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邊的白丁,速速讓開,若是擋了車隊的路,仔細你的腦袋。”


    車隊前方的幾個騎兵騎著馬,驅趕著因戰亂結束而返鄉的人群。


    拖家帶口的百姓麵對神都來的天使,自然也不敢頂撞,隻得老老實實地縮到官道兩側,把道路給讓了出來。


    眼下王師在北邊打了勝仗,朝廷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誰敢反抗。


    君不見,那白蓮教的和尚前些年在那邊起事,縱橫長江淮水兩岸坐擁數十座城池。


    結果呢,還不是朝廷的大軍一到,便灰飛煙滅了。


    當初他們不敢趁勢而起,更妄論如今了。況且此番據說那位關外的周將軍在均田,一戶人家按人頭分田,一個大人能分五畝地,小孩能分三畝,就是不知道到甚時候結束。


    就在百姓們小聲議論紛紛的時候,那車隊緩緩前行,逐漸露出了全貌。


    “咱們趕路便趕路,不必如此為難百姓吧?”林宇軒對著身邊隨從開口道。


    倒也不是他真這般慈悲,隻是他終歸是當今太子的大舅哥,此番又是乾興帝欽點的安撫使,身上被聚光燈打著,行為處事稍有不慎便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隨從聽了,微微一愣,旋即賠笑道:“大人教訓得是,小的們這就收斂些。”


    說罷,隨從便小跑著去吩咐其他騎兵,讓他們收斂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林大人到時候慈悲心腸,隻是這些流民之中魚龍混雜,若是有人欲對車隊不利又或者是流民阻塞了官道,到時候誤了行程卻是不好了。”


    此時,一個騎在馬上的官員卻是開口道。


    林宇軒迴頭看去,此時正是乾興帝臨出發前塞入隊伍中的一員,其人名喚胡韜,供職禮部,添為漢王堂下一走狗。


    其人這一路上倒也安穩,不輕易做出什麽建議,隻是在林宇軒做出決斷時跳出來表示如此行事怕有不妥,卻也不提如何解決。


    時間久了,林宇軒也便習慣了將之當做耳旁風。每逢其人開口,便聽著,聽完也便算罷了。


    縱使胡韜暗示出了事後他會後悔的,林宇軒也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他才是安撫使,該如何做他自有決斷。


    相比之下,他還是對這些難民口中,那位龍虎將軍在關外的所見所聞更感興趣。


    在林宇軒看來,周玨這位龍虎將軍雖說戰功顯著,但是卻無主政一方的經驗,此番處理起政務來卻有幾分手段。


    這等人用好了便是治世之能臣,可若是駕馭不住那便是大魯的心腹大患。


    特別是正值眼下朝局動蕩,那乾興帝前番也不知是吃了甚伸腿瞪眼丸,那日上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快不行了,那朝會幾乎是在交代後事了。


    卻不曾想迴去睡了一覺,出來便又生龍活虎的了。


    就是似乎這理智似乎被拿去換了壽命,先前的乾興帝再如何好歹也是喜怒哀樂不顯於形,如今卻是似乎缺了根筋,變得格外的暴躁,經常當朝責罵朝臣。


    最重要的是乾興帝開始變得格外的多疑,他似乎為了防止因為先前那番話導致大臣全部投靠太子,便給此次的安撫使團隊中塞了不少漢王黨。


    這周玨卻是安居塞外,軍政大權一把抓,林宇軒深知此時給周玨好處無異於養虎為患,可是周玨如今的分量太大了,太子黨不拉攏若是叫漢王黨拉過去可就不好了。


    所以臨行前,太子特意叮囑林宇軒,務必要與周玨建立起良好的溝通與合作關係,即便不能將其完全拉攏到太子陣營,也絕不能讓他倒向漢王那邊。


    林宇軒想到此處,不禁暗暗歎了口氣,深知自己此次任務艱巨,稍有差池,便可能影響到太子的未來,甚至是整個朝堂的局勢。


    隻是這周玨如同一頭趴在關外的餓虎,現在喂飽了未來卻是不知道該用什麽去喂了。


    隊伍便這樣走走停停,終於出了遼東,放眼望去這關外卻是另一副光景。


    隊伍前方的探騎遠遠地便可以看見前方有一群人,烏泱泱地聚在路上。


    林宇軒得了稟報後連忙命人就地戒備,同時遣了幾個武者上前打探到底前方到底是何情況。


    這關外局勢初定,說不得這邊是一夥偽金的潰兵,一個不好傷了哪位大臣,那到時候太子臉上便不好看了。


    很快,前去打探情況的武者便將一個監工打扮的男人帶了迴來。


    那監工對著林宇軒行了一禮後,林宇軒開口問道:“我且問汝,爾等緣何聚眾在此?”


    那監工模樣的男人趕忙恭敬地迴道:“大人,小的們是三清教育司的,如今奉命帶人在此修路呢。”


    林宇軒聞言好奇問道:“三清教育司是個什麽地方,我卻是從未聽過。”


    “迴大人的話,這三清教育司乃是龍虎將軍下令組建,專門收容地痞流氓還有冥頑不靈的偽金舊官,專司勞動教育,使其開化。”


    林宇軒聽了,心中暗自思忖,這周玨這做法倒是頗為新奇,當下又問道:“哦?收容這些人進行勞動教育,那具體又是如何施行的,可有成效?”


    那監工迴道:“迴大人的話,這些地痞流氓被收容後會被分為甲乙丙丁四等,然後再根據各自的情況安排勞動,


    像身體強壯些的便安排去修路、開墾荒地之類的,身子弱些的就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林宇軒聞言點了點頭,心中的警惕卻是放鬆了幾分,看來這位龍虎將軍到底的行伍出身,行為處事帶著幾分行伍氣。


    這三清教育司便是其軍管手段之一,隻是這手段放在關外可行,放在關內那些士紳怕是要鬧翻天了。


    這般想著林宇軒擺了擺手,示意那監工退下。那監工恭敬地行了一禮,便退到一旁去了。


    隨後前方三清教育司的人群緩緩讓開,在兩旁目視著車隊經過。


    其中有一人似乎想撲出來,阻攔車隊,卻被眼疾手快的監工一棍打倒在地。


    見管道上車隊的眾人沒有關注此事,那監工對著躺在地上那人一息間便是六棍打下。


    他原本是赫葉部的一個普通牧民,全賴龍虎將軍建立三清教育司才能得此差事。


    眼下他每月領著一兩銀子的俸祿不說,還能在灶上隔三差五吃上肉,如今有人要搗亂如何讓他不氣。


    若非他不是武者,他恨不得這一息多打幾棍下去才好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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