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靖把謝嫮拉起來後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好,好……”


    他哽咽著應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後隻要你和你夫君同心同德,必定能把日子過好。


    你也要保重身體,你們都好好的,先生也就安心了。”


    “是,先生。”謝嫮哽咽著答道。


    她又看向沈殊玉,沈殊玉倔強地不肯哭出聲,卻止不住地抹眼淚,她身後還跟著抽泣的獨孤霖。


    “阿殊……”


    “二姐……”


    謝嫮握著沈殊玉的雙手,流著淚說道:“我這一去,恐怕就再難與你們相見了,你和幾位師兄師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先生。”


    沈殊玉哭著點頭,“我知道二姐,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去看你。”


    “好。”謝嫮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放開沈殊玉後,又拉住獨孤霖,“你身體不好,別再哭了。”


    獨孤霖哭得一抽一抽的,“謝姐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一旁的秦靈澤也紅了眼圈,他抹了把臉強作歡笑。


    “都別哭了,小嫮嫁人是好事,你們哭成這樣,她一會兒在路上怎麽能放心?”


    他把眼淚咽迴去,指了指謝嫮的馬車。


    “含章和庭芝人不能來,但心意都到了,他們給你的東西我都放你車上了,還有……”


    他又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謝嫮。


    “信芳說他公務繁忙,不能親自來送你,讓你別挑理……這是我和他一起給你湊的,你留著壓箱底吧。”


    謝嫮接過來打開一看,發現裏麵是一整盒金錠。


    她趕忙推拒,“這不行,我不能要。”


    “有什麽不能的,”秦靈澤把盒子硬塞給她,“以後你不在我們眼前,就算遇到什麽事,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一時也未必能幫得上忙,你身上多帶點錢,心裏也能安定些。”


    謝嫮於是便收下了。


    風勢漸起,謝嫮的馬車在官道上漸漸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站在淳於靖身旁的沈殊玉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先生,起風了,我們迴去吧。”


    她貼心地扶著淳於靖往馬車走去。


    “嗯。”


    他們一行人還沒拐上往拂玉山去的大路,馬上的沈殊玉眼尖地看到了從山腳處騎馬向他們奔來的三個人。


    一旁秦靈澤顯然也看到了,“像是宮裏的侍衛。”


    沈殊玉俯身輕輕地叩了下車窗,“先生,宮裏來人了。”


    三人在距離淳於靖馬車幾步遠的地方利落地翻身下馬。


    為首的人白淨秀氣,沈殊玉看他的相貌舉止,便猜到他是宮裏的公公,他身後兩人則穿著甲胄,顯然是禦前的羽林衛。


    秦靈澤從馬上下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小白公公,你今日怎麽有空閑出來賞景?”


    這位白公公是吳正豐的幹兒子,在禦前也算得臉,平日會幫吳正豐做些跑腿的活。


    聽到這番打趣,白公公給他作揖後苦笑著說道:“國舅爺玩笑了,奴才哪有本事跑出來賞景,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來請先生去西山的。”


    “陛下不是在西山圍獵嗎?這麽著急找我們家先生是有什麽事?”


    事關重大,白公公不敢隨意將西山的情況向外透露。


    他正躊躇著,就見淳於靖被沈殊玉扶下馬車,身後還跟著獨孤家的小姐。


    白公公給三人一一行禮後,語帶焦急地對淳於靖說,“淳於先生,陛下請您即刻去西山。”


    淳於靖點點頭,“我這就跟公公去,不知西山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


    秦靈澤拉過白公公,笑吟吟地塞了個銀錠子給他。


    “反正我們先生遲早都得知道,公公就行個方便吧,也好讓我們先生心裏有個底。”


    知道皇帝一向對秦靈澤這個國舅爺很是縱容,白公公趕忙把銀子推迴去。


    “國舅爺,這奴才可不能收。”


    不過,秦靈澤還是把銀錠硬塞進了他的袖子裏。


    白公公看向淳於靖,隻猶豫了片刻便請他移步到路邊,而後附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五殿下出事了,陛下又驚又怒,西山大營這會兒人人自危。”


    沈殊玉裝作無事地站在一旁看風景,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五殿下這幾個字。


    “公公,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啟程吧。”


    “好嘞。”


    淳於靖拉過秦靈澤的馬,叮囑了沈殊玉和秦靈澤兩句,便帶著宮裏那三人往西山跑去。


    沈殊玉迴頭看了看站在馬車旁的獨孤霖,她離得遠,顯然沒有聽到白公公方才的幾句話。


    獨孤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阿姐,怎麽了?”


    沈殊玉收迴目光,把手裏的韁繩遞給秦靈澤。


    “沒什麽,三哥騎我的馬吧,我陪霖霖坐馬車。”


    西山大營此刻一片愁雲慘霧。


    淳於靖下馬以後,就察覺到了營地裏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


    皇帝出宮春獵帶了不少人,可營地裏如今卻異常的安靜,時而能聽到微弱的哭聲,四周守衛森嚴,在各處走動的羽林衛表情十分嚴肅。


    淳於靖在營外看到了正與人交談的裴含章,隱約聽到他正吩咐身旁的人輪班守衛的事。


    裴含章看到淳於靖後先是一愣,隨即小跑著奔到他麵前行了一禮,然後湊過去小聲叮囑道:“先生,五殿下沒了,陛下心情很不好,您一定要小心應對。”


    淳於靖一瞬間瞪大了雙眼,隨即他又冷靜下來。


    雖然知道淳於靖與陛下一向親厚,但伴君如伴虎,裴含章不想看到淳於靖因此事被殃及。


    “好,先生知道了。”淳於靖心領神會。


    被白公公一路引到禦前,淳於靖看到了帳子裏歪在榻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的皇帝。


    他鬢角似乎一夜花白,一隻手無力地搭在額頭上。


    淳於靖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聽到隱約傳來的沉重的唿吸聲。


    “陛下。”淳於靖輕聲喚道。


    皇帝努力睜開雙眼,吳正豐便湊到在他耳邊輕聲告訴他來人是誰。


    待聽到淳於靖的名字後,皇帝費力地撐著床榻坐起來,一隻手推開扶著他的吳正豐,胡亂地向門口的方向抓了一把。


    “子錚……”


    淳於靖趕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陛下,臣來了。”


    皇帝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老淚縱橫地哽咽道:“小五,小五沒了……”


    他哽咽著無法繼續說下去。


    吳正豐見狀,趕忙掏出手帕來給他擦淚,皇帝卻猛地推開了他。


    “都給朕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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