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點頭,仍舊緘默。


    明徽捏草莓柄遞給她,“這是哪兒你知道嗎?”


    保姆連忙擺手、後退,口齒不清。


    明徽皺眉,察覺異樣。


    “你不會說話?”


    對方點頭,指指門外,溜了出去。


    明徽驚愕看她。


    孫相宜對她的防備到底多重,竟讓一個天生嗓音不全的人照顧她。


    女人沉默,手上草莓愈重,似無端生出一條鐵鏈,牽引她紮進地底。


    她遲遲不給明確答案,孫相宜耐不住了。


    開始孫相宜提出這辦法時,明徽心中其實認同。


    不過之後與霍硯深談話,他猜出她們心中所想,又以薛泯為威脅,明徽想不到更好辦法,隻能同意迴北城。


    她原本打算是與孫相宜同仇敵愾,等霍硯深撤案後,準備帶她走時,從機場離開。


    隻是孫相宜太心急,竟在薛泯眼皮底下將她帶走。


    隻怕薛泯和霍硯深大概以為她是被綁架或被擄走,已經報警。


    若兩人追蹤到蛛絲馬跡指向孫相宜,隻怕不僅母子情分盡失,還會波及到北城現狀。


    明徽食不下咽,將草莓放到原處,到陽台吹風。


    她之前聽薛泯說,霍宏山最近忽然將針對霍硯深矛頭轉移,原本各嚴防死守關節全被打通。自周副主任醒來之後,霍硯深洗清賄賂嫌疑,隻有霍宏山從書房中找出的賬本還能牽製他。


    可現在,若霍硯深知道一切是孫相宜動的手腳,一定會把怒火引到霍宏山身上,北城剛緩和的形勢一定更嚴峻。


    可……


    明徽猜測,孫相宜這次動手一定不是霍宏山指使。


    與她合謀,將她送走的主意是霍宏山所出,隻是這次行動一定是孫相宜擅自做主。


    畢竟霍宏山早表態“寬恕”,不會在霍硯深即將迴北城的時候突然翻臉。


    那隻有一個可能。


    要麽是她遲遲不迴答讓孫相宜沒了耐心,要麽是受到其他刺激讓她突然改變主意。


    山風撲麵,裹挾林間草木花香。


    女人垂目。


    晚上手鐲翠綠,是母親留給薛泯,那次離開她塞到男人座位底下。


    這次來昆城,他卻特意帶來,又還給她。


    她不關心霍硯深,也不關心霍家,隻不想再牽扯薛泯。


    薛泯處境兩道艱難,一是昆城案件,二是北城公司。


    一道被霍硯深握住把柄,一道被霍宏山製掣。


    倘若薛泯知曉她失蹤與孫相宜有關,極大可能與霍硯深聯合。


    可無論霍硯深還是霍宏山,都是狼豺虎豹,利益為先。


    從父子反目,一來一往皆下死手中便能窺見端倪。


    薛泯重情,隻怕會吃大虧。


    明徽打個噴嚏,關上陽台門。


    她也得為自己想一想,看看怎麽利用這次機會徹底擺脫霍硯深。


    保姆敲門,驚起她思緒。


    明徽抬頭,見啞保姆拿浴巾睡袍,又指指樓下。


    她不懂手語,隻能從她動作猜測一二。


    “你問我要不要去泡溫泉?”


    啞保姆點頭。


    “好啊,稍等,我拿些東西。”


    ……


    薛泯雙眼血絲密布,胸膛鼓脹悶塞,濁氣難排。


    他已經在監控室前坐了一天一夜,各路口關卡排查後也不見明徽蹤影。


    如此隻有兩個可能,一是車仍舊在昆城,明徽還沒離開;二是車早離開昆城,明徽早被帶離。


    隻無論哪個結果,都不算好消息。


    西南多山,昆城亦然。


    周圍山頭大大小小不下數百,無論對方藏進哪一座,都無異大海撈針。


    若是離開了昆城,跨省市追捕難度將會大大提高。


    愁思不減,又添新煩。


    葉局進門,道:“二十四小時已過,各路口關卡已撤。”


    薛泯點頭道謝,“多謝葉局。”


    葉局歎息,拍拍他肩,“薛總放心,人隻要未離開昆城,一定能找到。”


    男人點頭,並不多言。


    如今情況,定不下是失蹤、綁架還是販賣。


    薛泯憂心,時間多一分,明徽遇害可能性增加一點。


    他閉目,揉眉心。


    走廊響起腳步聲,尖銳刺耳。


    他皺眉,餘光瞥向,一警察腳步匆匆趕來。


    “葉局,找到帶走林小姐的車了。”


    薛泯驚顫,忙抓起外套衝出門。


    “快帶我去!”


    ……


    白車司機連人帶車被扣押在交警隊。


    薛泯見到他時,車上牌照已被擦幹淨。


    “這小子開黑車,趁著前幾天降雪,故意用汙漬遮擋號牌,交警提醒也不擦。今天被交警兄弟攔下的時候還想逃跑,簡直狂到沒邊了。”


    司機年紀三十上下,穿著簡樸,低著頭,不言不語。


    薛泯審視一番,坐到旁邊問:“昨天你去機場了嗎?”


    司機抿唇,別過頭。


    “不想說?”


    薛泯聲音冷肅,嗓音低沉,一股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四散開來。


    “忘了。”


    司機聲音嘶啞,沉悶,“每天接這麽多人,哪記得誰是誰!”


    對方態度太固執。


    薛泯冷冷凝睇,忽而轉頭,“同誌,我能和這位單獨聊聊嗎?”


    警察搖頭,“按規定是不允許的。”


    “不過我好像有東西落在車上了,小四你陪我去取一下。”


    警察招招手,帶走屋內眾人。


    半晌,薛泯開門。


    警察湊過頭,圍上去。


    司機仍舊低著頭,神情並無異樣。


    薛泯道:“問出來了,我們走吧。”


    警察詫異,跟上去。


    薛泯如實說出了解情況,“司機說昨天上午有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兩名壯漢租了他的車,從機場接人,再到昆城南郊。”


    “怪不得,機場到南郊有條尚未完工的斷頭路,平時不封禁但因為偏僻難走,沒多少人願意走那兒。”


    警察拍方向盤,“這小子真會走啊!”


    線斷了。


    薛泯眉頭紋路更深。


    五十歲的女人是誰?


    原本他懷疑孫相宜,可孫相宜保養得當,模樣遠比實際年齡年輕,且她絕不會願意坐這種黑車。


    那又是誰?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驚得人心悸。


    薛泯接通,霍硯深聲音急促匆匆,“快去機場。”


    “怎麽了?”


    霍硯深拽下針管,“母親要走,快攔住她。”


    他披上外套,又道:“阿徽失蹤,可能與母親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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