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跑到湖邊,湖邊樹林茂密,迎春花含苞待放。


    她心情沉悶,喉嚨噎住。


    霍硯深真成揮之不去的陰影,如影隨形的噩夢。


    藺霜趕上來,痛罵,“霍畜生真成狗了,怎麽聞著你的味就撲上來!”


    明徽沒了再逛的心思,問:“薛泯哥呢?”


    “大概被狗東西攔住。”藺霜窺見她神色不快,“要迴去嗎?”


    明徽勉強勾起唇角,“再逛逛吧。”


    “還是迴去吧。”藺霜咬著牙,“在病房至少看不見霍畜生的臉,不然我怕把早晨吃的飯嘔出來。”


    她故意耍寶,卻逗不笑明徽。


    陽光照射皮肉,曬不暖她一顆心。


    明徽呆愣望著湖麵。


    波光粼粼中,幾隻錦鯉遊來遊去,好不自在。


    明徽厭惡與霍硯深有關的一切,甚至沾染到他半分氣息都覺得難受。


    薛泯追上來,看她呆愣,猶豫片刻,主動牽起她手,“阿徽。”


    “你不舒服,我們隨時迴去。”


    指尖傳來溫暖牽引她神經,明徽迴過神,搖頭,“不用,我還好。”


    她有心轉移注意力,盯著湖對麵圍滿人的小攤,“那是幹什麽的,我們去看看。”


    明徽輕巧掙脫他手,拉著藺霜跑到湖對岸。


    湖對麵小攤多是娛樂項目,套圈、打氣球、耍猴表演。


    三人好奇圍觀,尤其打氣球項目,最終大獎是個玉鐲,眾人爭先恐後,好不熱鬧。


    隻可惜一輪輪角逐,紛紛惜敗。


    明徽笑著推薛泯上前,“薛泯哥,你去試試。”


    薛泯搖頭,“我去,怕是老板要倒貼賠錢。”


    他退役前是狙擊手,摸槍像摸自己身體。


    這話說完,明徽還沒說什麽,老板倒先不服氣。


    “小夥子口氣大得很,你先上來試試。”


    老板遞給他槍,又問:“還有哪個願意上來試試的?”


    明徽四下逡巡。


    眾人議論紛紛,卻沒一個願意上前嚐試。


    這時,不遠處人群中一陣騷動。


    明徽抬眼望過去,隻見一隻枯瘦胳膊抬了起來,袖管空蕩蕩,隨風飄揚,如同旗幟。


    “我。”


    霍硯深視線準確鎖定女人位置。


    四目交匯,明徽迅速偏開頭。


    他眼底黯淡幾分,走上前。


    眾人自發讓出一條道,霍硯深接過老板手裏的槍。


    男人看著薛泯,嘴角浮現笑意,“大哥,比一把?”


    薛泯麵無表情搖頭,“我和你比這個,對你不公平。”


    “我喜歡挑戰,況且大哥怎麽知道對我不公平呢?”


    說罷,男人抬槍、瞄準、扣動扳機,一氣嗬成。


    氣球爆炸,眾人歡唿聲響起。


    他麵上帶病容,卻依舊神采飛揚,輕笑挑釁,“大哥,請。”


    薛泯盯著他,持槍上挑。


    瞬間,氣球爆炸。


    “好!”


    人群中又是一陣歡唿,驚歎他槍法準到極致。


    霍硯深笑容更深,不過眼中輕蔑更盛,調笑,“大哥果真好槍法,不過若是末了輸在我手下,可別哭鼻子。”


    薛泯凝視他半晌,忽地露出笑容,“你也是。”


    哨聲響,比賽開始。


    明徽無言,默默盯著兩人背影。


    樹枝間隙,陽光灑落。


    兩人動作整齊,姿勢標準,明明隻端著玩具槍,卻也優雅、自若。


    漏下的陽光像蝴蝶,翩躚穿插在肩頭。


    明徽望向霍硯深。


    旁人不知霍硯深底細,她卻知道剛才他的話並非猖狂自大。


    霍硯深自小練習氣槍,霍家又請名師教導,男人十幾歲便斬獲全國大獎。


    後來他掌權霍氏,特意在非洲建一片圍獵場以供消遣。


    明徽去過那兒,親眼看到霍硯深拿槍捕獵。


    上一秒還在草原奔跑的野兔,下一秒腦袋就多了個槍口。


    不止野兔,野豬、小鹿,隻要在草原範圍內出現,都是霍硯深囊中物。


    不然男人不會如此自信。


    眾人驚喜拍掌,喝彩聲不絕於耳。


    兩人你追我趕,成績持平。


    藺霜拉著明徽的手,興高采烈為薛泯加油。


    “薛老板,幹掉他!”


    另一旁的文聰滿頭大汗為霍硯深鼓勁。


    明徽目光落到薛泯身上,一貫沉著冷靜,與霍硯深截然不同的氣質。


    最後一輪,氣球被綁在大圓盤上。


    老板轉動圓盤,氣球本就輕飄飄,不知又從哪兒刮來一陣怪風,圓盤上氣球更張牙舞爪。


    明徽看得也緊張,手心漬出冷汗。


    “阿徽,賽點!到賽點了!”


    藺霜激動的聲音顫抖,視線緊緊盯著兩人。


    霍硯深餘光瞥到明徽。


    女人視線緊緊跟隨薛泯,眼底連他半點身影也無。


    “專心點,霍總。”


    薛泯出聲提醒,麵色冷峻,率先打出一槍。


    氣球爆炸,又是一陣歡唿。


    霍硯深斜瞥明徽,笑容正盛。


    “大哥知道阿徽願意跟我走了?”


    薛泯不語,接連打出兩槍,全中。


    霍硯深緊隨其後。


    風揚起沙土,迷了眼。


    “她很痛苦。”薛泯放下槍調整姿勢,“你忍心讓她痛苦?”


    霍硯深笑容不變,“人是情緒動物,偶爾會迷失理智,痛苦、憤怒便是如此。”


    男人眯起眼,對準紛飛氣球。


    “時間長了,阿徽會想通的。”


    薛泯動作一頓,放下槍看他。


    “那霍宏山呢?他絕對不會讓你把阿徽帶迴去。”


    男人胸有成竹,“我有把握。”


    霍硯深幾槍打中,隻剩最後一個氣球。


    薛泯麵容變冷,“你沒救了。”


    “是。”霍硯深盯住氣球,“我承認。”


    他手指停在扳機處,氣息放緩,“阿徽迴北城的前提,是我答應撤案。”


    薛泯晃神,最後一槍射歪,塑料小球彈到樹上。


    霍硯深扣動扳機,眉頭舒展,“我贏了。”


    贏了。


    比賽和其他。


    薛泯攥拳,放下槍,“我輸了。”


    他麵色坦然迴到人群。


    藺霜氣衝衝,“啊啊啊啊——你怎麽輸給那個畜生!”


    一旁文聰高興到幾乎跳起來。


    “霍總無敵,霍總無敵!”


    藺霜看不慣對方洋洋得意,咬牙上去,“我去比!”


    “好了霜霜。”


    明徽指指屏幕,“兩點了,該迴去了。”


    三人剛準備離開,文聰叫住明徽。


    “太太,這是霍總為您贏來的鐲子。”


    他獻寶似的。


    明徽盯著鐲子。


    鐲子水頭並不好,是最次的下等料。


    不過遊戲而已,圖個彩頭罷了。


    明徽收迴目光,“還給霍總吧,我用不上。”


    三人離開。


    文聰拿著鐲子太燙手,又遞給霍硯深。


    男人垂頭看一眼手鐲,收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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