人生孩子的。”


    “我家是沒閨女,但是也沒聽說過這習俗,您可不能因這婦人一人的關係,上升到我們京城百姓的婚嫁習俗有問題啊。”


    他們爭先恐後的說著,生怕這離譜的習俗被人冠自己家頭上。


    誰家還沒個未成親的小輩了。


    要是白日看個戲,就給自己家頂上一個願意閨女無名無分跟著人生孩子的帽子。


    這以後家中小輩嫁娶都要成問題的。


    他們可不想平白無故當了家裏的罪人。


    眼見自己的請求轉變成對她身份的懷疑羞辱。


    圍觀群眾又生怕落人口舌,恨不能快速撇清關係紛紛踩她一腳。


    婦人的臉漲得通紅,絞盡腦汁想著對策。


    緊張之下,還真給她想到了借口。


    “奴家確實是好人家的女兒,之所以沒過官府,是因為侯爺他之前落水失憶了。”


    見所有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挺直了腰板,準備編造一個救命恩人和失憶的故事。


    這樣她不僅能擺脫前麵那些問題,還能讓這女人欠她恩情。


    有了恩情,這女人如果再咄咄逼人轉移話題,不讓她和兒子進府。


    這苛待恩人的善妒名聲,瞬間就會被圍觀群眾傳的大半個京城都知道。


    想到那種可能,她逼出兩滴眼淚,編造的瞎話張口就來。


    “幾年前,侯爺在郊外落了水,是奴家救了他。”


    “不巧被人看到我們兩人渾身濕漉漉的抱在一起,為了名聲,奴家不得已才與侯爺成了親。”


    “我們在郊外的村莊辦了酒,隻是因為他身上並沒有攜帶戶籍,這才一直沒去官府報備。”


    “侯爺很厲害,雖然失憶,但這些年依舊帶著奴家從郊外的村莊搬到了京城。”


    “直到侯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傳出,侯爺才被刺激的恢複記憶。”


    她說著,又開始砰砰砰的磕頭。


    “主母,奴家知道是自己不對,插足了您和侯爺的感情。”


    “但是我的孩子是侯府血脈,他不能流落在外啊。”


    她的表演,讓剛剛還撇清關係的圍觀群眾又開始議論。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承恩侯確實常年不著家,這不就對上了。”


    “聽說侯老夫人是被侯爺養外室的消息氣病的,莫不是侯府發現侯爺失蹤,找了很久卻發現侯爺在外麵的家,老夫人以為侯爺為了外麵的女人不顧家裏,這才氣病的。”


    “對上了對上了,那這婦人嚴格來說是侯爺的救命恩人。”


    “那是不是讓這婦人進府,帶著孩子解釋清楚,老夫人就會因為清楚前因後果和見到孫兒好起來。”


    他們越說越興奮,看向步十安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嘲諷和可憐。


    而麵對眾人的視線,步十安隻是摩挲著腕上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


    “說夠了嗎?”


    “說夠了,就來聽聽,我怎麽將你隨口亂鄒的借口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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