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貴賓廳暖氣太足。


    霍硯深解開最上一個扣子,露出強勁虯然鎖骨,起起伏伏,蓬發怒意。


    他目光盯住電腦屏幕,話未說出口,目光中先蒙一層兇險。


    不過一時的疏忽,竟就被找到了漏洞缺點。


    吳秘書快步匆匆走來,額上一層細密汗珠也來不及擦,隻慌張道:“霍總,不好了,程助理不見了!”


    男人麵上不見驚慌,雷厲風行間布置好一切。


    “把守各側門正門保鏢實時匯報消息,見到程玉立即攔下!”


    吳秘書不敢耽擱,將消息傳遞下去。


    霍硯深盯著閃爍紅點。


    紅點閃爍不止,位置卻隻固定在機場範圍,說明程玉還沒離開機場,一切還來得及。


    男人揮揮手,保鏢隊長立刻上前。


    “你帶一隊人,跟著紅點找人。記住,切莫大張旗鼓,越低調越好。”


    “是。”


    保鏢隊長離開。


    霍硯深唿吸深緩一瞬,竟沒來由地出現幾分陌生的緊張感。


    他終於,終於有機會見到明徽了——


    程玉蜷縮身體,眼前一片漆黑,隻覺天旋地轉,鼻尖傳來若有若無腐爛臭味。


    她出了廁所後,被人拽到角落,對方說是薛泯派人來接她,將她藏進紙箱,隨後不知用什麽方式帶她出了機場,又蒙上她眼睛。


    路上顛簸,她緊緊抓住扶手,大體能感知到車上所載物體是蔬菜生鮮一類。


    程玉心中惶恐,“你要帶我去哪裏?”


    “程小姐不是想見明徽,我自然帶你去見她。”


    聽聲音,開車司機大概是名壯年男性,聲音渾厚有力。


    程玉心中盤算一番,又弱弱問:“薛總呢?薛總在哪兒?”


    “薛總在目的地等您。”司機禮貌疏離,聲音略顯煩躁,“程小姐,你問題太多。”


    程玉舔舔唇,無奈咽下湧上喉頭話語。


    車子不知往哪開去,路上崎嶇顛簸,程玉下意識摸了摸頸上項鏈,卻撲個空。


    “你把我項鏈扔了?!”她尖叫一聲,“扔到哪兒了?”


    司機皺皺眉,麵無表情,“項鏈裝了定位器,我不扔霍總會找到這兒的。”


    話音落,程玉霎時啞住,一股懼意撲上心頭。


    “你,你……”


    他竟然知道那是定位器——那是不是說明薛泯其實知道霍硯深的計劃,也知道她投靠是假,故意做戲引她來?


    為的什麽?


    程玉攥緊扶手,掌心滲出汗珠。


    沒了定位器,霍硯深又該怎麽找到她?此時此刻,他知道她在哪兒嗎?


    ……


    半小時過去了,定位器一直在機場內部閃爍。


    霍硯深眸色一閃,不自覺蹙起眉心。


    吳秘書匆匆趕來匯報,“霍總,幾處正門偏門都沒見到程助理身影。在機場各處尋找的保鏢至今也未見到她。”


    他觀察霍硯深臉色,猶豫道:“霍總,飛機二十分鍾後就要起飛。咱們……還走嗎?”


    男人沒說話,攥緊拳,臉上平靜冷漠,似在思忖,又像在忍耐。


    他手上留有做木雕時不小心劃破的傷口,皮肉外翻、血流如注,他隻草草處理,用紗布裹了幾圈,第二天鮮血浸泅,是明徽強迫他去醫院包紮傷口,如今已經結疤。


    吳秘書不敢再追問。


    他當初雖隻管理霍氏公事,但也聽聞三人感情糾葛,剪不清理還亂的事情,他最好少摻和。


    “霍總!您……”


    吳秘書瞥見他拇指傷口,“我去問工作人員要急救箱。”


    霍硯深聽他驚訝唿聲,低頭一看,這才發覺不知怎麽竟將傷疤掙開,皮肉外翻的恐怖,鮮血順拇指下滑,砸到地上,濺起點點猩紅。


    吳秘書驚慌為他包紮傷口。


    霍硯深目光落在電腦屏幕。


    機場廣播一遍遍催促乘客檢票登機,男人卻像木雕似的,僵在座位。


    “不迴了。”


    霍硯深一錘定音,“你通知老宅,海城有事耽誤行程,迴去時間再定。”


    屏幕上,定位器紅點再次閃爍移動。


    移動位置不向機場門外,反而進登機口,上了飛機。


    吳秘書倒吸一口冷氣,指著屏幕,“這……”


    霍硯深臉色更陰沉,眼底濃稠黯淡似要溢出,是無盡深淵,吸引人墮落,而後粉身碎骨。


    吳秘書驚覺被騙,看向霍硯深。


    霍硯深唿吸急促,拇指血跡洇濕衣角,一塵不染的白沾染濁色,添上陰鷙寒冷。


    “啟動備案,集結保鏢,跟我去找人,你去查監控,有異常隨時匯報。”


    “是!”


    吳秘書腳步匆忙,奔進監控室。


    ……


    海城,遠郊。


    海城臨海,江水入海口處散布大大小小上百島嶼,除了著名幾個島嶼外,另外有不少無名無姓小島,錯綜密布。


    車子一路疾馳,又換乘船隻,小半天時間,這才到目的地。


    “程小姐,到地方了,出來吧。”


    司機拽一下她,動作粗狂。


    程玉一路被憋在貨倉,臭魚爛蝦味道直往鼻子裏鑽,她腹中早已翻江倒海,此時被人一拽,喉間湧起惡心,忙扯掉眼罩靠在路邊嘔吐起來。


    胃液灼燒喉嚨,她眼角擠出淚水。


    “程小姐,走吧,隨我去見明徽。”


    司機是個平頭,大大咧咧,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大步朝前走。


    程玉吸吸鼻子,忙跟上去。


    她四處打量周圍風光。


    這該是個小島,四處靠海,一眼便能望到盡頭。再往遠處,是海天一線的風光,正午陽光照射下,如藍玻璃似的晶瑩波瀾,海風吹拂時,便一圈圈擴散,一點點蕩漾。


    程玉追上去,“明徽真的在這兒?”


    她心存懷疑。


    車禍現場照片她見過,慘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明徽受傷該很嚴重。這小島偏僻荒蕪,島上連醫院都沒有,怎麽可能在這。


    “是,你信就跟我來,不信就走,沒人攔著。”


    平頭司機似是有些不耐,大步向前。


    程玉站定,看著他背影,心中思考。


    無論如何,她已經到這兒了。


    若是此時灰溜溜離開,便是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甚至連明徽是死是活消息都落實不到;若是不走,大不了就是去見明徽,到時候再想辦法聯係霍硯深就是。


    況且霍硯深來之前,她還有話要問明徽。


    平頭司機停下腳步,迴頭,“想好了嗎?不去我送你迴去。”


    “想好了。”程玉追上他步伐,點點頭,“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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