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夢了。


    夢裏很亂,有很多事,有她小時候跟著奶奶一起去街上賣東西,奶奶買糖果給她吃,很甜,有她被人欺負奶奶帶著她去找欺負她的人,讓對方給她道歉,有她生病奶奶背著她去看醫生,求著醫生救她。


    這些畫麵跟走馬燈一樣從她眼前晃過,極快的,然後停在奶奶被送進急救室,在裏麵急救的畫麵。


    她很恐懼,很害怕,跪下來求醫生,抓著醫生的手求他們救奶奶。


    可醫生對她搖頭,一個對她搖頭,兩個對她搖頭,所有的醫生都對她搖頭。


    她哭了,淚水不斷滾落,她看著急救室亮著的燈,再看所有醫生離她遠去,她著急的想起來追上他們,可她的身子被什麽東西釘住,她動不了,她張開唇瓣叫他們,卻發不出聲。


    她眼睜睜的看著所有醫生消失不見,她麵前空無一人,隻剩下奶奶躺在她麵前無聲無息,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絕望了。


    鋪天蓋地的絕望把她覆蓋,包裹,她抓緊奶奶,唇瓣張合,不斷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


    奶奶不會離開她的。


    不會。


    她哭著,哭的很傷心,哭到無法唿吸。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人救奶奶,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求求了。


    無力深深把周意籠罩,以致她淚水跟水一樣不斷往下流,無法停歇的。


    而就在她哭的快要窒息,要沉入無底深淵時,一道遠遠的嗓音傳來。


    “周意。”


    低磁的嗓音,似從山海之巔飄來,不甚清晰,她的絕望一瞬被扼製,仔細聽這聲音。


    “周意。”


    再一次的,磁性聲音傳來,它清晰了,她聽的真切。


    她眼前逐漸浮起一張無比好看卻冷漠的臉。


    先生……


    是先生……


    睫毛顫動,沉重的眼皮一點點撐開。


    視線模糊,一切都在朦朧中,但是,她在這模糊中看見那讓她無比信賴的臉。


    他冷漠,但他很好。


    一瞬的,周意坐起來,跪坐在床上,抓緊聞人諶的手,哭著說:“先生,您救救奶奶,求您救救奶奶!”


    “奶奶是我唯一的親人,她要不在了我就沒有親人了,先生,我求求您,救救她,您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做牛做馬我都報答您,求您救救她!”


    說完,周意便彎身,頭磕在床上。


    重重的。


    聞人諶手被一隻小手抓住,她手心不大,卻把他手指抓的很緊,快要斷。


    似乎,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隻能抓住他,她沒有別的辦法。


    額頭重重磕在他手上,冰涼的淚水落在他手背,沁涼無聲侵入。


    指腹動,掌心翻過,擋住她不斷磕下的額心。


    “奶奶沒事。”


    周意額頭瞬間落在溫熱的掌心,一股強大的力量擋住她。


    她怔住。


    然後抬頭,怔怔看著這注視著她的人。


    聞人諶凝著這雙被淚水浸透的眼睛,澄澈的似那山間溪流,他繼續說:“手術順利,奶奶沒事。”


    周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的,更不知道此刻是現實。


    她看著這深邃的眼眸,裏麵永遠的深不可測,似乎發生任何事都影響不了他。


    即便天塌了,他也可以解決。


    睫毛顫動,唇瓣張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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