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泯從山莊出來,上了車。


    他和文聰找了一圈,山莊和附近幾條路都不見明徽蹤影。


    但當初她被擄走時,身上什麽都沒帶,唯一一部手機也被王媽收走。


    況且山莊處南郊,距昆城城區少說一小時車程,單靠她自己一人走迴去簡直不可能。


    難道是跌跌撞撞走錯方向,誤入深山?


    薛泯眉心一跳,又否定這個想法。


    山影駭人,且有狼嚎,明徽不會傻到這種地步。


    出租車司機開出南郊,迴頭問:“接下來去哪兒?”


    薛泯正色,“去文化巷。”


    明徽總歸要去找劉姨,在文化巷等她最萬無一失。


    薛泯迴頭望一眼,腦海驚顫一瞬。


    不對,事情不對!


    他忙道:“師傅,調頭迴去!”


    明徽水性極好,曾經為甩掉霍硯深在海水中深潛閉氣。


    溫泉山莊中,溫泉池深淺大小不一,如今天黑,溫泉池附近最難找人,若明徽刻意躲避,隨意找溫泉池閉氣深潛,隻怕捉都捉不到。


    出租車又停在山莊門前。


    裏麵保安保姆四散開尋找明徽蹤影,薛泯進去時,空蕩蕩一片。


    他重迴明徽房間,依舊不見人影。


    男人心一沉,眉頭緊蹙。


    門外,一串微不可查腳步聲,他藏在門後等待。


    聲音在門前停下,倏地又推開門,鑽進一道嬌小身影。


    明徽渾身濕漉漉,警惕十足,順門縫左右瞟一眼,見沒人追來,這才鬆口氣。


    隻下一秒,她餘光瞥見身旁黑影籠罩。


    女人驚愣,汗毛倒豎,一顆心重新提起。


    是誰?


    ——是霍硯深?


    思緒紛雜間,她已有應對措施,大不了魚死網破。


    明徽暗自瞥黑影,默默蓄力,抬腳猛踢。


    黑影輕飄飄躲開,反手抓住她腳踝,用力一拉。


    女人身形不穩,向前跌撞,她短促驚唿,被捂住嘴。


    明徽腦海空白,跌入熟悉懷抱。


    “阿徽,是我,別叫。”


    窗外劃過幾道光線,兩人停在床邊。


    “剛才你聽見有人叫了嗎?”


    “是你幻聽吧,這鬼地方哪有人。”


    兩名保安也膽小,急忙離開。


    明徽心有餘悸,緊緊趴在男人胸膛,幾乎腿軟。


    薛泯見窗外人離開,這才鬆開她,又到窗下聽半晌,這才放心。


    明徽心髒依舊狂跳,眼角濕潤,抓緊他胳膊。


    “薛泯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迎著月光,女人麵色驚恐,眼角淚水殘留臉頰,是驚嚇過後的應激反應,像微風細雨中沾濕花瓣的白山茶。


    男人心軟,拇指粗糙,抹掉她淚水,“我猜你不會走遠。”


    明徽從溫泉池中出來,身上衣物已然濕透。


    換衣的功夫,薛泯背對她,目視牆麵。


    “你猜的?”


    身後響起窸窣聲,男人目不斜視,耳尖漸漸泛紅發熱。


    所幸夜深影黑,旁人發現不了。


    鼻尖隱隱約約傳來花香,不知是窗外哪朵花開,芳香馥鬱。


    “是,你閉氣功夫深厚,這裏大大小小溫泉池幾十個,你若真心要藏,隻怕找你也難。”


    明徽笑聲傳來,“你說得對,我打暈她們後就是躲在溫泉池裏。”


    女人拍他左肩,男人迴頭,明徽卻從右邊出現。


    “還鬧!”


    薛泯敲她額頭,語氣親昵,“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跟我出去。”


    明徽遲滯,“要是被人發現怎麽辦。”


    “山莊裏大部分人都出去找你了,就算會碰到別人,我隻說你是保姆,他們不認識你,不會懷疑。”


    明徽戴上口罩,跟薛泯出去。


    一路有驚無險,山莊內果然沒多少人在。


    等上了車,明徽這才真正放鬆,腦中繃緊一根弦這才鬆懈。


    “下一步你有打算嗎?”


    薛泯道:“你該知道是孫相宜把你綁到這裏。”


    明徽點頭,語氣堅定,“我知道,我打算離開,不走你定的線路,也不坐飛機,總之先到西省,再去南省,從南省離開國內。”


    “你自己?”薛泯臉色凝重,“你自己太危險,現在不止霍硯深找你,霍宏山也想治你於死地。”


    “所以我才自己離開。”


    明徽不看他,轉頭望窗外。


    身後,溫泉山莊越來越遠,山影卻張牙舞爪,一副猙獰模樣。


    不知何時,下了雨。


    淅淅瀝瀝,窗外泛起白霧。


    薛泯靜靜凝視,女人身影倒映車窗上,雨水打來,驚漾麵容,逐漸模糊。


    “哥,我好累。”


    明徽歎口氣,歪頭靠在男人肩上。


    薛泯挪挪位置,讓她靠得更舒服些,聆聽女人傾訴。


    “我從小就喜歡霍硯深,少年時喜歡變成愛,結婚後愛又成為束縛,束縛我離開他。其實我挺後悔,感情這種事就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該在發現他變了之後立刻離開,可是我猶豫了。”


    “因為我不舍得。”明徽不知今天怎麽會有這麽多話堵在心頭,像團口香糖,糊住五髒六腑,“十四歲時我怕黑,又想捉知了,他嘴上嫌棄,可依舊帶我去後山捉知了,為不讓我害怕,他口袋裏裝了三個手電為我照亮。”


    “我愛捉弄他,夏天從菜葉上挑大肥蟲塞到他書本,他發現後不氣不惱,也會給我類似‘驚喜’。”


    “談戀愛時我嬌氣,和他夜聊,逼他一遍遍說愛我、喜歡我、離不開我,他會深夜跑到我家樓下給我表白,那時是夏天,他皮膚又嬌,第二天滿身大包。”


    明徽唿吸聲變重,夾雜淚意。


    “他知道我有胃痛毛病,大學兼職攢錢帶我去做手術。他會給我驚喜,每周送我一束向日葵。他也有壞毛病,喜歡咬手指,喜歡貼貼抱抱,喜歡讓我誇他……”


    明徽說不下去了,聲音變濁。


    “父母去世那段時間,他是我的主心骨,他說要娶我,要永遠愛我。”


    女人吸吸鼻子,捂臉趴在男人肩頭。


    可他爛了。


    像吃蘋果,又大又紅的蘋果,咬下第一口也甜。


    可吃著吃著就不對了,味道變苦,口感發澀。你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寧願相信是自己味覺失靈,也不相信是蘋果變質。


    直到最後咬到蟲子,才察覺原來是個爛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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