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也聽得入迷,聽到楊翎提醒,她恍惚間迴過神來,連忙點頭:“是啊,她走了。”


    母子倆又往酒樓走去。


    “楊兄,”秦逸見他們折返迴來,便放下手中的古箏,招唿他們進來坐,“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吃飯呢。”


    楊曄笑嗬嗬地應了一句,推著趙氏坐到桌子旁邊。


    “今天我請客,不必客氣。”秦逸說著給他們倒了杯水。


    趙氏端起水喝了一口。


    楊翎掃了一圈包廂,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剛才去逛街買衣服,結賬的時候,遇到了楊兄,楊兄便邀我們一起坐下吃飯。”秦逸解釋道。


    “哦。”楊翎應了一聲,拿起筷子吃菜,順便觀察對麵二人的舉動。


    秦逸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禁笑了。


    楊彥看著對麵的少年,心裏有幾分感歎:這孩子真是長大了,不過也是因為他懂事了,所以他才願意跟他交談,否則哪裏容許他如此無禮?


    “楊兄,我聽阿彥說你最近身體抱恙,今天可有大礙了?”秦逸溫和地詢問。


    楊彥搖頭笑道:“我已經好了,讓秦世子費心了。”


    “那就好,”秦逸溫雅一笑,又轉向楊翎,“楊兄,這是我的胞弟秦銘。”


    楊翎抬頭看了一眼秦銘,隻見對方一雙漆黑的瞳仁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似乎很喜歡他。


    楊翎不置可否,收迴目光,繼續吃飯。


    “楊兄,我聽阿彥說,你最近一直在研究治療瘟疫的藥方,可有什麽成效?”秦逸溫聲問道。


    楊翎愣了一下,沒料到秦逸竟然知曉這件事,他抿了抿唇,答道:“暫時還沒有什麽頭緒。”


    “你太謙遜了。”秦銘忽然插話道,“我哥哥可是大夫,你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找我哥哥幫忙,他一定會幫你的。”


    楊翎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不勞世子費心。”


    秦銘的神情僵硬,他沒想到楊翎居然如此不給麵子,竟然拒絕他。


    秦逸看了秦銘一眼,安慰道:“阿銘,楊兄性格就是這樣,你不用理會他。”


    秦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頭扒拉碗裏的米粒。


    楊彥看了一眼秦銘,沒再說話,埋頭吃飯。


    三人悶悶地吃了午飯,秦逸便和楊彥告辭離開了。


    秦銘臨走前,深深地凝視了一眼楊翎,才跟上秦逸的腳步離開了。


    楊翎摸摸鼻子,他好像做錯了什麽?


    楊彥把楊翎送到家,叮囑道:“小弟,你既然想學醫術,那就要先好好讀書識字才行。這幾天你就好好準備考試吧。”


    楊翎應了聲,送楊彥離開,迴到屋內,將房門栓好後,他盤膝坐在床上,閉目養身。


    完畢後,楊翎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睡覺。


    這一夜,楊翎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一場血腥的廝殺,無數人倒在血泊之中。


    一支騎兵突然闖入戰場,衝鋒陷陣,斬殺敵軍無數。


    那些人披盔戴甲,揮舞著刀劍,渾身浴血,臉龐猙獰嗜血。


    他們殺紅了眼,砍翻一個又一個敵人,卻仍舊有更多的敵人撲向他們。


    他們被敵軍團團圍困,逃生的機會渺茫。


    這時,一個身材瘦削的青衫少年飛快地跑過來,扯下一塊布匹擋在眾人前麵,隨後奮力地將眾人拋了出去。


    他大喊道:“走!活下去!”


    他們拚命奔跑,終於逃出了敵軍的追趕。


    可是那名少年卻死在了追兵的亂箭之下。


    楊翎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熟悉的畫卷。


    “你醒啦?”楊彥站在一旁微笑著喚道。


    楊翎猛地跳起來,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驚訝道:“天都亮了?”


    “嗯,我昨晚一直守著你。”楊彥說道。


    楊翎聞言,心裏湧起淡淡的愧疚。


    他在夢境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原來前世的他也曾經如此熱血過,可惜那份熱血卻被利益熏陶得漸漸冷漠消失,甚至最後變得麻木冰涼。


    “你在看什麽?”楊彥見楊翎盯著窗戶發呆,不禁疑惑地湊過去。


    窗戶外麵依稀傳來嘈雜的人群聲,隱約可以看到不遠處聚集著一大堆百姓,正議論紛紛地指著某處,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


    楊彥皺眉,吩咐車夫:“去瞧瞧。”


    馬車緩緩啟動,楊彥探頭看向外麵。


    隻見一隊士兵正押著十輛囚車,囚車裏關著十個人。


    其中兩輛囚車裏,關著一對老夫妻和一對年輕夫婦。


    老婦人和年輕夫婦蓬頭垢麵,衣裳破爛,身上沾滿泥土汙漬。


    老婦人的懷裏摟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緊張地環顧左右,不斷地祈禱,嘴巴裏念叨著什麽,神態虔誠。


    而在另外三輛囚車裏,除了一個六七歲的男娃兒外,全部關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子,皆身形嬌弱,麵黃肌瘦,衣衫破敗,一縷縷灰塵覆蓋在她們臉頰上,顯得蒼白憔悴。


    看到這一幕,楊彥臉色劇變,連忙掀開簾子鑽了出去。


    他走到其中一輛囚車旁邊,隔著柵欄望著裏麵那名少女,臉上浮現擔憂和悲戚。


    少女也同樣注意到他,眼眶瞬間濕潤了,淚珠滾落。


    楊翎的眼睛也濕潤了,哽咽著喚道:“姐……”


    楊錦繡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掙紮著想要爬出去,但牢籠的繩索綁得太緊,她根本掙脫不開。


    “別怕,我來救你!”楊翎啞聲叫道,眼裏充斥著濃烈的恨意,“誰敢傷害你,我就滅了整個東陽縣城,一個不留!”


    楊錦繡聽到他這句威脅的話語,哭得更加厲害,不停地求饒。


    楊翎咬牙切齒地瞪著她,腦海中浮現父親慘死的畫麵,眼底迸射出淩厲的寒芒。


    “放開我!”楊錦繡嘶吼道,“放開我!”


    牢籠外的侍衛聽到她的叫嚷,立即拔劍抵住了楊錦繡的脖頸。


    楊錦繡嚇得不敢再喊了,瑟縮著身體趴在囚籠角落,眼裏盡是恐懼與絕望。


    楊翎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胸腔的怒火,轉首看向侍衛首領,沉聲說道:“我要進宮去麵聖,你讓路。”


    侍衛首領遲疑了下,點頭道:“請公子稍等片刻,屬下去通報一聲。”


    待侍衛走後,楊錦繡嗚咽著哭泣:“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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