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值人終於退下去了,錢將軍也是鬆了口氣。


    靠在旗杆上,隻覺得後背已然是被冷汗所浸透。


    其實這也是他第一次見這般場麵,過往不過是讀過幾本兵書,剿了剿匪,便被朝中的“自己人”推了出來。


    一開始練練兵倒也還好,起碼有兵書可學,隻是這上了戰場,瞬息萬變之間,甚兵書卻都是拋到腦後了。


    方才那拋火油桶之舉,都是他慌亂之中想起來的。此時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寨牆,卻是心中沒了計較。


    可偏偏就是此時,他手下的一員校尉走了過來,抱拳道:“將軍,眼下寨牆已毀,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錢將軍望著那燃燒的寨牆,沉默片刻後,緩緩挺直了身子,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傳令兄弟們,在原寨牆後麵壘土築城,能築多高築多高。”


    校尉得令後,立刻組織士兵們行動起來。士兵們紛紛拿起工具,開始挖掘泥土。


    而漸漸的,天色也是黑了下來,夜裏寒風陣陣,魯軍兵士與勞工們卻還在埋頭苦幹,錢將軍也在其列。


    每個人都是知道,不將牆築起來,明天便是他們的死期,所以此刻,為了活命,每個人都在拚命挖著。


    隻是,此處的土壤摻雜了不少沙質,莫要說壘多高的土牆,便是壘一道半人高的土牆都難。


    錢將軍看著這難以成型的沙質土壤,眉頭緊皺,心急如焚。


    兵書裏可沒教過如何將這沙質土壤變作那可以築城的黑土,此時一個親兵送上一個水囊,“將軍,時辰不早了,喝口水歇息歇息吧。”


    錢將軍這才反應過來,一番勞作下來,竟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他接過水囊有些漫不經心地灌了一口。


    一個不留神之下,竟是漏了一些到甲胄上,一旁的親兵連忙上前幫他擦拭,“將軍,這草原上天氣涼,眼下也是快深秋了。


    這水若是放著不管,隻怕明天一早起來得凍上了,那時候隻怕是將這甲凍的沒法穿。”


    錢將軍聞言,頓時感覺一陣閃電自心頭閃過,看向那親兵開口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那親兵一愣,開口道:“我說那時候隻怕是這甲凍的沒法穿。”


    “不上一句。”


    “明天一早上怕是要凍上。”


    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錢將軍這才欣喜若狂道:“沒錯,就是這個。”


    錢將軍此時也是想起來兵書上的一則戰例,曾有北方守軍於寒冬之際,借水成冰築造防禦工事抵禦外敵。


    當下心中有了計較,他大聲喝道:“眾將士且停下手頭之事,聽我號令。將水大量潑灑於這沙質土堆之上,務必要使其濕透。”


    士兵們雖不解,但仍照做。一桶桶水傾灑而下,沙質土迅速變得泥濘。錢將軍接著指揮:


    “把這些濕土堆積起來,堆成城牆之狀,無需太過規整,越高越厚越好。”眾人齊心協力,忙碌於寒夜之中。


    隨著夜色漸深,氣溫愈發寒冷。


    那濕土開始慢慢結冰,起初隻是表麵一層薄冰,而後冰層逐漸加厚,原本鬆散的沙質土在冰的凝結下,逐漸凝結成堅固的冰土城牆。


    錢將軍望著這逐漸成型的冰土城牆,心中既興奮又憂慮。


    興奮的是,這臨時想出的法子或許能解燃眉之急,憂慮的是,此等奇策從未在此地實戰過。


    況且當年他也不過當一空談,沒想到今日卻在此地派上用場了,所以這冰牆的效果到底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道。


    明日敵軍來犯,這冰土城牆究竟能否承受住攻擊,一切尚未可知。但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一戰,方能有一線生機。


    見周遭兵士經過這麽久的勞作,此時也已是疲憊不堪,錢將軍便下令留下一些哨兵在此放哨,其餘人皆迴去休息。


    士兵們聽聞命令,如釋重負,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散去。而錢將軍交代一番後,也是徑自迴帳歇息去了。


    第二日,待黎明的曙光悄然劃破天際,一道外表覆蓋著晶瑩冰層的城牆屹立在原寨牆之後,在晨曦的映照下散發著光澤。


    而此時的女值人經過一夜的休整,此時也是做好了再次攻城的準備,隻見他們再次來到了魯軍營前。


    此刻,所有人都被那仿佛從天上掉下來的城牆所震懾住了。


    赫舍裏鐸騎在馬上,眯起眼睛凝視著那座奇特的冰土城牆,心中滿是詫異與警惕。


    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夜之間,魯軍竟築起這般怪異卻又透著幾分堅固的城牆來。


    不過,他很快迴過神,冷哼一聲,揮舞著手中長刀,大聲喊道:


    “這冰牆看著唬人,未必就能擋住咱們!兒郎們,給我衝,攻破此牆,今日定要踏平這魯軍營地!”


    隨著赫舍裏鐸一聲令下,女值軍如洶湧潮水般朝著冰土城牆湧來。


    魯軍在城牆上嚴陣以待,錢將軍指揮若定:“弓箭手,先放一輪箭雨,阻滯敵軍前進!”


    刹那間,弓弦齊鳴,箭矢如飛蝗般射向女值軍。女值軍雖有盾牌抵擋,但仍有不少人中箭倒下,可他們的衝鋒並未因此而停滯。


    而隨著隊列中的一員將領一揮手,下一刻,女值人的隊列中也是一陣箭雨飛起。


    隻是這些箭矢大部分砸在冰牆上便被彈開了。


    錢將軍見此情形,心中稍安,喊道:“不要鬆懈,繼續射擊!”魯軍弓箭手們再次拉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不斷射向敵軍。


    女值軍見弓箭攻擊效果不佳,迅速調整戰術,推出了數輛攻城槌車。


    這些槌車在士兵的推動下,朝著冰土城牆緩緩逼近,巨大的槌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來幾個武者,抬滾木礌石,給我砸毀那些槌車!”錢將軍果斷下令。


    冰牆上出現數個魯軍力士,舉起滾木礌石砸下城牆。


    滾木礌石帶著強大的衝擊力,砸向女值軍的槌車。有的槌車被砸中,木屑紛飛,車輪斷裂,推車的士兵也被砸倒一片。


    但仍有部分槌車頑強地靠近了城牆,隨著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冰土城牆被撞得劇烈搖晃,冰屑和凍土紛紛落下。


    錢將軍心急如焚,大聲喊道:“派一隊士兵從側門殺出,襲擊槌車後方的敵軍,打亂他們的節奏!”


    魯軍的一支小隊迅速衝出側門,如猛虎般撲向女值軍。女值軍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亂了陣腳,不得不分出兵力應對。


    隻是就這同時,女值人的攻城梯卻也是搭在了城牆之上,立刻便有女值武者順著梯子竄上了冰牆。


    女值人,登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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