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兵士打掃戰場後,周玨進入了平西堡,先見到的是此處的守軍將領。


    這平西堡的守將雖官職高於周玨,但見周玨立下如此大功,又見這周玨如此年輕,未來必有一番作為,心中有意交好。


    便騎著戰馬與周玨並肩而行,臉上帶著笑:“周千戶年少有為啊,此次大破敵軍,我代在平西堡內避難的百姓謝過了。”


    說著,守將便欲行禮,周玨連忙攔住,人家跟自己客氣客氣,自己不能當真了不是。


    “大人您這是哪裏的話,保境安民乃我輩職責,若非大人您在此血戰,這些百姓又哪來的活路呢。”


    打開的城門處,一群麵黃肌瘦的百姓看著兩人,發自內心的歡唿起來。他們為魯軍的戰勝而歡唿,也為自己的命運而歡唿。


    黨項軍連日攻城所帶來的陰霾在此被一掃而空,周玨見狀也明白了這守將帶自己來此的目的,這正和他意便主動開口道:


    “先前我軍占領了一處黨項軍的補給站,得益於先前我軍襲擾黨項軍的運糧隊,導致大量物資堆積其中,我軍繳獲甚糜。


    我觀城中百姓麵黃肌瘦,想必是黨項軍圍城日九所致,不若大人派人去運迴來,也好讓百姓們果腹。”


    聞言守將臉上的笑容更甚,“周小兄弟果真少年英雄,待戰後我定上表朝廷,哪怕不為別的,就為這些百姓也要為你請功。”


    說著守將轉過頭示意歡唿的百姓們靜一靜,待人群漸漸平息了下來,他開口道:


    “父老鄉親們,周千戶要給咱們送糧食來了,咱們不用再擔心糧食問題了。”


    片刻之後,人群爆發出更大的歡唿。周玨也露出了笑容,果然越是雪中送炭,越能激發人的感激之情啊。


    看著麵板上再一次瘋漲的情緒值,周玨臉上也掛上了笑容。這波三贏,百姓得了糧食贏一次,周玨得了感謝與情緒值贏兩次。


    約莫一個時辰後,周玨正躲在一處樹下曬著太陽呢,隻覺一個陰影擋在了自己麵前。周玨睜開眼,卻見是那龐子騰。


    “你倒好,躲在此處偷閑,將我是累了個半死,過去點,給我挪個位置。”


    周玨挪了挪身子讓開一個位置來,龐子騰也不嫌髒,一屁股便坐在了他身旁。


    “俘虜已經審問出來了,他們大部分是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的人,這三個氏族在黨項可是李家的鐵杆支持者。


    這迴被我們端了這麽多人,也該安靜一段時間了。”


    周玨手枕著手臂,眼睛微眯著,看著有些稀疏的樹葉開口道:“你先前不是與我說過這黨項八部的事嗎,可否再講一遍。”


    龐子騰靠在樹幹上開口道:“你莫要聽睡著了便好,此前一說你這憨子便打瞌睡。


    在黨項人自李家以下分八部,分別是剛剛提到的細分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房當氏,米禽氏,拓跋氏。


    其中拓跋氏勢力最大,原的這李家也是拓跋氏的,但是兩家為了爭皇位,幹了幾仗,鬧得分了家,這才有了如今的李氏和拓跋氏。


    如今雖然拓跋氏臣服於李氏,但仍是動作不斷,其中細分氏,費聽氏,往利氏支持李氏,頗超氏隱約被拓跋氏拉攏,餘下兩氏兩不相幫....”


    聽到此處,周玨終於有了動作,隻見他緩緩站了起來,龐子騰隻覺他身上似乎開始漫起一股血色的氣息。


    “也就是說,我們俘虜的那批拓跋氏的家夥與那黨項李氏祖上是一支,而且還一直想搶王位是吧。”


    龐子騰愣了一下,然後開口迴答道:“沒錯。”


    周玨扭了扭腦袋,活動了下手腕,“既然這三部是支持李家的,若是此次他們全軍覆滅,而被派來追擊我們的拓跋元洪迴去了呢?”


    周玨微微側過腦袋,看著龐子騰,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


    “快點,你們這些黨項蠻子,平日裏不是很囂張的嗎?怎麽此時要你們挖個坑也如此費勁。”


    一個前三棍漢,現魯軍士兵舉起鞭子抽在一個黨項俘虜背上。那黨項俘虜吃痛,慘叫一聲,迴頭看著那魯軍兵士。


    “嘿,你還敢看我,你若是今天完不成工作你便去跟你那些死鬼同族睡去吧。”


    見狀這兵士還想再送俘虜十連抽,被一個路過的小校喊住了,“莫抽了,將他抽死了等下那些屍體你來搬嗎?”


    那兵士見狀隻得停了手,一腳踹在那黨項人屁股上:“算你小子好運,這叫文明之師,你們這些蠻子豈能理解,還不幹活!”


    周玨站在城牆上看著正在開掘的數十個大坑,身旁是龐子騰與被龐子騰叫來的平西堡守將。


    “你可要想清楚了,殺降的名頭在史書上可不好聽。”龐子騰苦口婆心地勸道。


    一旁的守將也是在一旁勸說。


    周玨隻是笑著,一揮手道:“太史公那薄薄的幾頁紙太小了,小到記不下這天下蒼生。


    大旱之年,赤地千裏,百姓易子相食,餓殍遍野,落在太史公手中便隻剩下是歲,人相食寥寥幾字。


    如此舍我史家三寸名,換得百姓幾年太平安生又何妨,隻要我做的事還有人記得,足矣。”


    這般灑脫之樣,一時間令龐子騰看得癡了,若是與此等人物一並,縱與天下為敵又如何?


    那平西堡的守將見周玨心意已決,也不再勸,


    “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亦有我一份,我本就一無聞之人,若能借此史家留名,也是一樁美事了。”


    龐子騰也迴過神來,看著周玨那堅定的臉龐,“既然如此,那我也便舍命陪君子了。”


    周玨哈哈大笑,一把摟過龐子騰:“老龐啊,看來我沒有看錯你,關鍵時刻你還是靠得住的。也多謝大人願意陪我瘋這一迴了。”


    平西堡守將擺了擺手,迴身離去。而龐子騰則是捶打著周玨的腰。


    “你這家夥能不能手上有個注意啊,你想勒死我嗎?還有你動別人前不問問的嗎?”


    “不是,都哥們....”


    看著眼前終於挖好的大坑,以及搬進去的屍體,黨項兵們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魯軍根本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


    他們剛挖好坑,又趕著他們去搬運屍體,好不容易搬完,終於得以喘息了。


    隻是周圍的魯軍怎麽突然換成與他們一樣的黨項人了?


    拓跋元洪站在一個坑邊,看著下方的俘虜,腦袋裏不由想起了周玨的承諾,舉起的手緩緩放下,他麾下黨項人弓弦上的手指紛紛鬆開。


    就這樣,三部的俘虜們倒在了自己挖出的坑中。一些僥幸躲過箭矢了,或是中了箭沒死的,則是要麵對拔出彎刀衝了下來的同族。


    各處大坑很快便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場,周玨看著天上,似乎有一群群魯人百姓打扮的魂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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